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清河記 第24章 假山石後雲雨亂 攀得高枝第一步
詩曰:
朱欄深處鎖春愁,玉體橫陳眼底收。
假石山前權色戲,須知此路是鴻溝。
話說西門慶自得了蔡夫人十兩金子賞賜,又承她親口喚至怡紅軒捏肩,心中那團攀附的野火已是燒得劈啪作響。白日裡在梁府行走,見了管事仆役越發客氣,見了趙金玉卻隻作不相識,唯有夜深人靜時,才對著銅鏡演練那副謙卑又不失英武的模樣——他知蔡夫人這關是登天的梯,踩穩了便是雲泥之彆,踩空了便是粉身碎骨。
這日正是六月初六,梁府後園的荷花開得正盛,綠雲托著粉苞,風過處送來陣陣甜香。蔡夫人遣了翡翠來喚西門慶,說是要他隨侍去水榭撲流螢。西門慶聞言,心中突突直跳,忙換了件半舊的素色直裰,想著莫要顯得太過張揚,反惹夫人厭棄。
行至後園,隻見曲徑通幽,太湖石堆疊成趣。蔡夫人身著一件月白紗羅褙子,內搭水紅抹胸,腰間係著蹙金繡的合歡花汗巾,正倚在九曲迴廊的朱欄上,手裡捏著把白團扇,見西門慶來了,眼波流轉,笑道:“西門慶,你來得正好,這流螢總往那假石山後飛,你去替我撲些來。”
西門慶忙應了聲“是”,接過翡翠遞來的紗網,便往後園深處去。那假石山生得奇巧,洞壑相連,藤蔓纏繞,倒像是天然的屏障。西門慶提著網子,剛繞到石後,忽聽得身後腳步聲響,回頭看時,卻是蔡夫人款擺纖腰跟了上來,口中笑道:“你這笨手笨腳的,哪裡會撲螢?我來教你。”
說話間,蔡夫人已走到近前,身上那股蘇合香混著荷風,直往西門慶鼻子裡鑽。他隻覺喉頭發緊,握著紗網的手也有些發顫,垂首道:“有勞夫人指點,小人愚鈍,怕是學不會。”
“學不會?”蔡夫人輕笑一聲,伸出纖纖玉指,輕輕勾住西門慶的下巴,“抬起頭來,讓我瞧瞧你這張臉——倒真是個俊朗的,隻是這膽子,怎的比針尖還小?”
西門慶被她勾著下巴,不得不抬眼望去。隻見蔡夫人鬢邊的珍珠步搖輕輕晃動,那雙丹鳳眼裡似笑非笑,映著晚霞,竟比那荷花還要明豔幾分。他心中一蕩,忙又低下頭去,卻聽蔡夫人道:“那日在怡紅軒,你替我捏肩,手法倒是不錯。隻是不知這彆處的功夫,可也這般伶俐?”
這話已是露骨至極,西門慶哪裡還不明白?他心下狂喜,麵上卻做出惶恐模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夫人折煞小人了!小人是何等樣人,豈敢對夫人有半分不敬?夫人但有差遣,小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蔡夫人見他跪下,非但沒讓他起來,反而用腳尖挑起他的下頜,聲音裡帶著幾分戲謔:“赴湯蹈火?我瞧你是嘴上說得好聽。你可知,這梁府裡想攀高枝的奴纔多了去了,可沒一個敢像你這般,讓我親自喚到內宅裡去。”
西門慶隻覺那腳尖隔著衣衫,傳來一陣溫熱,驚得他渾身一顫,忙道:“小人絕無此意!小人對夫人隻有敬畏之心,絕無半分妄念!”
“哦?”蔡夫人收回腳,繞著他走了一圈,“沒有妄念?那你為何每日裡穿得齊齊整整,在我麵前晃來晃去?為何那日捏肩時,我能聞到你身上熏的龍涎香?你一個奴才,用得起這等名貴的熏香?”
這幾句話問得西門慶啞口無言,額頭冷汗直冒。他哪裡知道,蔡夫人早已將他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今日喚他來,便是要瞧他如何應對。
見他窘迫,蔡夫人忽然噗嗤一笑,彎腰湊近他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西門慶,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隻是我告訴你——這梁府裡,規矩大得很,尤其是內宅,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若想在我跟前辦事,就得懂規矩,守本分。”
她話音剛落,忽然伸手在西門慶肩上用力一推!西門慶本就跪著,被她這一推,頓時向後倒去,恰好撞在身後的假山石上。那石頭生得凹凸不平,硌得他背脊生疼,卻又不敢喊出聲來。
“夫人!”西門慶驚得魂飛魄散,以為自己哪裡得罪了蔡夫人,忙想爬起來謝罪,卻被蔡夫人用腳踩住了胸口。
“慌什麼?”蔡夫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裡帶著一絲狠厲,“我告訴你,今日我若不高興,便能讓你即刻死在這假石山後,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你信不信?”
西門慶被她踩得喘不過氣,看著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威嚴,想起她是蔡京的女兒,是梁府真正的主人,頓時嚇得七魂丟了六魂,忙不迭磕頭道:“小人信!小人信!求夫人饒命!求夫人饒命!”
“饒命?”蔡夫人冷笑一聲,卻慢慢收回了腳,“我為何要饒你?你又有什麼值得我饒的?”
西門慶連忙從懷中掏出那日蔡夫人賞賜的十兩金元寶,雙手奉上:“夫人,小人知道錯了!這金子還給夫人,小人不敢要了!隻求夫人開恩,饒了小人這一次!”
蔡夫人看著那錠金子,又看看西門慶嚇得慘白的臉,忽然咯咯笑了起來,笑聲在假石山後回蕩,說不出的詭異。笑了半晌,她才道:“起來吧,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這金子賞了你,便是你的,我豈有收回的道理?”
西門慶戰戰兢兢地爬起來,低著頭不敢看她。
“西門慶,”蔡夫人的聲音忽然柔了下來,“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不就是想攀高枝,想做官,想發財嗎?”她頓了頓,走到西門慶麵前,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隻要你乖乖聽我的話,這些都不難。隻是你要記住——在我麵前,你隻能是我的人,若有半分異心,或是敢把今日之事說出去半個字……”
她沒有說完,但那眼神裡的威脅卻讓西門慶不寒而栗。他忙道:“小人不敢!小人對夫人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忠心?”蔡夫人嗤笑一聲,“我可不要你什麼忠心,我隻要你聽話。”她說著,忽然伸手解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裡麵水紅的抹胸,“你不是想攀高枝嗎?這高枝就在你麵前,就看你敢不敢爬了。”
西門慶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腦中“嗡”的一聲,所有的恐懼、屈辱、野心瞬間交織在一起,化作一股難以言喻的衝動。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錯過了,便永無出頭之日。
他深吸一口氣,忽然跪倒在地,抱住蔡夫人的雙腿,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夫人!小人願意!小人願意一輩子伺候夫人!”
蔡夫人見他如此,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伸手撫摸著他的頭發,如同撫摸一隻溫順的貓兒:“這就對了。起來吧,跟我來。”
她轉身走進假山深處,那裡有一處隱秘的石室,裡麵竟陳設著一張軟榻,鋪著錦被繡枕。蔡夫人斜倚在榻上,對西門慶勾了勾手指:“還愣著做什麼?過來。”
西門慶心跳如鼓,一步步走近軟榻。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便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孤兒西門慶了。他俯身下去,聞著蔡夫人身上濃鬱的香氣,隻覺自己彷彿墜入了一片錦繡堆裡,又像是踏上了一條通往權力巔峰的捷徑,隻是這捷徑的兩旁,早已布滿了荊棘與陷阱。
石室之外,流螢點點,荷風送香,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唯有假山石後那若有若無的喘息聲,以及偶爾響起的輕笑,昭示著一場權與色的交易,正在這深宅大院的角落裡悄然上演。
西門慶知道,他已經攀上了蔡夫人這根高枝,隻是他不知道,這根高枝能載他飛得多高,又能撐多久。他隻知道,從今日起,他的命運便與這位蔡京的女兒緊緊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正是:
假石山後定乾坤,半是恩寵半是魂。
權色從來如雙刃劍,傷人傷己不留痕。
欲知西門慶攀上蔡夫人這高枝後,又將如何在梁府立足,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