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清河記 第132章 幽蓮感應蝕日鼎 西門取蠶鷹愁澗
詩曰:
冰蠶縛煞破玄刃,龍鼎焚天燃狼煙。
鬼麵迷蹤現鱗爪,蓮台血咒引黃泉。
上回書道,耶律大石驚悉蕭合達竊取蝕日龍鼎,高昌使暴斃,蒙兀王子被擄,白駝遭劫,三國使者接連橫生變故!暖泉殿內,拓跋孝義怒極嘔血,青蘿懷中幽蓮殘株竟與遠方龍鼎凶煞遙生感應!葉密立城外,暗潮洶湧,殺機四伏!
閒言少敘,書接前文。
且說葉密立王宮暖泉殿外室,耶律大石手握那方沾滿褐黑色血汙的絲帕,凝視其上深深刻畫的猙獰古回鶻字元“豸”,龍目中寒芒吞吐,周身威煞如朔北暴風雪,壓得殿內侍從幾欲窒息。拓跋孝義半跪於地,胸前裹傷白麻已被嘔出熱血染紅,虎目赤紅,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林牙!蕭合達狗賊狡詐如狐,兇殘似狼!獻圖西夏是假,取高昌金鼎是實!如今邪鼎在手,寶鏡在握,若容其煉化鼎中凶煞,西域萬裡疆土必遭荼毒!末將請命,願率死士追襲,拚卻此身,也要斬此獠於龍鼎未成氣候之前!”
大石默然不語,指尖摩挲那“豸”字元痕,其紋路古奧,隱隱透出一股吸魂奪魄的詭異寒意。良久,他方沉聲道:“蕭合達苦心孤詣,謀此鼎非止一日。其背後,恐非沙狐部那般簡單。”
他轉視跪伏在地的耶律禿光,“禿光,你搶回此血帕時,可曾看清那龍鼎模樣?蕭合達身邊,除沙狐部人馬,可有其他形跡可疑之人?”
耶律禿光氣息奄奄,強撐回道:“陛…陛下,那鼎…通體純金,三足,鼎身刻滿…刻滿此種鬼畫符般的字跡,鼎蓋似是一隻三足金蟾匍匐…蕭合達開啟寒泉時,以炎陽寶鏡照射泉眼,泉底血水翻騰,那鼎便自行飛出…他身邊除了沙狐騎兵,尚有十餘名身著白裘、麵覆青銅鬼麵之人護衛左右!身手…身手極為了得,末將麾下兒郎多是被其所殺!”
言罷,又是一口淤血咳出。
“青銅鬼麵!”
大石眼中精光爆射,與先前東門外刺殺西門慶那白衣鬼麵刺客瞬間聯係!“果然是他!此獠與蕭合達竟是一路!”
正說間,殿外腳步聲疾響,蕭朵魯不渾身浴血,大踏步闖入,單膝跪地:“林牙!末將已在東門外清理蒙人伏屍,共七具,皆蒙兀打扮。西門將軍傷勢極重,寒毒侵入心脈,兼有神魂舊創,已安置內宮冰窖,以‘幽魄玄晶’及宮中珍藏‘冰蠶雪繭’粉末強行鎮住傷勢,然需即刻尋得完整‘冰蠶雪繭’方能根除‘千仞寒沙’之毒!此外…”
他略一遲疑,呈上一物,“末將在清理戰場時,於磚窯暗角發現此物。”
眾人視之,乃是一枚寸許長的烏木哨,哨身刻有盤繞的毒蛇紋路,蛇眼處鑲嵌極細小的紅寶石,邪氣森森。
“沙狐部的‘蛇眼哨’!”
拓跋孝義失聲喝道,“此乃沙狐部召喚毒蟲、傳遞密令的邪物!昨夜澗底調虎離山的狼嗥,恐與此物主人大有關聯!”
大石接過烏木哨,指尖微一感應,便察其內蘊一絲微弱卻精純的陰寒能量,與那青銅碎屑、鬼麵人內力同出一源!
“沙狐部…鬼麵人…蕭合達…蝕日龍鼎…”
他喃喃自語,猛然抬頭,“朵魯不,你速持朕手令,調‘鐵鷂子’精騎三百,由你親率,多帶駱駝清水,即刻西出,循禿光所言白龍堆古道追蹤蕭合達!不必死戰,隻需探明其去向,尤其是那蝕日龍鼎與炎陽寶鏡下落!若有戰機,可斷其糧道,襲擾其部眾,拖延其煉化邪鼎時辰!”
“末將遵旨!”
蕭朵魯不轟然應諾,起身欲行。
“且慢!”
大石喚住他,自懷中取出一隻小巧玉瓶,“此內有三粒‘九轉返魂丹’,予西門慶服下,暫保其元氣不散。告訴他,朕允其入宮庫秘檔,查閱一切關於‘冰蠶雪繭’與‘還魂幽蓮’之記載!葉密立能否躲過此劫,或許…便著落在他身上!”
蕭朵魯不鄭重接過,轉身疾去。
大石又看向拓跋孝義:“孝義,汝傷未愈,本不當勞頓。然則高昌使火赤蘇暴斃,國書被盜,此事蹊蹺。你即刻帶一隊可靠之人,密查驛館,所有接觸過火赤蘇飲食、物品之人,一律隔離細審!朕要知道,他是中毒,還是中了邪術!”
“末將領旨!”
拓跋孝義咬牙撐起,領命而出。
殿內暫空,爐火劈啪。耶律大石獨自踱至窗前,望向外間陰沉蒼穹,雪沫紛飛。蝕日龍鼎現世,非比尋常。此鼎傳聞乃上古魔物,能吞吸地脈靈氣,轉化兵戈殺伐之氣為己用,持鼎者功力暴漲,然心性亦會漸被鼎中凶煞侵蝕,最終淪為隻知殺戮的魔物!蕭合達本就是將才,若再得此鼎…西域必遭大劫!更遑論那神秘鬼麵人及其背後的沙狐部,甚至可能牽扯更久遠詭譎的勢力…
“陛下。”
心腹老內侍悄步近前,低聲道,“宮庫秘檔已遵命為西門將軍開啟。隻是…看守秘檔的啞婆遞出此物。”
他奉上一塊陳舊羊皮,邊緣磨損,上有數行褪色字跡,似是以血書就,圖形古怪。
大石展開一看,眉頭驟鎖。羊皮上所繪,正是一株九瓣黑蓮,蓮心處卻繪有一枚與那血帕上一般無二的“豸”字元!旁有古回鶻文注釋,經年模糊,勉強可辨:“…幽蓮…通九幽…蝕日…相剋亦相生…血祭…則鼎蓮合一…魔主臨世…”
“鼎蓮合一?!”
大石悚然一驚,猛地回頭望向暖泉內室!青蘿懷中那半株幽蓮殘株竟與蝕日龍鼎有此等可怕關聯?!蕭合達奪取龍鼎,莫非下一步便是圖謀這還魂幽蓮?!他急步走向內室,欲探看青蘿狀況。
甫入內室,隻覺暖氣中憑空多了一絲冰寒刺骨的悸動!青蘿仍沉睡於玉台,眉心血蓮印痕卻光芒亂顫,忽明忽暗,她懷中之物,那半株枯黑的幽蓮殘株,不知何時已自行滑出衣襟,懸浮於空,縷縷藍紫幽光如活蛇般扭動,向著西北方向——正是蕭合達遁走之方——不斷延伸、探嗅!殘株根莖處的切斷麵,竟滲出滴滴漆黑如墨、散發刺鼻腥臭的液珠!
“不好!”
大石臉色劇變,“幽蓮感應龍鼎凶煞,竟欲自行化形飛去!若二者合一,後果不堪設想!”
他急運玄功,一指隔空點向那幽蓮殘株,欲以真元將其暫時封印。
不料指風甫觸幽光,那殘株猛地一顫,爆發出一圈強橫陰寒的衝擊波!砰!
大石身形微晃,眼中驚色更濃:“好強的幽冥煞氣!”
幾乎是同時,暖泉殿地下深處,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彷彿有什麼巨物被驚動,整個宮殿微微震顫!殿外侍衛驚呼四起。
老內侍連滾爬入:“陛下!宮…宮庫秘檔下方的千年冰窖…突然…突然裂開數道縫隙!寒氣外泄,封存其中的…‘那東西’…好像醒了!”
大石額角青筋跳動。宮庫秘檔下的冰窖,封印著遼國自漠北龍城帶來的最後底蘊,一件關乎國運的禁忌之物!平日絕無動靜,今日竟被幽蓮異動驚醒!
“多事之秋!”
大石深吸一口氣,強壓翻騰氣血,連續數道指風彈出,化作金色符文,暫時鎮住那躁動不安的幽蓮殘株,其光芒漸斂,重落回青蘿懷中,然那滴落的黑液已將玉台腐蝕出點點小坑。青蘿在夢中痛苦蹙眉,血蓮印痕緩緩滲出一絲血跡。
“加派人手,嚴守暖泉殿!沒有朕的手諭,任何人不得靠近青蘿姑娘半步!”
大石下令,旋即大步走向殿外,“擺駕!去冰窖!”
內宮深處,地下冰窖。
寒氣如實質般彌漫,四壁皆是不知凝結多少萬年的玄冰,冰層深處,隱約可見巨大猙獰的黑影蟄伏。此刻,冰壁之上,赫然新增了數道丈許長的裂痕,絲絲縷縷的黑色寒氣正從裂痕中逸出,在空中交織成模糊扭曲的獸形,發出無聲的咆哮。
西門慶盤坐於冰窖中央一方寒玉台上,麵色蒼白如紙,左肩傷口處覆蓋著一層幽藍粉末,正是“幽魄玄晶”與“冰蠶雪繭”粉末混合之物,勉強冰封著“千仞寒沙”的侵蝕。他已服下九轉返魂丹,一股暖流護住心脈,但神魂深處“魂煞針”的反噬與寒毒交攻,仍令其周身劇顫,墨藍魔瞳中光芒渙散。
蕭朵魯不已將大石手令傳達,幾名老邁的宮內典藏官正顫巍巍地將一箱箱蒙塵的古老卷宗、龜甲、獸皮搬到其麵前。這些皆是宮庫秘檔中關於西域奇物、秘術、魔藥的記載。
西門慶強凝心神,魔識掃過那些古老文字與圖形。忽然,他目光一滯,落在一張破損的蛇皮捲上。卷中所繪,正是“冰蠶”圖形,其下注釋:“冰蠶,生於極北冥海之眼,或西域萬丈冰原髓心,吐絲成繭,色如玄冰,質若琉璃,功能冰封萬物,淨化諸毒,然其性極寒,非至陽至熱之物或幽冥本源之力不可引動…”
旁有一行小字:“…黑水玄蛇刃之寒毒‘千仞寒沙’,乃取地底陰脈寒鐵,輔以沙狐部秘傳蟲蠱之術煉成,唯冰蠶雪繭可解…”
“幽冥本源之力…”
西門慶墨瞳微閃,看向自己丹田氣海,那一點微弱的墨藍魔元,正是最精純的九幽本源!
他再翻看另一卷以某種黑色羽毛書寫的殘卷,其上記載:“還魂幽蓮,九幽魔界聖物,花開九瓣,色如黑檀,蓮心蘊一絲混沌本源,能重塑魔軀,凝聚神魂…然其生長,需汲取至陰至穢之氣,常與‘蝕日龍鼎’相伴相生…龍鼎吞靈,幽蓮納穢…若得秘法,以龍鼎煆燒,幽蓮為引,佐以百萬生靈血祭,可…逆天改命,化身混沌魔主…”
西門慶看到此處,心頭狂震!蕭合達奪取蝕日龍鼎,莫非最終目標竟是這還魂幽蓮?!而自己丹田魔元,恰是催動幽蓮的最佳引子!
正當他心潮洶湧之際,冰窖入口傳來腳步聲,耶律大石攜一身寒氣步入,目光掃過冰壁裂痕與那扭曲的黑氣,麵色凝重,徑直走向西門慶。
“西門將軍,看來你已有所得。”
大石開門見山,“情形危急,朕長話短說。蕭合達已得蝕日龍鼎,其下一步,必是圖謀還魂幽蓮。青蘿懷中殘株已生異動,與龍鼎遙相呼應。宮庫秘檔下封印之物亦被驚動。朕需你儘快恢複戰力。冰蠶雪繭之下落,可有線索?”
西門慶指著那蛇皮卷:“冰蠶生於萬丈冰原髓心。葉密立附近,唯有鷹愁澗最深處,或有一線可能。”
大石眉頭緊鎖:“鷹愁澗…蕭合達經營已久,此刻必是龍潭虎穴。”
“末將願再往一探。”
西門慶掙紮欲起,肩頭寒毒卻一陣刺痛,令他悶哼一聲。
大石按住他:“你這傷勢,如何去得?朕另遣…”
話音未落,冰窖深處,一道最大的冰裂縫中,黑氣猛地噴湧,凝聚成一顆碩大猙獰、似龍非龍的獸首虛影,朝二人發出一聲無聲卻震人心魄的咆哮!
窖內寒氣瞬間暴增!西門慶肩頭那“幽魄玄晶”與“冰蠶雪繭”粉末混合的冰封之物,受此極寒氣息一激,竟猛地亮起幽藍光芒,其內蘊含的一絲精純幽冥寒氣,被西門慶丹田那點魔元本能地牽引,倏然吸入體內!
“呃啊——!”
西門慶發出一聲低吼,隻覺那縷幽冥寒氣入體,如甘霖灑入旱地,迅速與魔元結合,竟暫時壓下了“千仞寒沙”的躁動!雖未根除,卻讓他瞬間恢複了幾分氣力!
“機緣巧合!”
大石眼中一亮,“看來這冰窖異動,反助你暫緩傷勢!既如此…”
他沉吟片刻,自身後侍衛手中取過一柄連鞘長刀。刀鞘古拙,通體烏黑,唯有吞口處鑲嵌一枚冰藍寶石。
“此刀名‘凝冰’,乃昔年取自一冰山巨獸髓芯鍛造,能增幅冰寒內力,或對你探尋冰蠶有所助益。”
大石將刀遞過,“朕予你五十‘雪狼衛’,皆熟悉鷹愁澗地形,由你率領,再探寒澗,尋找冰蠶雪繭!切記,若遇蕭合達或鬼麵人,不可戀戰,速退回報!”
西門慶接過“凝冰”刀,隻覺入手寒意沁人,與自身魔元隱隱相合。他重重點頭:“末將定不辱命!”
與此同時,葉密立城西驛館。
拓跋孝義忍著胸前劇痛,仔細查驗高昌使火赤蘇的屍體。屍體蜷縮於榻,七竅流出紫黑毒膿,惡臭撲鼻。周圍並無打鬥痕跡,桌上飲食銀針驗過無毒。
“不是尋常毒藥…”
拓跋孝義俯身細看,發現火赤蘇緊握的右拳指縫中,隱約透出一絲異樣色澤。他用力掰開其僵硬手指,掌心赫然捏著一小撮五彩斑斕的沙粒!沙粒晶瑩,卻散發與那毒膿相似的腥臭!
“這是…‘七彩幻沙’?”
拓跋孝義倒吸一口涼氣。此物傳聞乃沙狐部秘製,非毒非蠱,而是以特殊邪法煉製的**沙,能令人產生極樂幻覺,心神激蕩而血脈崩裂身亡,外表恰似劇毒發作!
“沙狐部的人混入了驛館?!”
他厲聲喝問左右驛丞。
驛丞嚇得魂不附體:“將…將軍,昨日隻有…隻有一名送柴的老叟進來過,他…他放下柴禾就走了,並無異常…”
“老叟?”
拓跋孝義眼中寒光一閃,“搜!徹查昨日所有進出驛館之人!”
命令方下,一名侍衛急匆匆奔入:“報!將軍!蒙兀使者脫朵在醫館醒轉片刻,留下幾句話又昏死過去!”
“說!”
“他…他說:‘劫走桑昆王子、搶奪白駝的,是…是一群穿著金國皮襖,卻說著西夏話的刀客…領頭的是個…是個臉上有火燒疤的啞巴!’”
“金國皮襖?西夏話?火燒疤啞巴?”
拓跋孝義隻覺一團亂麻,刺殺西門慶的鬼麵人也是火燒疤!此事愈發撲朔迷離!金國?西夏?沙狐部?蕭合達?究竟是誰在幕後攪動風雲?
他急步走出驛館,欲回宮稟報,卻見街頭一騎快馬瘋馳而來,馬上騎士乃遼軍斥候,背上插著三支代表十萬火急的翎羽!
“報!!!八百裡加急!高昌國巨變!三日前,高昌王都‘交河城’遭不明大軍圍困!敵軍打著…打著‘光複遼’旗號,主帥…主帥正是蕭合達!其麾下除沙狐部騎兵,更有大量西夏‘鐵鷂子’與金國‘柺子馬’!高昌王危在旦夕!”
“什麼?!”
拓跋孝義如遭雷擊,猛地抓住那斥候,“蕭合達竟敢公然圍攻高昌王都?!他還糾集了西夏、金國兵馬?!”
斥候氣喘籲籲:“千真萬確!蕭合達還在陣前…祭出了那口金色龍鼎!鼎中噴出黑紅色煞氣,籠罩交河城,守城軍士觸之即瘋癲自相殘殺!高昌王連發十二道血書求援!”
拓跋孝義隻覺天旋地轉。蕭合達不止要煉化邪鼎,更要趁勢吞並高昌!若高昌陷落,西域門戶洞開,葉密立將直麵兵鋒!
他翻身上馬,不顧傷勢,狂抽馬鞭衝向王宮。必須立刻稟報林牙!
鷹愁澗入口,風雪更烈。
西門慶身裹白裘,腰佩“凝冰”刀,率領五十名精悍的雪狼衛,再次抵達這片冰封絕地。他肩頭傷勢被暫時壓製,魔元因汲取了冰窖幽冥寒氣而略有恢複,墨藍魔瞳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澗內寂靜得可怕,與前夜廝殺時的喧囂判若兩地。隻有風聲嗚咽,捲起冰屑打在臉上,如同刀割。
“將軍,血跡和打鬥痕跡都被新雪覆蓋了。”
一名雪狼衛隊長低聲道。
西門慶點頭,魔識緩緩鋪開,感應著澗內氣息。除了凜冽寒氣,似乎還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燥熱與腥甜?他循著那絲異樣,引眾向澗底深處行去。
越往深處,那燥熱腥甜之氣愈濃。沿途開始出現零星倒斃的沙狐部武士屍體,死狀淒慘,彷彿被什麼巨力撕碎,傷口處焦黑一片,似被灼燒又似被腐蝕。
“是內訌?”
雪狼衛驚疑不定。
西門慶蹲下檢視一具屍體,指尖觸及焦黑傷口,一股熟悉的陰寒煞氣殘留其上,其中卻又混雜著一股暴烈灼熱的異種能量!
“不像內訌…倒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對撞造成的。”
他目光投向更深處,那裡是發現幽蓮殘株的冰窟方向。
眾人小心翼翼接近冰窟。離那穹窿冰窟尚有百丈距離,便聽得裡麵傳來陣陣嘶吼與兵刃交擊之聲,間或夾雜著痛苦的狼嚎與人類臨死的慘叫!
西門慶打個手勢,雪狼衛立刻散開,占據有利地形,悄然包圍過去。
他自身則如一道青煙,悄無聲息地掠上一根巨大冰筍,向下俯瞰。
隻見冰窟之內,景象慘烈無比!數十名沙狐部武士與七八名白裘鬼麵人,正圍著一頭巨獸瘋狂攻擊!那巨獸形似巨狼,卻通體覆蓋著冰藍色鱗甲,額生獨角,口中噴吐著藍白與赤紅交織的詭異吐息!其所過之處,冰麵要麼被極寒凍結,要麼被高溫融化腐蝕!沙狐部武士的刀劍砍在鱗甲上,火星四濺,難傷分毫,反而被其吐息或爪牙輕易撕碎!
而在那巨獸身後,正是那生長過還魂幽蓮的黑石窪地!此刻,窪地中央的腐土被徹底掀開,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冰洞,森森寒氣從中冒出,洞壁結滿幽藍冰晶!那巨獸似乎誓死守護著那洞口!
“冰甲虓(xiao)獸!”
西門慶認出此獸,宮庫秘檔中有載,此乃守護極寒靈物的異獸,其所護者,八成便是“冰蠶”所在!
激戰中,一名鬼麵人突施冷箭,一枚烏黑透骨釘射中虓獸左眼!虓獸痛嚎,狂性大發,一口赤紅吐息噴出,將三名沙狐武士瞬間化為焦炭!但其動作也因此一滯!
另一名鬼麵人見狀,身形如電,直撲那冰洞!手中持著一件奇形工具,似鏟非鏟,似鉤非鉤,閃爍著符文光芒,竟是要強行突破虓獸守護,挖掘洞中之物!
“冰蠶雪繭!”
西門慶心頭一緊,看來蕭合達的人也在找此物!是為了徹底控製西門慶?還是另有所圖?
不容多想,那鬼麵人已接近冰洞!虓獸狂怒,甩頭撞去,卻被其他沙狐武士拚死擋住!
西門慶眼神一厲,正欲出手阻截鬼麵人,異變再生!
冰窟另一側暗影中,毫無征兆地飛出一道灰影!其速之快,竟遠超那鬼麵人!後發先至,淩空一掌拍向那欲挖冰洞的鬼麵人後心!
掌風陰柔卻歹毒無比!那鬼麵人察覺背後偷襲,駭然回身格擋!砰!
一聲悶響,鬼麵人踉蹌前撲,手中那奇形工具脫手飛出!
灰影一擊得手,並不戀戰,身形一折,精準地撈住那飛出的工具,腳尖在虓獸背上一點,借力倒飛而出,直射向西門慶藏身的冰筍方向!其人身法詭譎,麵上竟也覆著一張麵具,卻是灰麻質地,毫無裝飾,唯有一雙眼睛,冷澈如萬年寒冰!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那灰麻麵具人掠過西門慶下方時,似乎朝他藏身之處瞥了一眼,目光複雜難明,隨即投入一條狹窄冰縫,消失無蹤!
下方鬼麵人驚怒交加,嘶聲大喝:“攔住他!”
幾名沙狐武士慌忙追去,卻被那虓獸趁機撲殺兩人。
西門慶心頭劇震!那灰麻麵具人的眼神…雖隻是一瞬,卻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而且此人目標明確,似乎也是為阻止蕭合達的人獲取冰蠶?他是敵是友?
不及細思,下方戰況又變。那受傷的鬼麵人顯然地位頗高,厲聲下令:“不惜代價!殺了這畜生!挖開冰洞!”
剩餘武士紛紛掏出一種赤紅色藥丸吞下,雙眼瞬間變得血紅,力量速度暴增,悍不畏死地撲向虓獸!
虓獸雖猛,卻也架不住這般瘋狂圍攻,身上鱗甲多處破裂,藍血直流,行動漸緩。
西門慶知道不能再等。冰蠶雪繭絕不能落入蕭合達之手!
他深吸一口氣,默運魔元,“凝冰”刀悄然出鞘半寸,一股冰寒刀意彌漫開來。他瞄準那指揮的鬼麵人,正欲暴起發難——
“咻——!”
一支響箭帶著淒厲尖嘯,猛地從冰窟入口處射入!精準無比地釘入一名正撲向虓獸的沙狐武士咽喉!
緊接著,蹄聲如雷,殺聲震天!大批遼軍鐵騎,打著“耶律”帥旗,如潮水般湧入冰窟!為首大將,金甲紅袍,手持長槊,正是蕭朵魯不!
“林牙有令!誅殺叛賊蕭合達黨羽!一個不留!”
蕭朵魯不聲如洪鐘,長槊所指,鐵騎奔騰,瞬間將混亂的沙狐部武士與鬼麵人衝得七零八落!
那指揮的鬼麵人見大勢已去,怨毒地瞪了冰洞一眼,嘶聲吹響一枚骨哨。剩餘鬼麵人聞訊,立刻甩出數枚煙霧彈,砰然炸響,濃密黑煙瞬間籠罩全場。
待得煙霧稍散,鬼麵人與少數沙狐殘兵已借機遁走,隻留下滿地狼藉屍首與那奄奄一息的冰甲虓獸。
蕭朵魯不下令清理戰場,救治傷員,自身則快步走向那冰洞。虓獸低吼警告,卻已無力攻擊。
西門慶自冰筍躍下,與蕭朵魯不彙合。
“西門將軍,你無恙便好。”
蕭朵魯不看了眼深不見底的冰洞,“此洞寒氣逼人,下方必有極寒之物。林牙料定蕭合達會派人來此,特命我率軍前來清剿,並助將軍取得冰蠶。”
西門慶點頭,目光卻望向那灰麻麵具人消失的冰縫:“蕭將軍可曾見到一灰麻麵具人?”
蕭朵魯不搖頭:“未曾。我軍衝入時,隻見沙狐部與鬼麵人。”
他皺眉看向洞壁那些幽藍冰晶,“事不宜遲,我命人以繩索垂降,下去探查。”
幾名身手矯健的雪狼衛縛好繩索,手持利刃與火把,緩緩垂入冰洞。不料剛下去不過數丈,便聽得下方傳來驚恐大叫:“啊!好冷!火把滅了!下麵…下麵全是藍冰!有…有東西在動!”
話音未落,一股極寒之氣猛地從洞底噴出!繩索瞬間凍結脆裂!那名雪狼衛慘叫著跌落深洞,聲音迅速被黑暗吞噬!
眾人變色!此洞竟如此凶險!
西門慶凝視那噴出的寒氣,丹田魔元微微跳動,那寒氣中蘊含的幽冥之力,竟讓他感到一絲親近。他上前一步:“我下去。”
“將軍!不可冒險!”
蕭朵魯不勸阻。
“唯有我功法或可抵禦此極寒。”
西門慶不容置疑,取過一副堅韌牛筋繩縛於腰間,另一頭交由眾軍士把握,手持“凝冰”刀,縱身躍入冰洞!
洞內寒氣如刀,四麵皆是幽藍冰壁,光滑如鏡,越往下越是狹窄冰冷。西門慶運轉魔元,周身泛起淡淡墨藍光暈,堪堪抵住寒氣侵襲。下落約二十丈,雙腳猛地踏實地底,竟是一處僅容一人轉身的極小冰室。
冰室中央,有一團拳頭大小、晶瑩剔透如琉璃、散發著柔和白光與徹骨寒意的蠶繭,靜靜懸浮於空!繭絲晶瑩,隱約可見內中有一條通體如玉的小蠶在緩緩蠕動。
冰蠶雪繭!
西門慶心中一喜,正欲上前取繭,身旁冰壁突然無聲無息地裂開一道縫隙,那名灰麻麵具人竟如鬼魅般從中閃出,出手如電,抓向那雪繭!
西門慶早有防備,“凝冰”刀橫削,刀光凜冽,逼退對方!
二人在這極寒冰室中對峙,目光碰撞。
灰麻麵具人突然開口,聲音嘶啞低沉,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熟悉感:“…幽蓮…龍鼎…皆是大凶…速離西域…否則…萬劫不複…”
西門慶墨瞳驟縮:“你究竟是誰?!”
那人卻不答,反手一拍冰壁,一道暗門滑開,顯是早有準備。他深深看了西門慶一眼,身形投入暗門,瞬間消失。
西門慶怔在原地,那聲音…雖刻意嘶啞,卻分明是…
不及細想,頭頂傳來蕭朵魯不的呼喊。西門慶壓下心中驚濤,小心翼翼取下那冰蠶雪繭,入手冰涼,卻有一股磅礴生機蘊含其中。他拉動繩索,被眾軍士拉上冰洞。
剛出洞口,還未來得及將雪繭示人,大地猛地一陣劇烈搖晃!冰窟穹頂哢嚓作響,巨大冰筍紛紛墜落!
“地龍翻身!快退!”
蕭朵魯不大吼,指揮軍士急速退出冰窟。
眾人狼狽奔出鷹愁澗,回望身後,隻見澗內冰崩雪塌,轟鳴不絕,彷彿天塌地陷!
西門慶緊握雪繭,心中卻反複回響那灰麻麵具人之言:“…幽蓮…龍鼎…皆是大凶…速離西域…”
那人竟是…
正是:
冰窟幻影麻紗客,雪繭凝光虓獸殫。
地裂天崩驚變起,凶蓮魔鼎競吞寰!
欲知後事如何:
那灰麻麵具人究竟是誰?其言是警告還是另有圖謀?西門慶取得冰蠶雪繭,能否化解“千仞寒沙”之毒?耶律大石得知高昌被困、蕭合達糾集夏金兵馬又將如何應對?宮庫冰窖下封印之物究竟為何?青蘿與幽蓮殘株又會生出何等異變?凡此種種,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