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一場終成空大結局 第20章 第二十章 鈴鐺
鈴鐺
“陶夫郎你可算回來了,我家小子饞你家甜糕,在家吵得我頭疼,甜糕可還有,我要兩份甜糕。”
一行四人還未到門口,就先與客人碰上了。
婦人穿著襦裙,頭上戴著根銀簪。
村裡富戶的打扮。
陶安竹招呼:“有的,嬸子先進來歇,我這就幫你包上。”
進了門,院子裡一張長桌,早上的糕點還剩下不少。
陶安竹見沒客人來,把門口的攤子收到院裡後去彥家試新點心,掀開桌上木筐上麵蓋著的布,一個個溜圓的甜果子與方糕排成一排。
陶安竹用個小牛皮紙裝上,跟包藥材一樣包成一小包袱。
“兩份甜糕40文。”
甜糕用糖量大,價貴,奈何家裡小兒子愛吃,婦人遞給陶安竹早已準備好的銅錢。
陶安竹數清個數收起,又撿了塊方糕道:“嬸子常來,今兒讓你久等,多送您塊方糕。”
“你倒是會做生意,謝謝陶夫郎了。”
婦人樂嗬嗬接了,咬下一口稱讚。
“嬸子這回可誇錯人了,這鍋點心是彥夫郎做的。”
婦人吃驚,雲渝天天跟在陶安竹身後,村裡眾人便以為單純是來做工的,不成想,連手藝都在學。
“喲,想不到秀才夫郎還會這手藝。”
“可不,彥秀才都誇他手藝好呢。”
婦人又咬了口點心,她也吃不出和陶夫郎做的點心有什麼區彆。
但秀才夫郎做的……
婦人眼眸閃動,想起自家小兒子,天天捉貓逗狗,讓他念書要他的命一樣。
秀才都說好,那不就是秀才也在吃……
是了,誰叫做點心的是秀才夫郎呢,可不一樣吃。
“再拿份方糕。”
讓家裡小子沾沾秀才氣!
“好嘞!”陶安竹眉開眼笑。
秀才名聲就是好用,村裡人對讀書郎有濾鏡。
自雲渝在這邊做活起,攤子上的客人都變多了,都想來瞅兩眼秀才家的夫郎。
婦人揣著糕點離開。
彥小妹拉了拉雲渝的衣角,小聲說:“嫂嫂,我也想吃你做的糕點。”
彥小妹的聲音極小,她知道那些點心是要拿出去賣了換錢。
嫂嫂沒少她一口糕點,她剛纔在家裡吃過點心,就是眼睛饞。
見那婦人誇嫂嫂做得好吃,小饞蟲被勾出來了。
雲渝挨著陶安竹,李秋月落後一步,彥小妹這話雖小,陶安竹卻也聽到了。
陶安竹被彥小妹想吃不敢明著說的樣子逗笑,摸上自己肚子,心裡軟乎乎,撚起塊方糕遞給彥小妹。
“給你嫂嫂做的甜糕。”
彥小妹沒接,眼睛往方糕那瞅。
雲渝也笑,“你想吃我做的甜糕,還是陶阿叔做的方糕。”
意思就是嫂嫂做的點心了。
雲渝從陶安竹手裡拿過糕點遞給她,“我今早隻做了甜糕,喏,吃吧。”
彥小妹乖乖接了,“阿叔剛才還說方糕是嫂嫂做的。”
陶安竹領眾人去後廚,“你嫂嫂名頭好用,小妹不給借嗎?”
彥小妹疑惑,李秋月好奇看來。
奈何陶安竹不接話,隻得雲渝解釋。
“那婦人是隔壁村裡正家的,想小兒子大了走科舉,但那小子不愛讀書,他娘聽到跟讀書人沾邊的東西就走不動道。”
陶安竹接道,“正是,我要說那糕點是我做的,她就不會買,若說秀才夫郎做的,她掏錢比誰都快。”
李秋月聽了莞爾一笑,心中佩服。
要說拿捏人的心思還得看商人,陶夫郎天生該吃做生意的這碗飯。
彥小妹聽了心裡嘀咕,這哪是借嫂嫂光,明明是借哥哥的光。
想著也就說出了口。
陶安竹也樂意和她說這些,“你嫂嫂和你哥哥一體夫夫,借你哥光不就是借你嫂嫂光。”
說到一體夫夫時,陶安竹對雲渝擠擠眼,一臉打趣。
彥小妹說不過他,商人的嘴慣會滑舌,專心吃甜糕。
她想他以後找夫家,纔不要找商人,不過也不要說話之乎者也的讀書人,他們說話忒不順心,哥哥那樣的正好。
得虧她這話隻是在心裡說說,要是說出口,定要被三個大人笑話一通,小小年紀就想著找夫家了。
家庭作坊形式的後廚不大,進入灶房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張寬大的桌子,上麵放著各色模具和調料。
李秋月四處打量,廚房樣式和普通村戶人家的構造相同,隻不過占地更大些。
灶台旁邊是疊成一人高的蒸籠,各色器具井井有條,地上掃得光亮。
進屋不壓抑,十分通透。
空氣中彌漫米粉和飴糖的香氣,李秋月一進來就覺得渾身暢快。
石磨台在簷下,不在屋裡。
李秋月幫忙熬糖水,雲渝是哥兒,力氣比姐兒大些,他去磨粉,陶安竹拿著簸箕往磨台裡加米。
彥小妹也沒閒著,幫著大人端茶遞水,燒個柴火。
熱鬨的氣氛填滿這方小小院落,衝散了劉家死了人,缺乏人氣的灰敗。
按照之前的方法,將方子裡的糖改成黃糖,再分成幾個不同的比例一一試驗。
灶膛的火苗熄滅,熱騰騰的水蒸氣,在掀開蒸籠蓋的那一瞬間直衝房頂。
分成三份共十五小塊的鬆花印糕被端上一旁的長桌上。
李秋月從櫥櫃中拿出碗碟,將蒸籠裡的點心分發,“晾涼些再吃。”
印糕類的點心不同蒸糕要趁熱吃,印糕得放在通風處冷卻,涼透了的印糕鬆脆可口,眾人耐心等待。
自從能用毛筆練字後,雲渝進步飛速,一手小楷初具雛形,在一旁用筆記錄蒸煮時間,以確保之後能輕易複原今日的味道。
一炷香不到,彥小妹先坐不住,拿了根筷子去戳麵前的碟子。
陶安竹見筷子沒能一下子戳入,知道這是能吃了。
咬上一口,細膩的外層糕粉在嘴中散開,米粉的醇香與鬆花的清香在口中漫開,甜味隨之而來,溫和持久,回味無窮。
雲渝細細品味,沒吃這個之前還覺得先前做的那版好吃,吃了現今這個,之前覺得好吃的也差了些意思。
回味完,樂道:“這個可行。”
隨後看向陶安竹和李秋月。
他手裡吃的是糖一份的,李秋月和陶安竹現在在吃糖兩份和三份的。
看他們兩人神情,顯然是過於甜了些。
雲渝把自己這邊的推給他們,再將他們麵前拿過來試吃。
最終四人一致認為糖一份米粉三份的配方吃起來最好。
雲渝道:“彥博遠今日回家,我留一份給他試試味道對不對。”
陶安竹點頭,“配方他提供的,是該給他試一試。”
正說著,院裡有人喚陶夫郎。
“來哩。”陶安竹大聲對外頭回話。“來客人了我先出去招呼。”
跟李秋月和雲渝打了個招呼自行出門。
李秋月和彥小妹留在這也沒事,便也先回去。
走出廚房,跟客人點頭打招呼,見陶夫郎肚子碩大,還在那給人包點心,也道這孩子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家裡也沒個人照應一二。
李秋月內心起了憐惜之情。
再者,之後陶夫郎和他們家還要一塊做生意,也有親近的意思。
臨走前對忙碌的陶夫郎囑咐,“今晚你彆做飯了,還是來我家去吃。”
陶安竹裝糕點的手一頓,點頭答應:“那就謝過李嬸了。”
“不礙事,記得來吃。”李秋月牽著小妹踏出院門,院外陸續有人來買糕點。
院子裡重新響起買賣交談聲。
“你這什麼香味,和平日裡不同,莫不是有新東西了。”
“是有新糕點要上,不過還得過段時日。”
“那我可得來得勤快些,免得錯過了新品。”
“要的,要的。”這是有人應和。
李秋月心中高興,日子有奔頭啊。
酉初三刻,洛溪鎮。
太陽落山,酒樓商鋪亮起燈籠,走街串巷的貨郎迎來消費高峰。
“這位郎君可要為家裡夫人帶上一支簪子。”
貨郎見來人有意停下,趕忙從貨箱裡抓出幾根,“玉簪通透,木簪樸素大方,郎君要哪個。”
彥博遠眼神沒落在簪子,被貨郎擔子邊,係著迎風飄蕩的發帶吸引。
來人書生打扮,適才悶頭趕路,聽了他話才停下。
貨郎靈機一動,冒險一試:“可是要為夫郎挑選?”
說完將那杆子放下讓彥博遠挑選。
“正是。”鵝黃色發帶尾部墜著兩個小鈴鐺,彥博遠拿在手裡晃蕩兩下,鈴聲清脆悅耳。
雲渝首飾裡少有這般活潑的,彥博遠準備給他慢慢添補,先拿這根發帶起個頭,又要了一盞兔子燈給小妹。
貨郎最初手裡的玉簪也帶上給母親。
一下賣出三個物件,無疑是給今夜開了個好頭,貨郎開心,好聽話一摞一摞地說,誇彥博遠眼光好,誇夫郎有福氣。
彥博遠嚴肅麵容,在那一聲聲誇讚下變得柔和,溫柔注視手中發帶,十日未見夫郎,不知渝哥兒在家如何了。
夜幕降臨,彥博遠踏著滿空繁星灑下的光輝到家。
陶安竹飯後沒急著回到無人的空屋,正和雲渝一塊在堂屋納鞋底嘮家常。
雲渝臥房和彥博遠是同一個,那邊雖然暖和些,但也不好讓人進去。
於是就這麼待在了堂屋,把門半掩上,溫度倒也適宜。
雲渝時不時往門外看兩眼。
縣學集一縣學子在內,旬假前一日隻上半天課,方便路遠的學子歸家,彥博遠今日回家,十日不見,他想得緊。
正扯斷粗線做好一個鞋墊,院門口就有了動靜。
“娘,渝哥兒我回來了。”
彥博遠手裡提著東西,雲渝去迎接,陶安竹放下手裡針線站起身,彥博遠回來了他就不好再在這待著。
“陶夫郎也在呐。”彥博遠打招呼,陶安竹點頭行禮,“天色晚了,我便先回了。”
雲渝撂下彥博遠去送,“好,陶夫郎慢走。”
“你又買什麼了。”回頭見桌子上放一包袱,雲渝第一反應就是彥博遠又買東西了。
大少爺當慣了,手頭沒準數,但讓雲渝卡他零用又捨不得。
自家相公,還能怎樣,寵著唄。
“來,跟我回房,我給你戴上試試。”
娘和小妹已經歇下,東西明日再給不遲。
彥博遠沒其他意思,堂屋沒鏡子,雲渝戴上發帶也不知道啥模樣,可不得回屋看去。
卻不知雲渝給想岔了,紅著臉憋出句:“不要臉。”
“今日我們試著做出了鬆花印糕,我給你拿兩塊,你嘗嘗對不對味。”
糕點的事是正事,對於雲渝突兀的轉移話題,彥博遠沒覺得有什麼怪異,遂點頭。
“那我去屋裡等你。”
糕點麼,哪吃不是吃。
沒看見雲渝臉色更不好了。
呸,色鬼!
彥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