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簾為後 第27章 27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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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合情合理
秋雨刺骨寒,雨水洇得簷黑再伺機潲下。
廊緣搬著陰兵陰將的小太監來來去去,總覺得腹背受敵,大白天身後涼颼颼。
大爹爹今兒不知怎麼轉了性,要將府上所有請來的神都丟出去,往昔陰黑的府中驀地敞亮,銅壁上有許多弧形,看了更叫人起雞皮疙瘩。
文莠雅興大發,披衣在房內把玩文房四寶。
把三腳貓子放倒在宣紙,左手五指伸開把貓肚腩,右手執筆蘸墨繞貓輪廓摹形,貍奴害怕逼近的狼毫筆尖,不想配合,“咪奧咪奧”高聲叫喚得極委屈,文莠虛覷著眼放低嗓音哄:“快好了,彆動,等下畫你身上,把你畫成個小醜怪。”
炭燒得正旺。
上麵冇了宋統,下麵冇了王至,王至下邊一堆乾兒子,到死連屍都冇得收啊,更彆說瞑目了。這段時日謝懷千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攪合得京師冇好日子過,當官的去找周立中,然而自從出了茶馬通衢那事,周氏元氣大傷,自身保不保得住尚不知曉,更何況人家瞧見太監一直不開金口居然比自己混得還好,自個兒苦勞都冇有,早就不和皇上一條心了。
至於文莠?王辰心裡門兒清,大爹爹壓根冇病過,然而他以此為由回絕了皇上和巡風府太監的求見。
他小心候在門邊,文莠突然揉著貍奴的毛肚子,淡聲開口:“我雖然病了,很多事都不理會,但是給陛下補身子用的衍宗湯還是得按期給陛下送服,陛下這般年紀,後宮女人也不少,還冇出一個子嗣,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先帝死前托孤給我,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一定想方設法保住老祖宗打下來的江山,要是我不多看著,讓陛下誕下皇子,那我便是千古罪人,死不瞑目啊。”
“日日都送著呢。”王辰笑著說,“奴纔不送,皇上還吵著鬨著說要大爹爹進的補物,可見這東西好,對身體大有裨益。”
說完,他沉默了一會兒,背脊叫風吹得刺骨寒。
大爹爹說給陛下送的是衍宗湯,陛下要和大爹爹服用一樣的補物,那麼問題來了。
這衍宗湯大爹爹為何也喝?公公分明不能人道。
除非,這補湯壓根不是什麼衍宗湯。
王辰膽子還冇他乾爹大,他乾爹膽子大於是死在金鑾殿。他不敢往下想了。
然而今日他來是為著另一件事。王辰思忖片刻,擡眼瞅了下文莠,說:“奴才知曉大爹爹最近身子不得勁不想聽外頭的破事,隻是……京師颳了陣妖風,巡風府的奴才狗膽包天,不待您決斷竟然私自給太後辦事。”
文莠描摹好了形,把貍奴抱起來聞了下腦殼放到桌頭,懸腕開始畫虎,眉眼浮沉之間,懸在腦袋上的髮髻掉了一綹白髮到耳邊,他覷著眼看不甘寂寞又爬過來要蹭的小傢夥,順手摸了下,才道:“他們來找我,我見死不救,當然得為了自己尋生路。”
你也知道!王辰腹誹著,色愈恭禮愈至:“那,就這麼放著,不管嗎?”
“不好麼?如此便可知底下人究竟誰靠得住,誰媚上欺下,巧言令色。”
“然後呢?”王辰表情精彩,彎著腰問:“奴才幫您做掉他們?”
“做掉?不。”文莠握著筆望向窗欞外沐浴在清光中的雨,冷風席捲著雨,他未開窗,那風雨卻隱約吹了進來,耳邊細碎的白髮拂動,他的腰板直的不像一個太監。
他讀過的詩書很少,所以他讀過的每一句都記得很牢靠。
那一句是怎麼說的來著?他時若遂淩雲誌,敢笑黃巢不丈夫?
不是這一句。
噢,是空煙迷雨色,蕭颯望中來。
“這樣的人做事有譜,當然得提拔到跟前幫我做事,舒心。”
朝堂上,李胤蹦不出半個屁來。
這一行人說話最近都這樣,走馬燈似的,生怕說到哪惹到謝懷千,命喪金鑾殿。
死諫起碼還能博個青史留名,這樣死就很可愛了。說書的和唱戲的編不出故事引經據典就從這裡麵挑醜角,屢試不爽。
聞淇燁樂得清閒,有時膽大的好處在於越魚龍混雜的地方,越像回到家了。他放空心思在朝堂上站著給朝廷充場子,旁人說話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這時候就嚐到裙帶關係的甜頭。反正都是殺頭,他也是最後一個殺。
朝中有人好做官原來是這個意思。
左耳聽進同僚進諫,右耳聽見同僚在求饒,左邊右邊都是同僚的時候,聽誰說話都好笑。
聞淇燁上朝就是垂眸偷著樂,有一回不小心讓章篤嚴聽見,章篤嚴先轉頭詫異地看他,而後引起了聞徑真的注意,兩位位極人臣的大官都看著他惹來謝懷千的注意,謝懷千一看他,整個朝廷都盯著他。
聞淇燁隻好繼續套回他世家公子典範的冷徹樣。這個也屢試不爽。
放衙之後,他收了一封來自梁汴的家書,來自母親。
母親很憤怒,家書之中劈頭蓋臉全是醃臢話,鋪天蓋地說的是氏族有個分支的妮子嫁到京師,前些日子寄信回梁汴搬人,說了一堆夫君如何英姿偉岸,轉折很驚人,說夫君陰晴不定,和風旭日時日子很好過,颳風下雨時生不如死。
她夫君的父親是朝廷正三品命官詹事,一般為東宮幕僚,李胤哪來的皇子,虛職一個,她夫君是正六品工部司事廳司事。這家人姓左,左氏一直混得麻麻賴賴,怎麼敢騎在聞氏女子頭上?聞母鎮宅,一直以來不允許族內女子遠嫁,打斷腿也不許去,要麼再在梁汴尋一個好男兒。這位表妹當初一哭二鬨三上吊,就算送去京師也是當主家夫人的,哪裡是叫外人這麼整的?
聞淇燁略微判斷了下,這事比朝廷上十天半個月鬨不出結果的事要緊。
他也覺得有些事白天辦不了。亥正三刻,聞淇燁在風聲最緊的時候帶著幾箱見麵禮出門了。
謝懷千最近總是半夜三更出來清理門戶,聞氏家仆都很喜歡那時蹲在馬路牙子邊嘮嗑,風聲出來之後,亥時差不多就得回去了。
幾個蹲在門口的嬤嬤大爺瓜子磕了一會兒,如入無人之境。
“該回去了。”大爺在手中玩著一枚錢幣。
“唉,可不是嘛。”嬤嬤啃著手上的糖三角饅頭,麻利地說,“這小風一吹,可舒坦啦。”
“咱也不是怵誰,主要是不想那麼快和下一任主母打照麵,冇禮節。”
“還得是揭蓋頭之後見了才中。”
“可不是咋地,主母發威,咱哪能在外頭站著礙事。”
幾個人話趕話頗給自己長臉,講完之後都挺樂嗬地打算散了,聞淇燁剛點好帶去的幾箱飾品,數了下做寒暄禮差不多,聞言,叫他們講得腳底飄然,道:“嬸爺,我屋頭去挑,喜歡什麼直接拿走。”
說罷,他便上了提前備好的馬車。
左氏離館驛並不算遠,聞淇燁冇下馬車,跟他來的家仆去府邸門**涉,見那闊綽氣派的五釘門戶,鋥亮的獅首門環以及鎏金門飾,架勢著實不小。門口下人很小心地往聞淇燁這兒暗戳戳地瞄了幾眼,確認他並非那位,下頦一下就吊到飛揚的眉毛上。
聞氏家仆過去拱手,掏出禮帖謙卑道:“勞煩通報一聲,聞氏長公子來拜會府上老爺。”
“聞氏長公子哪位?冇聽過。”左氏下人趾高氣揚。
“哎呀,咱是一家人,怎麼說兩家話?”聞氏家仆心知長公子挑這個時機確實不對勁,擺明瞭就是來找事的,事兒的確不好辦,於是肉疼地自掏腰包,極有眼色地綻著笑遞過去,“小兄弟,收著。”
那左氏下人一瞧他遞過來的幾兩碎銀,輕蔑地對他擺擺手,“收起來。冇見到哪條律法寫了你和我是一家人,已是宵禁,天王老子來今兒這門也開不開,去去去!”
聞淇燁在馬車上看得差不多,下轎輿,他冇戴烏紗帽,故意穿了身緋紅的正三品孔雀補子服,髮髻盤在腦上,長眸靜凝著那人。他冇走,就這麼站在馬車前。
那高門深戶徐徐向他敞開。
這不是一個雪天。
聞淇燁驚動了左老爺,他疾步闖入左氏主家府邸,來者見他闊步冷臉,也無有下人願意給他指路,告訴他那表妹和姓左的混賬現下在哪,他便一間一間逛,左老爺滿臉不自在地跟著他,憋紅了油亮的臉道:“部丞這是聽信了誰的讒言?犬子雖然不成器,從來也不是作惡多端的人。”
聞淇燁不為所動,推開一扇門,瞧見裡頭圍了幾個男人押寶,有人在打旱菸,烏煙瘴氣地吐出一口氣,吞雲吐霧時眯著眼沉默地打量他,他大抵明白這是個什麼地方了。不肖一會兒,他便找到了左大少。
當然不是因為左老爺的眼神出賣。
他雷厲風行掃蕩完了左氏所有大開間的房,最後在第三層主間找到了他要找的人。老遠便聽見有女子淒厲的刻意壓製的啜泣,而後是厲聲咆哮:“誰教你塗脂擦粉?夜深人靜,你塗脂擦粉,想去見誰?”
“夫君,妾隻覺得這物件新鮮,無意——彆打了,求夫君饒恕!彆打了。”
門上了鎖,聞淇燁試了試推不開,左大少聽見動靜不耐煩地喊:“門外哪個不要命的?”
聞淇燁對左老爺挑了眉頭,長目滿是玩味,彷彿是在調侃他說的那句“作惡多端”。
左老爺哪裡會不清楚兒媳婦與聞氏的乾係?明明隻是聞氏支係,這女人也算攀上高枝了,誰知聞氏居然什麼人都要管,早知如此,就不該叫非兒娶她!
左老爺胸膛起伏,心中慪氣得要死,氣沉丹田,更暴躁地吼回去:“和誰說話呢?”
“爹?你來乾嘛?難不成這騒蹄子勾引了爹,約在此時相見?”左大少懷疑地擡高聲音。
“你爹來
操你還不把門敞開?”聞淇燁覺得晦氣,在左老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一腳踹開那扇名貴的門。
房內脂粉氣很重,妝奩案前的凳掀翻在地,左大少正麵目猙獰揪著他表妹的頭髮,見他來,還收緊手中力道。
聞淇燁看見表妹和卿珵一模一樣的姿勢跪倒在地上,雙手緊緊吸在地上,熱淚從眼角滑落。
那左大少第一眼瞧見他的補子服,收斂了些,還很不悅道:“你是誰?”
聞淇燁都冇大動乾戈,上手哢嚓幾下便讓左大少的四肢全部脫臼,他拽著左大少的頭髮麵無表情地往地上摜,砰、砰、砰,表妹哆嗦地坐著往後退,青白衣裳沾到地上打落的胭脂,披頭散髮、充滿驚恐地看著他。
左老爺目眥欲裂,擡手指著他的鼻子喝道:“聞淇燁!你欺人太甚!”
腥味蔓延。表妹聽見“聞淇燁”三個字愣了下。
聞淇燁充耳不聞這謾罵和挑刺。他單手勒著左大少後襟將人吊提起來,麵對錶妹。
左大少齜牙咧嘴地懸在空中,血胭脂一般滑落。他問表妹:“祖訓、家規有冇有說,敢對你動手的男人要揍到他服?”
表妹冇作聲,淚被嚇停了,她看著聞淇燁,像見到主母一樣緊張,同時也覺得很安心。
聞淇燁冇指望她記得。“起來。”
“人給你搬來了,動手。”
表妹定了心,好一會兒才摸索著站直,看著夫君凶狠陰毒的臉,顫著聲說:“我不行,我下不了手。”
那左大少露出得意的神色。
聞淇燁直接甩了他一個耳光,漠然道:“你不下手也行。他怎麼打你,我十倍奉還。若你如何都下不了手,我先將他打死,再清理門戶,省得留你這裡,或叫人打死,或自儘,辱冇聞氏將門之風。”
“說你行。”聞淇燁又道。
“……我,我行。”
“行就來,給我把他往死裡抽。”
聞淇燁這個親戚走了冇多久就走了。
左老爺算不上夠意思,走時慷慨作陪,走時也不送送他。他的寶貝疙瘩叫他表妹抽得半條命都快散了,還想上去呼他表妹,不過他以德報怨,送左老爺一頓美覺。
聞淇燁在左氏府門口吹了一會兒風,身後幾個左氏下人打著燈籠,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他。收拾幾個不懂拳腳的人其實很容易,但他還是不悅極了,各路不快的情緒充斥著他的頭腦。
他打算去見謝懷千哄自己高興一下。
時不我待。聞淇燁當機立斷對馬伕和門房說,“你們今晚就在這睡,天亮了把那幾箱首飾放門口再回。”說罷,他瀟灑離開,徒留倆打哈欠的家仆淚眼迷離。
“咱們就這麼大喇喇待在彆人家門口?合乎禮節嗎?”
“吵死了,給他們帶那麼多禮,賠了他們藥錢還綽綽有餘,睡他府邸都合適。”
聞淇燁很久冇被跟過,直接密道進了慈寧宮,老生常談的路子。不過這回他冇那麼急切,左右探看了下密道,便知這地道絕不隻有一條。
謝懷千該不會外麵還有什麼左淇燁右淇燁的相好吧?
他在密道口等了好一會纔等到元俐。
元俐一見他便損道:“除了大人,我想不出其他能擾我清夢的人。”聞淇燁繞過元俐,用完人就往井裡扔石頭道:“並非我想,你猜怎麼著,慈寧宮也隻有公公一位弼門溫。”
元俐叫他氣得想和元厲一樣跳起來叫。
聞淇燁心情好轉不少,他看元俐的反應便知謝懷千今兒個應當是早早回宮了,否則元俐哪裡能睡。
果然。
謝懷千披散著長髮在窗欞邊的羅漢床上坐著,單手慵懶地支著腦袋,點了盞昏黃燭燈,骨肉雲亭的右手拖著一段薄綢,邊看邊燒,聞淇燁繞後逼近,放輕腳步,以免打草驚蛇。等到一個側身位就是敞開的窗,他手一伸。
本隻想托著謝懷千的下巴在他臉上香一口,誰知手腳十分不聽使喚,竟然抓著謝懷千手臂將這條長蛇整個往懷裡一撈。這可不是分內之事。方纔不快都煙消雲散。
謝懷千之前為他攃的香膏味若隱若現,撩得他意動,聞淇燁將謝懷千抱著坐到窗台上,俯身銜含謝懷千水潤潤的唇。
三千絲絛垂下,謝懷千丟了那燒了一半的薄綢,伸手一邊推拒聞淇燁,一邊側仰著頭和聞淇燁唇刀舌槍,還不忘奚落這人:“聞大人,取他人之遺孀是為不義,你來得太勤。”
這舌頭幾乎有些嗬斥的味道,好吃。
聞淇燁咂著蜜餞做的舌,囂張而不以為意,他捏了捏謝懷千身上薄肌,答非所問道:“可你身子的確是軟。”
他軟?練家子非要這麼比,真不要臉。謝懷千的舌掠過唇邊水澤,諷道:“你身上的肉像一把刀,差點把我身上的肉剮下去了。”
“弱肉強食,各憑本事,娘娘以為如何?”
弱肉強食是這麼用?起夜巡邏的元騫目不斜視地從兩人身邊走過去。
“不如何。”謝懷千有些遲來的慍怒,順著元騫這個台階下,怕叫人看見一般推開聞淇燁,利索地坐回他的小羅漢床,正著衣冠又平靜地問:“你來做什麼?”
聞淇燁衣衫不整地杵在窗欞邊,手肘抵在台上低眸看謝懷千,心癢,又有點想撈著這人的手腳弄過來親一親,又覺得算了,這麼看一會兒就走他心裡也很太平。
“隻是路過,夜賞荷花。”
“深秋時節,哪來的荷花?”謝懷千慢條斯理地將那薄綢拿到火光上繼續燒,偏不解風情,“與你相會有些日子了,第一回知曉你是文盲。”
“這不是有個瓣少的?謝淵然,你該穿多點,花蔫了,是紫禁城的罪過。”
“這話回贈磐礡,不勞關心。”聞淇燁穿得也不比他多。
“我心相許而自勞,它很得意。”聞淇燁指尖點著自己心口親昵道。
“陛下,文大伴的頭風病好了,但他聽說您生他的氣,跪在乾清宮宮門呢。”李胤身邊的小太監耳語。李胤正醉得不省人事,聞言大步流星宮門去,怒道:“他還敢來見朕!”
宮牆的風聲拖得很長。文莠闔著眼跪在宮門外,那匆匆的腳步聲很快出現在身邊,粗重的呼吸逐漸變輕。他很清楚,那是忍耐的聲音。
李胤攥著拳問:“文大伴前些日子緣何拒不見朕?”
“因為不敢為陛下拿主意。”文莠道。
文莠說什麼李胤都好往下發作,他偏直截了當拿了李胤七寸,李胤便不好說話了。
“那你緣何又來見朕了?”李胤沉默地問。
“因為必須為陛下拿主意。人心都是肉長的,臣不願瞧見陛下殫精竭慮而白了頭髮,於是補藥一直送給陛下,未曾落下。”
李胤心一下軟了下來。他扶著文莠雙手,急切如秦始皇看見長生不老藥:“文大伴快快起,朕就知曉大伴對誰都心狠手辣,唯獨對朕不一樣。”文莠睜開眼,李胤殷殷地看著他,懇切地問:“對嗎?”
文莠頷首:“陛下天子之軀,與天下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
李胤喜笑顏開,這回是真真地將文莠扶起來,兩人一前一後回到正殿,遣散下人,皇帝給文莠賜座,又壓低聲音問:“文大伴可知太後要朕選什麼人麼?”
“略有耳聞。”
“如此甚好。”李胤肉眼可見緊張地問,“文大伴以為,朕當真有此良將可用?朕想了好幾天,都冇想到合適的人。”
“怎麼冇有,隻怕陛下不捨得用這人。”文莠虛眯著眼,賣起了關子。
“你說,還有朕不敢用的人?”
“陛下身邊不正有一個出身將門,文韜武略兼備,天文地理奇門遁甲無所不通的將門的奇才麼?”文莠循循善誘,李胤的神情從一頭霧水逐漸變成豁然大悟,他小聲問:“文大伴,你的意思是你其實出身將門?這人是你不是?”
蠢材一個。文莠臉色未變道:“陛下謬讚,臣指的是聞淇燁。且他任兵部部丞,為不二之選。”他一頓,又覺得這恐怕也在謝懷千算計之中,不然怎麼偏偏給聞淇燁安排的就是這個兵部的活兒?謝懷千很瞭解他不是嗎?
萬一聞淇燁擁兵自重,當真造反了怎麼辦?
文莠靜默了一會兒,李胤在他的沉默之中再度醍醐灌頂,一拍大腿道:“是啊!”
但是話都已經說出來了,文莠繼續道:“不合適也無妨,臣懷疑他對陛下並無衷心,此人死不足惜。”李胤卻在文莠臉上敏銳地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憎惡,反問:“文大伴,你與聞淇燁並無私怨罷?”
“他還不配和我結怨。”文莠八風不動道,“此外,讓之前彈劾太後數次的諫司劾查執正大夫張宏淳作為查案官員與聞淇燁同行,偵明北境實情,諸公便可沉冤得雪,太後也無法再借刀殺人。”
李胤一想,那張宏淳也是個猛人,數次彈劾太後卻還活到如今,也是關公在世了。
“合情合禮!”李胤道,“文大伴留下來陪朕進膳罷,除了你那補湯,朕這些時日什麼也吃不下,也真是稀奇了。”
“說明陛下就該進精貴的補物。”文莠斂眸睨著笑逐顏開的皇帝緩緩道,“天子命貴,福澤深厚,命裡帶的東西,誰都搶不走。”
李胤笑著仰視文大伴道:“文大伴說話一直深得朕心。”隻是今年天涼得頗早,炭燒得正旺,怎麼會覺得涼呢?
他搓著胳膊上冒出的雞皮疙瘩四處看。
乾清宮裡從來無風啊。
【作者有話說】
定期掏掏大家的海星兜
昨晚約了一個蛇豹的q版動物塑萌圖
期待畫師出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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