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一場終成空大結局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家庭一日遊
家庭一日遊
彥博遠趕牛車,
雲渝背靠彥博遠麵對來路,往鎮上去。
漢子體溫天生比小哥兒高些,雲渝感受著從彥博遠寬厚的臂膀上散發的源源熱量。
兩人的心貼得極近,
同頻跳動著。
彥小妹難得坐牛車,好奇地伸出半個身子,
去看大牛。
興寧這頭的牛都是水牛,
再往北些去,
就是以黃牛為主。
水牛體形碩大但溫馴。
灰黑色的麵板在陽光下泛出油光,
方正的鼻鏡濕潤有光澤,
正值壯年。
李秋月害怕彥小妹跌下車去,用手扶在她腰間,
問她:“要不要跟你大哥坐一塊。”
“不要,
大牛好臭。”彥小妹說完捏著鼻子做嫌棄狀。
李秋月搖頭失笑,“臭你還往上湊。”
臭雖臭,彥小妹吐吐舌頭,繼續盯著前頭牛,
看對方甩著的尾巴,看對方頭上的大角,怎麼都看不厭。
到了鎮上,寄存牛車時,
她還衝大牛揮手告彆。
彥博遠讓她去摸摸牛頭,
彥小妹扭頭嫌棄,
捂著鼻子道:“臭。”
惹得眾人笑眯了眼。
難得全家都來鎮上,彥博遠領著眾人去鎮上酒樓,
點了一桌子菜,一人一碗白米飯。
農家人去酒樓多走後門賣土貨,走正門點一桌子菜,
隻有年節富農人家才會乾,彥家人曾經習以為常的飯食,對雲渝和陶安竹兩個農娃子來說無疑是珍饈。
彥小妹小孩子,不似大人還是饞嘴的年紀,當即眾人也不矜持,風卷殘雲祭飽五臟廟。
酒足飯飽,眾人轉道牙行。
也巧,接待他們的還是上次那位牙子。
見了彥博遠,先俯首作揖道聲秀才公,“秀才公今日是繼續看鋪子,還是定溪水巷那鋪麵?”
“帶我家人去看眼那溪水巷的鋪麵,那旁邊公宅可知有沒有租出去。”
“知道秀才公看中溪水那鋪麵,小的特意關注著那處公宅,那宅子至今還空著,秀才公今日就能將兩邊宅子一塊租下。”
陶安竹性子急,聽到鋪麵還在,急著說道:“那煩請你領我們再去看眼鋪子。”
“夫郎莫急,小的去找管事拿了鑰匙便去。”
牙子拿了鑰匙,一路給陶安竹和李秋月介紹。
相比當家人做工,夫郎夫人更在意菜市集會等,牙子說著哪裡有菜市,哪兒又有小集。
溪水巷子沿著一條東西朝向的河流建造,河上一條條小船來往,一條小船便是一個商攤。
巷子路寬,河上的熱鬨沒有影響到巷子裡的人家。
這回牙子沒有將他們帶到前頭的商鋪門麵那,而是從後頭院子進入。
住慣了鄉下寬敞的院子,到了這兒就覺得狹窄,陶安竹去看寢室,寢室大小倒是和劉家宅子的臥房差不多大。
隻是外頭院子小了些,灶房也小。
來之前雲渝和他說過隔壁公宅的事情。
到時候糕點可以在公宅做好了搬來。
如若直接在這頭做也行,隻需多做幾籠,耗些時間罷了。
看完院子去看前頭鋪麵,陶安竹一邊看一邊心中規劃,這頭放賬台,那頭放貨架。
心中規劃著,租下的傾向越重。
陶安竹和雲渝微微點頭,雲渝鬆一口氣,這鋪子他喜歡,陶安竹能看上眼,便是最好不過的了。
適纔在牙行,陶安竹也聽牙子介紹了幾處商鋪,又貴又小,這頭又是彥博遠和雲渝挑選過的,也有緣分。
彥博遠和牙子將鋪麵定下,又跑了趟莊宅務。
一問溪水巷的院子果然還在,公宅出租是以間為單位,那處是整宅出租,又因為地偏,孤零零就一座,宅務夥計不愛帶人去那頭。
聽到彥博遠問那宅子,夥計翻冊子都翻了許久。
那巷子裡宅子格局相似,宅子前頭也是個鋪麵,不過不連在一塊兒,有道牆堵著。
一進的院子,占地有隔壁三個大,南邊是正房,中間廳堂,兩邊兩間屋子又各有一間側屋,東邊三間屋子加兩個側屋,西邊灶房倉庫。
灶房旁邊還有口井,這是意外之喜,省得再去買水,或者去河裡挑水。
“這宅子最初的主人是綢緞商,一磚一瓦,用料無一不精,後頭欠債沒還上,抵做公債,老爺您瞧,這廊道上頭的裝飾花雕都是黃花梨的。”
眾人順著那人指的方向擡頭,果然,光個簷廊就由三種木料拚成,裝飾木料一種,承重柱一種,落到地上的廊柱又是一種。
“前幾位租戶也是讀書人,給這屋子又帶上了書香氣。”
眾人走過正房廊道,到側屋書房,裡頭書桌書架齊全。
雲渝見到一麵牆的一人高書架,比彥博遠這個讀書的還興奮,他要努力做生意,給彥博遠買書,將書架填滿。
屋子逛了一圈,沒有不稱心的地方。
門窗嚴實不漏風,實木傢俱少有磕碰,看得出來曆任租客也都精心愛護,當即敲定。
一番交談下來,秀才功名可在原有租金基礎上,再減免一成。
彥博遠以每月二百一拾文的價格租下。
牙行租下的屋子免費幫忙清掃,租客直接帶著東西入住,店宅務這頭不提供這些。
夥計另介紹了一隊專門清掃的,需得加收一百文。
雲渝聽這價格嫌貴,屋子不是很臟,入住前擦洗一遍就行,自己就能做,於是沒出這錢。
糕點鋪麵和宅院均租了一年,一下子手頭就去了七兩銀子多。
雲渝不捨地掏出錢,銀子抵到牙子手裡,眼神還黏在上頭。
銀子被牙子收進錢箱了,見不到影了,不捨的念頭又被期待覆蓋。
他要開始做生意了,想到未來能賺到更多的七兩,雲渝忍不住露出燦爛笑容。
彥博遠看他從心疼銀子,到眼冒金光的財迷樣,搖頭失笑。
為了夫郎在外頭做生意不被欺負了去,他要在官場上更加努力。
和牙行店宅務簽了契約,還要跑一趟衙門登記。
“渝寶,你和陶夫郎和娘在茶肆歇歇腳,我去衙門登記租契。”
渝寶是雲渝小名,沒想到彥博遠就這麼當著娘和陶安竹的麵前說出口。
雲渝剜了一眼彥博遠,彥博遠老實收下來自夫郎的怒視。
李秋月假裝沒瞧見兒子和兒夫郎調情,尋了張空桌和陶安竹一塊坐下。
彥博遠給了雲渝一個眼神,雲渝也坐過去點了壺茶水。
彥博遠給他們加了盤點心後離開去衙門,腳步輕快,能看出心情不錯。
王二虎癱在床上,陶安竹也不怕半夜有人摸上門。
和雲渝說好明日上鎮上,去規整打掃新屋,回了陶家。
雲渝和陶安竹道完彆。
“渝寶過來。”
李秋月在堂屋叫雲渝。
被彥博遠當眾喚了小名後,連娘也開始這麼叫他。
在這之前,隻有他隻有雙親和大哥才這麼叫他。
雲渝目光不由往祠堂方向看去,他還沒告訴爹爹小爹,他要去鎮上開糕點鋪子的事情,他打算等等去給他們燒炷香,好讓他們也開心開心。
他們的渝寶也能獨當一麵賺錢了。
雲渝進了屋子,發現李秋月手裡拿著個綠粉荷包。
“娘知道你們賺錢不容易,博遠平日的讀書花銷,都靠你們的體己錢,讀書開銷又大,糕點鋪子是你和陶夫郎的產業,我不好摻和,租宅子的錢便從公中出,這些錢你收著。”
說完,李秋月把荷包往雲渝手裡塞。
雲渝推拒。
“娘,博遠讀書的開銷他自己能抵上,我這頭給陶夫郎做工也攢下一些,以後做了生意還有進賬,娘還要管著一家開銷,這錢您留著。”
“娘給你,你就拿著。”
李秋月將荷包往前推了推。
“做生意的開頭花銷大,手頭能多些銀錢就多些,手頭活絡了辦事纔好辦,聽孃的。”
雲渝推了兩下沒推過,李秋月往他懷裡塞,雲渝沒法,“謝謝娘。”
“一家人不說謝。”
彥博遠在書房溫書,雲渝和李秋月說話沒避著他,雲渝拿了銀子也直接進了書房。
李秋月心下滿意,夫夫倆感情好家宅才能興旺。
“下次娘給你錢你就收。”彥博遠放下書,和雲渝一塊坐到一旁視窗的軟榻上。
“哦。”雲渝點頭,解開荷包想數錢,把銀子倒出來一愣。
“娘給了十兩。”
十個大小一樣的銀子,在雲渝和彥博遠麵前排列整齊。
李秋月顧著一家吃喝,自己閒時做繡活,一張帕子十到二十文錢,這十兩銀子還不知要多少張帕子來換。
彥博遠轉頭往窗外看去,書房窗戶斜對著灶房。
灶台的火已經生起,米也下鍋。
李秋月右手拿著笨重的菜刀切菜。
從彥博遠這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瞧見被鍋子裡冒出的熱氣圍繞的李秋月,稍顯單薄的背影。
從農家女到富商夫人,再到現今的農家婦。
李秋月也不過才三十六。
彥博遠收回視線,眼中劃過堅定,聲音有些低沉。
“收著吧,娘一片心意,以後日子好了,好好孝敬她不遲。”
當真不遲嗎?
雲渝低頭收銀子,沒注意到彥博遠略微紅著的眼底。
上一世彥博遠一心撲在事業,就像他的父親彥弘一般,家隻是個睡覺的地方。
想著拚出一番天地事業,讓親人享福,到頭了,彥弘把命拚沒了,還累得一家老小砸鍋賣鐵。
彥博遠呢,到頭害得至親之人,無一善終。
自以為是為了親人,到最後害得最深的就是親人。
如同有著充沛時間的稚兒一般,想著未來能夠將缺失的時光補上,殊不知,這世間最不能輕易下賭的就是時光。
時間從來不會為某人停留,但時間為彥博遠回頭。
雲渝將銀子收好,伸手在彥博遠發呆的眼前搖晃,“想什麼呢,這麼出神,銀子你先收著,我去幫娘做飯。”
淺藍色的緞帶纏繞在少年白皙的尾指上,那抹藍色如水滴墜入河中,蕩起漣漪波紋。
彥博遠被眼前的白影喚醒。
“想你呢。”
“就你會貧,我去幫忙了,錢收好,晚些記得上交。”
雲渝盯著彥博遠的眼睛,又叮囑了一遍。
最後兩個字沒吐出。
因為雲渝照著他肩膀上打了一拳頭。
“你再說一遍。”雲渝咬牙切齒。
彥博遠捂住肩膀,舉手求饒,“銀子,銀子,晚上交銀子。”
“這才差不多,你繼續看書,我走了。”
“嗯。”
不走,夫郎是幫娘做飯去,彥博遠在心中默默唸了一句。
雲渝貼心將書房門關上。
彥博遠從窗子裡看到他進了灶房,和李秋月說話,接著去洗菜。
兩人一塊隱在繚繞熱氣中,沒一會兒,彥小妹也湊了進去,嚷著要吃糖。
李秋月從櫥櫃裡拿出包飴糖給她。
摸了摸雲渝塞他手裡的墜得慌的荷包,彥博遠將銀子揣進衣兜裡,免得忘記上交,將軟榻上的一本詩集放到書架上。
推開書房門,跨入煙火繚繞的人間。
“娘,渝寶我也來幫忙。”
“小妹,糖好吃嗎?給大哥也吃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