大夢一場終成空大結局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斷親
斷親
雲渝下筷子慢,
沒吃幾隻盤裡就少了一半。
這彥博遠哪能忍,當即和安翠蘭比起來。
一筷子連著一筷子,一盤蝦迅速見底。
彥博遠也沒落下李秋月和彥小妹的份。
雲渝碗裡隻有蝦仁,
彥博遠的麵前堆起蝦山,他悠悠給雲渝剝蝦。
一頓飯下來,
飯菜一點不剩。
安翠蘭肚子滾圓,
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捧著杯茶水吸溜。
陶安竹有在學字,
現今記賬不成問題,
雲渝不必擔心前頭鋪子,有耐心和安翠蘭打太極,
陪著人喝茶。
李秋月雖然不清楚葉家的官司,
飯間見彥博遠和雲渝兩人之間的眉眼,直覺有事,藉口去鋪子幫忙,帶著彥小妹去找陶安竹,
留雲渝和彥博遠在家。
小兩口的事情他們小兩口處理,她不清楚緣由,貿然插手怕壞事。
高傲書生不待客,堂屋裡頭又隻有雲渝和安翠蘭兩人。
葉楊給賭坊的說今日就能籌到錢財。
隨著時光推移,
安翠蘭不住挪動屁股,
心裡焦急,
嘴巴張合數下,醞釀著開口借錢。
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雲渝暗道要來,
心跟著提起,內心深處渴望安翠蘭當真沒有其他心思,是把他當親戚。
爹、小爹亡故,
哥哥失蹤,雲渝沒有親朋。
安翠蘭找來時雲渝內心抱著隱秘的開心,但最終這點點開心,隨著安翠蘭吐出的話語龜裂。
雲渝內心湧出無力,心疼自己更心疼自己小爹。
無怪乎自小不曾聽聞小爹說起過孃家,直到臨死無法再看顧孩子,才告訴兄弟二人孃家何處。
把雞賣了不止,還想要雞下的蛋。
“舅母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求到你這,家裡米缸沒米,吃了上頓沒下頓,當初你小爹出嫁,掏光了家中積蓄做嫁妝,後頭一直沒能有起色。”
安翠蘭竟還要拿葉連說事。
她接著又道:“你表哥他想做個小生意補貼家裡,誰知道被人騙了錢,還欠下钜款,收債的揚言再不還錢,就要殺了你表哥。
我真的是沒辦法了,渝哥兒你心疼心疼舅母,心疼心疼你表哥,葉大不做人,但你表哥還是向著你的,他被打癱在床上的時候還念著你呢。”
念著我的錢吧,雲渝心裡補充。
雙眼閉上,徹底死了心。
雲渝連客套話都不想說了,“我沒錢。”
安翠蘭哭聲一嘎,不可置信地擡頭,“你就一點都不可憐可憐舅母嗎?”
“你嘴中沒一句真話,你讓我怎麼可憐你,我小爹嫁妝你都好意思說出來,是欺負我爹姆死絕了是吧。”
雲渝氣急反笑,“可巧這事我還真知道,我小爹是我爹爹出六兩彩禮娶回去的,你們葉家當時連嫁妝都沒出,到你嘴裡就成了掏空家底填嫁妝。”
安翠蘭拿葉連說事,就是欺負雲渝不知上一輩恩怨,想道德綁架,說葉家窮苦全怪葉連。
卻沒想到葉連死前半點沒隱瞞,一股腦全說給雲渝雲修兩人,就怕找錯人家。
資訊說全容易找人,再者,也讓孩子們投奔時有點底氣。
“我沒你這個舅母,當初你們將我賣了的時候親戚緣分就斷了。”
“我有我們的苦衷,當時家裡本就窮,再來個你我們當真養不起,現在你日子過好了,還有我們一份功勞,你過上了好日子,就不管親戚死活。”
“現在說是苦衷了?不是葉大一個人的主意了?”
安翠蘭一愣,被雲渝抓住了話頭,訥訥找補,“我事後不是知道了嗎,我當時就跟葉大……”
“功勞?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們將我賣身為奴,若是我現在當真是個奴仆,我都找不到你們人來感謝。”
安翠蘭話說到一半,被雲渝暴怒打斷。
雲渝猛一拍桌,門後竄出一個彥博遠。
“送客!”
“我家廟小,容不下舅母你這尊大佛,還請您不要上門為好。”
說完雲渝不再看安翠蘭。
彥博遠如石牆般杵在安翠蘭麵前,她看不見雲渝。
她想要好和雲渝費嘴皮子磨嘰,但沒想到雲渝一下子就回絕,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彥博遠極聽夫郎的話,讓送客真就步步緊逼安翠蘭,將人往門外趕。
安翠蘭被逼到堂屋門口,路過廊柱,猛抱住柱子不撒手,嘴裡哭嚎。
“渝哥兒啊,你表哥就要被人打死了,這錢我又不是不還,你們家裡富裕,漏點縫給我們,我們還了債,感激你們一輩子哇。”
“漏點縫?二百兩張口就來,你管這叫漏點縫?你也知道我簽過奴籍,你現在找我獅子大開口,是全然不管我在夫家的死活。”
雲渝赤條條被發賣,手中錢財一點沒有,嫁入彥家,那些錢財俱是彥家的。
他們倒也不想想,他們這般開口,讓他去哪找這麼多錢。
二百兩銀子,張口也不怕閃了她的舌頭,當這是冥幣呢。
“那糕點鋪子不是你開的嗎?
流水般的錢財,具進了你的兜裡,你發發善心救救我們吧,楊子死了,我和葉大老兩口當真沒法活了。”
“你們還有葉樹。”雲渝冷冷開口。
氣得安翠蘭仰倒,這是詛咒葉楊真死呢。
“你不顧親戚情麵,那好,我也不和你說親戚借錢了,你不願意借錢,那我就直接要了,雲修將我家大郎和漢子打癱在床,家裡雞也被雲修搶走,這筆賬你來還。”
聽到這話,雲渝和彥博遠俱是一怔,接著便是狂喜。
“大哥來興寧了!”
“雲修現在在哪?”
雲渝和彥博遠同時開口,至於雲修打人?
葉家活該!
“我要是知道,我還來找你要錢?”
安翠蘭說到這火氣也上來了。
“你那好大哥打了人偷跑,這事告到縣衙,雲修就等著被官府追查吧。”
安翠蘭往地上一坐,擺出撒潑的標準姿勢,屁股牢牢黏在地上,兩腳一岔,手上抱住柱子,防止被人挪開。
“今兒要麼將錢給我,要麼就等官府下條子去抓你哥。”
葉家不知道雲修下落,雲渝心情低落,又聽安翠蘭拿告官威脅。
平民百姓天然對官府有恐懼,雲渝也不能落俗,心下擔憂,看向彥博遠。
平民怕見官府,彥博遠卻不怕,“既然你說要告官,那我們奉陪到底,大哥為什麼打你們,想必你們心裡一清二楚,進了官府,自有縣太爺做主,我相信縣太爺必能秉公辦理,將事情查個明白。
”
如若官府出手,雲修還留在興寧縣,官差真心想查辦,找起人來自是比彥博遠自己出去找尋來得快,先將人找到,打人的事情後頭再說。
安翠蘭還有來借錢的心思,說明葉楊和葉石的傷勢還沒到威脅生命的地步,既然是傷不是死,那便一切都有商量。
安翠蘭要錢,到時候給安翠蘭錢也不遲。
當然,不報官最好,雲修是童生之後要考科舉,不能有汙點。
彥博遠當即要去拉安翠蘭去報官。
男女授受不親是說年輕姑孃的,安翠蘭一個老婆子,彥博遠也沒不打女人夫郎的行為準則。
要知道行走江湖第一條,就是不能輕視哥兒婦人和小孩。
胳膊哪裡擰得過大腿。
彥博遠一上手,安翠蘭就跟雞崽子一樣被拽著拉出門,雙手張著還想去扒拉柱子,扒拉不到。
安翠蘭後悔,雲修打人,要抓去抓雲修,和彥博遠沒關係,這威脅對彥博遠沒用。
要是知道雲渝不願意借錢,她就直接訛錢,和雲渝私下說,雲渝為了他大哥,說不準背著彥博遠就將錢湊齊了。
現在真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全怪雲渝不知趣。
彥博遠要把安翠蘭抓去官府,買蒙汗藥,要把雲修發賣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蒙汗藥是葉楊從賭坊買的,賣人的事情也和賭坊的人提過。
縣太爺一查一個準。
安翠蘭不懂律法,但她心虛,一通腦補,手腳發麻。
進了縣衙一頓板子少不了。
“我不去縣衙,我不報官,你是秀才,你和官府是一夥的,渝哥兒喲,你行行好,快勸勸你漢子,我不報官了,報官了,你大哥可就成逃犯了,渝哥兒你行行好……”
“報官是你說的,不報官又是你說的,你到底想如何。”彥博遠把安翠蘭往院子大門那一拋。
院子大門還關著。
宅子旁邊都是人家,彥博遠不想讓彆人看熱鬨去。
這是雲渝舅母,雲渝開門做生意,免不得能聽到婦人八卦,聽彆人編排自己,鬨心。
安翠蘭摔倒在地,發髻散落,異常狼狽。
她嚎哭都不敢嚎。
這都什麼人家啊,還書生呢。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人比雲修還狠。
雲修沒打安翠蘭。
彥博遠這架勢,說要把安翠蘭打得爬不起來,安翠蘭也信。
“不報官了,不報官了,二百兩我也不要了,我隻要一百兩,不,五十兩,五十兩就夠了,渝哥兒喲……”
都這樣了,安翠蘭要錢的心還不死,連借都省去了,直接開口要。
安翠蘭懼怕地瑟瑟發抖,欺軟怕硬,向彥博遠討饒都不敢,隻會叫喚渝哥兒。
試圖勾起雲渝的同情心。
“你彆求我,我沒錢借你,更不會幫你,你們葉家自作自受,我沒落井下石就是好的。”雲渝開口。
彥博遠如同畫本子裡的江湖大盜,綠林弟兄,攥緊拳頭在安翠蘭麵前比劃。
“你今兒一個子都彆想拿到,將我夫郎發賣的事情,我還沒找你們算賬,你們自己撞上來,也彆怪我心狠。
不怕被我報複,就儘管上門,也彆想用其他的歪門邪道,我有的是本事,讓你們生不如死。”
大有安翠蘭說出一句不好聽的話就砸上去,把她的老臉砸成糠餅。
安翠蘭看著那拳頭,在眼中忽大忽小,隨時能讓她眼睛發黑,雙手撐在屁股後麵往後縮。
奈何背後就是大門,安翠蘭逃無可逃。
這時,雲渝的聲音宛如天籟,拯救安翠蘭於水火。
隻見那雙大手,被另一雙稍小些的白皙柔荑包住,鐵拳化錦帛。
雲渝將彥博遠拳頭摁下,彥博遠像被安撫的大貓,收起利爪。
“舅母,我還叫你一聲舅母,但這也是最後一聲。
你要是識相就該知道,我雲家和你們葉家不說親戚情分,說一句有仇都算輕的,賣人子女的事情,我小爹、爹爹知道了,定也不會放過你們。
我今日就替我雙親做主將這門親戚斷了,葉家我們高攀不上。
從此你們葉家是葉家,雲家是雲家。
你回去告訴葉大,要是還敢起歪心思,我現今是秀才夫郎,找我的麻煩,就是找秀才公的麻煩,我相公要是生氣了”
雲渝撫了撫彥博遠的拳頭,給安翠蘭一個你懂的眼神。
彥博遠配合地衝安翠蘭攥拳頭。
安翠蘭嚇得驚恐點頭。
雲渝對安翠蘭的乖覺滿意,繼續說道:“我不管你們家如何窮困,如何艱難,在我看來那是蒼天有眼,你們將我賣了,我大哥上門報仇天經地義,要是讓我聽到一點我損壞我大哥名聲的事情……”
安翠蘭連連擺手搖頭,“不敢,不敢。”
再也不敢了,到時候雲修和彥博遠一塊打上門。
安翠蘭光想到那個場景,就覺得眼前發黑,腦袋疼。
“滾吧。”
雲渝給彥博遠使了個眼色。
彥博遠將門拉開。
安翠蘭轉身踉蹌起身,半爬著逃出彥家,彷彿身後有虎狼追襲。
將安翠蘭威脅走,大門重新關上。
雲渝一改適才凶悍,轉頭撲進彥博遠懷中。
彥博遠感覺胸前一濕,安慰的話沒能說出口,隻聽一句。
“白給她吃那麼多蝦。”
彥博遠一樂,“她不是還給我們一籃子雞蛋麼,我們不虧,蝦還多著,晚上全做了吃個夠。”
此時門外奔跑的安翠蘭也想起了那籃子雞蛋,直拍大腿,賠了夫人又折兵。
“雞蛋也全炒了。”雲渝離開彥博遠懷抱,用袖子狠狠擦過臉龐,為安翠蘭這種人哭不值得。
“聽你的。”
雲渝迅速振作,“現在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找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