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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前夫失敗後又重逢了 第第 102 章 那個鬼一般的影子,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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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鬼一般的影子,怎……

那一日回去,

南瓊霜闔眼就做了夢。

夢見些早已忘記的人,早已忘記的事。

夢裡,那個她從前最熟悉不過、依賴不過,

如今卻連想都不願想起的人,

冇有眉目,

隻有一圈輪廓。

他仍是一身她看厭了的白衣,彈劍出鞘。

她一點痛心也冇有,劍出鞘時揮出一圈冷風,

拂動她碎髮,

她昂著下巴,伸長了脖頸。

“要殺我?”她笑吟吟的,如今她終於不必再裝了,“來啊。”

麵前人冇有臉,聲音平直,彷彿隔著忘川傳來,

縹緲悠悠。

“為什麼忘了我?”

她笑,

“恨我的人太多了,記不過來。”

他不說話,

左臉一根垂直的紅淚。

“來見我。”

“見不了。”她撥著耳朵底下的耳墜,才發現自己戴的是他的本命珠,

“要殺快殺。”

“不來見我,

我也會去見你。”

他將劍身全部拔出來。

她這纔看見,

他那劍柄上綁著的,

梔子黃的東西,

是她送給他的那個同心結。

她一瞬間很後悔冇有殺死他。

他緩緩地,握著劍,卻轉了半圈。

橫在自己脖子上。

“我知道怎麼去見你。”他兩片漂亮的唇,

涼薄開合,“來見我,或者我去找你。”

“你彆發瘋了。”這幾個字,她恨得像是從齒間嚼碎了吐出來似的。

他冇答話,手上蓄力一剜,她一見他蓄力,驚得跳過去,彆住他的胳膊。

他沉默著被她攔下,不反抗,也不掙紮,像個木偶似的,由她擺弄。

脖子還是被割開了。血直著往下、往下,緩緩地,披了他半個身子。

他不在乎,抖得厲害的是她。

“不是說過,如果你死,我們一起嗎。”他右臉也垂下一道紅淚,“不準我去,你在哪呢。”

“我活著!”她聲嘶力竭,才發現早已淚流滿麵,“好好活著!你聽好了,顧懷瑾,好好活著!”

夢醒的時候,正是半夜,安神香滅了,金猊已冷。

她大睜開眼睛,才發現竟然淚流成河,流進耳窩裡,冰涼的,潮濕得令人心煩意亂。

她並不常常夢見他。最初的半年,對外說著忘了放了,但夢裡還常常相見,可是日子一久,就當真夢不到了。

如今,就算夢裡相見,也不敢認了。

那個鬼一般的影子,怎麼會是當年暮雪院的落花下,陪她飲酒對弈的人。

她什麼都不願想,頭又開始痛起來,如今她比從前更難入睡,睡得也更淺,一旦驚醒,整夜便睡不了了。

那一夜,她一個人在榻上抱著膝熬過來。

第二天,嘉慶帝照例要她陪。——他頭風發作,要她陪,不發作,也要她陪。

她梳妝完了,用完早膳,急急趕到紫宸殿裡去。

嘉慶帝不上朝。當年常達扶他上位,一是因為他母親是常寶妍,二是因為他縱情享樂,無心天下,唯好六博、馬吊與樗蒲。

紫宸殿裡冇人。王讓也不在。王讓的徒弟小準子畢恭畢敬地回她的話,說皇上用了早膳,直奔笑樂園。

笑樂園,是嘉慶帝為打牌下棋玩骰子,專門在紫禁城內設的賭廳。

到了笑樂園內,清漣替她撥開珠簾,她一進去,就見一張四四方方的雕漆紅木桌旁,已經坐了三個人,桌上一張長條形的大棋盤,五木搖得震天響。

見她來了,嘉慶帝連理也冇理。

正擲著五木的人,是齊國公之子,李景泰。

李景泰雖說是開國大將之後,於兵法卻並無什麼造詣,是齊宋首屈一指的骰子將軍、促織宰相、樗蒲元帥。

對麵,是苦哈哈賠笑的王茂行。

她一見這陣營,便覺得有意思。王茂行是個文人,這時候,本應在大殿裡上朝的,不想,聖恩纏身,朝也上不成,大早上的,穿著朝服,被皇上拉來玩樗蒲。

遠香替她解下外披,她看著棋盤,自然在嘉慶帝身旁落了座。

嘉慶帝緊緊盯著被拋上空中的五木,伸出手來與她相握。

五木落地,抓著她的手驟然一緊,攥得她有點痛。

“白雉滿天!白雉滿天!”嘉慶帝瞅了一眼,嘴咧得下巴快脫臼,笑得出不了聲,拍著手掌,“王相!王相好手氣!”

樗蒲的玩法,若五個木片全是白麪朝上,便要罰停一輪。

對麵,王茂行一張老臉冷汗縱橫,彷彿一顆結了霜的乾棗。

南瓊霜略帶憐憫之意地看了他一眼。年近古稀的人了,七十年來,他最會拋的,是自己的頭顱。——伺候這麼一位君主,跟拋腦袋玩也冇區彆。

“皇上,微臣愚鈍,此等遊戲,老臣實在是不擅長。倘若皇上真想要人作陪,不如等顧先生——”

“何出此言。”嘉慶帝見怪地磕了磕棋子,他平日手氣也極臭,非有個更臭的在眼前,他才平衡,“顧先生人稱黑衣宰相,王相是紫衣宰相。同是宰相,有何高下之分?”

王茂行未待回覆,另一邊李景泰的五木又拋上了空,嘉慶帝如見著了耗子的貓一般躬身瞪眼。

五木落地,鴉雀無聲。

李景泰一陣拍掌大笑,“盧!王大人的氣運,今日莫不是全在小人這兒了!”

棋盤上,上中下三路,已經有一路接近終點。李景泰拿起自己的棋子,在那最得意的一路,又進了一步棋。

盧可連擲,再擲,又是雉。

嘉慶帝的臉已經扭曲得彷彿酸倒了牙,李景泰是毫無顧忌,嵌玉寶扇嘩一聲抽開又嘩一聲收起,抱拳,“小人承讓。”

勝負已分,嘉慶帝冷哼一聲。

叫王茂行來,是因為看他玩好玩。叫李景泰來,是因為他會玩。

但是,太會玩了,就不好玩了。

“小事。”嘉慶帝抿了口茶,“不就是同朕討個官兒麼?朕準了便罷了。”

嘉慶帝玩樗蒲,賭得很大,動輒以官職莊園為賭注。

王茂行:“皇上,若要入朝為官,不論如何,麵上需從科舉上走,這……”

嘉慶帝握著她的手,略微緊了緊。

“朕說了,給景泰兄一個官兒,就給景泰兄一個官兒。偌大個齊宋,莫非朕還輸不起了?何況景泰兄祖上乃是開國元帥,當年立下從龍之功,朕要封他,誰敢多言?”

王茂行冷汗涔涔,低下腦袋,“若隻是小官,便也罷,但鹽使司都轉運使一職乃是從三品,以臣愚見,此事還需待顧先生回來一同商議。”

嘉慶帝忽而將手裡象牙棋子往棋盤上狠狠一擲:

“朕說了要封、要封!誰敢妄議!?”

“皇上。”

未待麵如菜色的王茂行蹦出一個字,門口卻已站了一人。

來人紅光滿麵,膀大腰圓,一圈絡腮鬍,黑眼仁極小,刷白的眼珠子,不消出汗,麵上已是油亮。

方纔還凶戾的嘉慶帝倏地轉為敬重,起身相迎:“常大將軍。”

南瓊霜入宮時日還不算久,這是頭一次親眼見著傳聞中的常大將軍,常達。

常達兩三步跨進來,步子邁得虎虎生風,徑直逼近嘉慶帝身前。

既不跪拜,更不叩頭,拱著手,若有似無地略彎了腰。

嘉慶帝被他直視著,後退了半步,忽而扭頭,語氣又凶戾起來,對牌桌旁的人道,“出去!都出去!”

李景泰喏喏跑了。

王茂行趁機夾起尾巴開溜,被嘉慶帝一口叼回來:“下去,草擬詔書!”

南瓊霜頷首起身,推開椅子剛走了兩步,嘉慶帝在她背後道:“愛妃去哪?陪著朕。”

她無法,伸手與嘉慶帝朝她伸出來的手相牽,又坐回了嘉慶帝身側。

常達不待嘉慶帝賜座,撩擺自己坐在嘉慶帝身側,岔開腿,兩手放在膝上:

“臣今日來,乃是為吾妹琳妍。”

嘉慶帝臉色倏地沉下來,瞥開眼神。

南瓊霜歎了口氣。

她就知道,當日叫晟貴妃在紫宸殿前罰跪,隻可泄一時之憤,到頭來,常達必定找上門來。

“前些日子,琳妍為珍妃娘娘換針醫治之事,固然是琳妍考慮不周,然而琳妍也是為了娘娘好。琳妍對娘娘一向恭敬,對皇上一片綿綿愛慕之心,臣不知何罪之有,需罰她雨中跪上三個時辰。”

“大將軍,朕當日不過罰了她兩個時辰,餘下的時辰,是她自己願意跪的。德音被她下毒暗害,昏厥了兩三天,朕小懲大誡,難道不應該嗎?”

“據臣所知,琳妍並不是有意陷害娘娘,是聽從了宮人流言,誤以為娘孃的體質剛巧合適夾竹桃花液,方調換了娘孃的銀針。”常達一拱手,瞪起眼睛,“調換銀針,頗為不易,琳妍怕娘娘不準,費儘心力出此下策,結果如何暫且不論,是為娘娘貴體安康啊。”

這話聽得她笑了起來,“既然夾竹桃花液這樣好,她怎麼不在自己身上先試試?”

常達萬冇料到她竟敢插話,虎目瞪她一瞬,那眼神如有萬鈞,壓在她頭上。

那意思是,皇上亦不過一個黃毛小兒,你個小小宮妃,也配多嘴?

“珍妃娘娘當真是牙尖嘴利。”他睨著她,那小眼仁恨不得在她身上鑽出兩個窟窿似的,“看來是身子大好了,琳妍無心之過,自此也再無追究的道理。”

“此事,琳妍亦有錯,臣雖護妹心切,也不願皇上為難。”他一拱手,聲如洪鐘,“隻要琳妍在雨中跪了多久,珍妃娘娘亦在雨中跪多久,跪了之後,親自去安仁宮中向琳妍道歉,此事便算了結。”

“大將軍,你做事莫要太過分了。”一激動,嘉慶帝的腦子又尖利地痛起來,揉著太陽xue,陰厲不耐,“這些日子,朕也有些想念晟貴妃,過些日子,會常常去看她。大將軍請回吧。”

“回?琳妍來信,信中心碎難抑,紙上淚痕斑斑,不得皇上一句允準,臣如何安心回去?”

“容朕再想想。”顧懷瑾臨走之前,曾告誡嘉慶帝,若常達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便拿出拖字訣,“何況近日京中無雨,想跪也跪不得,容朕再想想。”

“娘娘體質虛寒,晴空萬裡、烈日當頭,尤其適合娘娘靜心。若皇上肯允準,琳妍雨天長跪所受的濕冷之苦,臣也肯寬宏大量,不再追究。”

這話,快騎嘉慶帝頭上了。

果然,嘉慶帝嘶著氣,攥住她的手,齜牙咧嘴,“德音,朕的頭又開始痛了——”

“王讓,”她急急往門外喚,“傳太醫!”一麵對常達頷首,“大將軍,皇上龍體不適,還望大將軍——”

“皇上同珍妃娘娘倒真是伉儷情深啊。”常達冷笑,吹得鬍子動了起來,“臣隻可惜,臣那可憐的妹妹,一片丹心錯付。珍妃娘娘入宮,纔多少時日,竟已經得聖上偏愛至此。當真是狐媚惑主,叫皇上連多年夫妻恩情都忘了。敢問皇上,難道是想將江山栽在這女人手裡不成!”

最後一句話,意有所指的太明顯,何止是威脅。

“大將軍究竟想朕怎樣!”嘉慶帝痛起來,便失控,歇斯底裡地尖叫著跺腳,“想叫德音跪,朕陪著跪!朕發著頭風陪德音跪!大將軍不就想看朕如此嗎?!叫群臣百官看著朕與德音跪著,給大將軍賠罪,成不成!”

嘉慶帝一尖叫,外頭候著的宮人齊齊進來護駕求情,王茂行冒了個頭,哆哆嗦嗦地挪進來,原來他擔憂皇上應付不了常達,再怕也在外頭侯著。

他身上正一品官員的大紫色朝服仍未褪,年近古稀,鬢邊花白,對著烏髮油亮的常達,白髮人跪黑髮人,深深一拜。

“大將軍,皇上龍體抱恙,懇請常大將軍允準皇上擺駕回紫宸殿。貴妃娘娘與珍妃娘孃的事,等皇上身子好了再議,也不遲啊。”

話已經說的如此卑微,常達卻連搭理都懶得搭理。

“皇上身子不適?皇上身子整日不適。今日頭也痛,明日頭也痛,臣想替妹妹做個主,要等到何年何月,難道等到這妖女誕下龍嗣嗎?!”

事已至此,傻子也明白,常達今日來,為的不是什麼毛琳妍,是為給嘉慶帝一個下馬威,將他已經摺成兩半的脊梁骨,再惡狠狠地,踏成四段。

今日,嘉慶帝不讓步,常達絕不會善罷甘休。

“好!朕也跪!”嘉慶帝騰地起身,撞得身前牌桌翻倒,嘩啦一聲巨響,“朕去跪大將軍!跪到大將軍讓朕起身!德音,起來!”

南瓊霜萬萬冇想到今日會如此發展,常達暴躁嗜殺,嘉慶帝平日懦弱,真發作起來是個瘋子,兩方都是瘋狗,難道今日是齊宋亡國之日嗎?

不料,常達卻冷靜了下來。

聲音沉如古鐘。

“皇上當真打算,跪臣嗎?”

那眼神,陰鷙凶殘無比。

發著瘋的人,兩股戰戰,清醒了。

“皇上。”常達一字一句,“珍妃娘娘,罰是不罰。”

嘉慶帝默了兩刻,不再看她。

“罰。”

“可是如今,隻叫娘娘烈日罰跪,臣不大滿意了。”

常達挑挑眉毛,勝券在握的狗熊一樣,慢悠悠說話,“過些日子,那個國師要回來。據說是眼睛不好使,耳朵極好使,不僅貓狗鳥雀不得近前,連嗓音難以入耳的宮人,到他跟前,都得喪命。”

他嗬嗬笑,“皇上鐘愛珍妃娘娘,宮宴時,定會命娘娘陪伴在側。既然如此,微臣贈給娘娘一味藥吧。”

“鳳鳴丸。”

“服下一顆,便保娘娘,聲若鳳凰鳴啼,清脆悅耳,動人心絃。”

南瓊霜看著那被王讓托在手掌中的,圓溜溜的棕色藥丸,捏緊了袖口。

這顆藥丸,她甚至不必用銀針驗。

一定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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