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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清河記 第124章 玄麟衛逞凶截道 驚玉龍乍醒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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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曰:

金戈卷雪驚玉龍,死彆生逢破冰河!

蓮開一線通幽處,暗湧殺機隱天羅!

上回書說道,西門魔君於天山絕險“老君峽”中,為護蓮主李青蘿性命,不惜焚元自戕!以噬煞槊裂壁撼山,破去黨項“黑水鷂子”惡毒伏擊!牛天罡更是為護青蘿,硬受“寒髓喪魂箭”貫體重傷!幸賴西門慶搏命施救,以噬靈魔功強行吸去寒毒,暫保巨人一命!然蓮主李青蘿於此血火紛亂中,遭毒箭罡風、魔煞衝激、驟然欲熄!更詭秘者,西門慶體內混亂魔元觸及青蘿眉心蓮印,一絲混雜的生機魔息滲入,似暫穩其心脈!三人一行踉蹌欲奔西北葉密立方向!怎料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白仁興極目遠眺,竟見一彪凶悍人馬,卷地踏雪,如黑雲裂空,正迎著他們疾馳而來!

白仁興心膽俱寒!此隊人馬,遠非適才“黑水鷂子”那等草莽伏寇可比!其陣列森嚴,甲冑映著塞上寒光,皆是漆黑暗鱗細甲,兜鍪覆麵,僅露一雙雙鷹隼般銳利而漠然的眸子!鐵蹄踐踏著天山碎石古道,發出沉悶而規律的金石撞擊聲,如同催命戰鼓!當先一杆大纛,迎風獵獵,旗上用金線繡著一隻猙獰的玄甲麒麟,張牙舞爪,氣吞萬裡!一望便知是極精悍的職業強軍!

“糟!糟!主翁!”白仁興嗓音乾澀驚惶,“是…是‘玄麟衛’!高昌畢勒哥那廝的虎狼近衛!看這數目,怕是有兩三百騎!皆是百裡挑一的驍銳,擅使鐵蒺藜、破甲錐,弓馬嫻熟!前番破高昌城時,此軍大半護著畢勒哥遁走,不想竟在此險地截住我等!”

牛天罡聞言,雖氣息奄奄,強支鐵槍也要上前,血目圓睜:“直娘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真是陰魂不散!老牛就算剩半條命,也要砸碎幾顆狗頭!”

西門慶懷抱青蘿,停下腳步。他那半張染血的俊臉,自被撕裂半塊玄晶麵具後便一直暴露於寒風中,冰冷得不似活人。體內諸般魔元、寒毒、異種真力如沸油煎熬,太陽穴青筋隱隱跳動,眸光深處一片混沌混亂的金紅。然其身姿卻如淵渟嶽峙,竟無半分怯退!反而因這巨大的壓力刺激,那即將失控的暴戾氣機,竟被強行濃縮收束於體內,化作了更為深沉的壓迫!他低頭瞥了一眼懷中:那朵“蓮”氣息微弱得幾乎斷絕,但眉心蓮印深處,那一絲先前融入的駁雜魔元,如同沉入泥沼的微光,頑強地維係著一點微溫。

魔君抬眼,目光穿透朔風,鎖定那支疾馳而來的鐵流。為首一員悍將,覆麵黑麟甲,持一根丈八烏沉沉鐵蒺藜骨朵,目光如刀,已將峽穀出口徹底封死!肅殺之氣,遠勝黨項鷂子!

“避。”西門慶嘶啞開口,僅一個字。卻飽含決絕!前有強敵,後路已被黨項殘寇毀壞,兩側是高聳冰崖!此絕地,唯有強行打穿這隊鐵騎,方能搏一線生機!

白仁興、牛天罡會意,三人迅速背靠左側峭壁一塊巨岩,西門慶將青蘿小心置於牛天罡身後避風處。老牛不顧自身創痛,勉力握緊鐵槍,準備隨時以肉身再為蓮主擋箭!白仁興則雙手扣滿了“雷火鴉”、“赤練煙”,眼中卻儘是絕望——玄麟衛甲冑精良,毒煙恐難奏效!火器數量有限,如何破得兩三百精騎?難道今日真要儘葬於此?

蹄聲更近!鐵甲麒麟旗幾乎要捲到麵前!那黑鱗主將一聲如寒鐵交擊的叱喝:“奉金國元帥府之令、高昌王諭!擅闖國境之賊寇!束手就擒者留全屍!若有反抗,碎骨揚灰!”聲浪滾滾,震得穀中碎石簌簌而下。

其身後鐵騎瞬間變陣,最前一排數十騎取下強弩,寒閃閃的破甲箭矢已對準西門慶三人!更有數十飛騎已向兩側迂迴,欲截斷退路,分割圍殺!肅殺之氣撲麵,幾乎令人窒息!

西門慶雙目猛然金紅大熾!體內被強行壓製的混亂魔元如被點燃的火藥桶!他一步踏出巨岩掩護,竟是要單騎闖陣!右手一招,先前擲落於地的噬煞槊嗡嗡顫動,被其一股吸力攝回掌中!然槊身之上,赤金魔焰不再純粹,隱透著一股冰冷的暗青煞氣,正是吞噬拓跋風所留駁雜力量!此情此景,他竟要以身化矛,引動體內可能反噬自身的所有邪力,欲做玉石俱焚的搏命一擊!

“放——!”玄麟衛主將眼中厲芒一閃,毫不遲疑,揮臂下令!

“嗡——!”

弓弦震鳴!數十支可洞穿重甲的破甲弩矢,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如一群嗜血飛蝗,密集攢射向孤身挺立的魔君!眼看要將西門慶射成篩子!牛、白二人目眥欲裂,欲救無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異變陡生!

西門慶魔力大發,怒喝一聲,手中噬煞槊狂舞得水泄不通,箭矢紛紛磕飛,未傷沒一根毫毛。

一隻冰涼而柔弱的手,忽地輕輕搭在了西門慶欲抬起的右臂之上!

西門慶渾身劇震!體內沸騰的混亂魔元竟因此刻搭手的微弱氣息牽引,產生了一種奇詭的滯澀感!他霍然低頭!

隻見懷中的李青蘿,不知何時竟睜開了眼睛!或是剛那聲爆喝聲震醒了。

那曾經清澈如水、靈動慧黠的眸子,此刻卻蒙著一層灰翳,黯淡無光,彷彿蒙塵的明珠。她並未看西門慶,目光渙散地投向遠方那杆在寒風中獵獵作響的玄甲麒麟大纛。唇瓣微啟,吐出的並非高麗語,亦非宋地官話,而是一種音節短促、尾音微降,帶著塞外蒼涼風沙味的奇異語言!其聲微弱,卻清晰異常,如寒風穿過罅隙:

“阿古力!兀卒青蘿,噶夏白高莫為!孝義太子……”(大意:住手!青蘿公主在此,莫動刀兵!孝義太子……)

這聲音突兀響起,不高,卻如同一道無形的符咒,瞬間凍結了彌漫於峽口、箭在弦上的濃鬱殺氣!

那正準備令弩手再射第二輪的黑鱗主將渾身一僵!拉下麵甲的覆麵甲葉下,那雙銳利如鷹的眼瞳驟然收縮成針尖!他不可置信地死死盯向聲音來源——那個被魔君死死護在懷中,氣若遊絲的女子!

“停!!!”主將幾乎是破音嘶吼出來!手臂急揮得幾乎折斷!

已然引弓欲射的第二排弩手,箭尖硬生生垂下!整個玄麟衛鐵騎陣列,原本蓄勢待發的狂烈衝鋒之勢,竟硬生生被勒住韁繩!戰馬希律律嘶鳴著人立而起!塵土、雪霧混雜飛濺!氣氛詭異凝滯!

西門慶同樣震驚萬分!他低頭看向懷中女子。李青蘿喊出那句奇異話語後,似乎耗儘了所有氣力,灰黯的眸子無力地閉闔,重新陷入昏迷,唯有眉心那蓮印依舊微弱閃爍著,那縷駁雜的魔元緩緩流轉。她口中的“孝義太子”…莫非是?

就在眾皆驚疑之時!

“嘎?!”

一聲更加驚急、充滿難以置信的短促厲喝,如裂帛般從玄麟衛陣中後方驟響!緊接著,馬蹄踏踏如急鼓,一名身著更為精良玄黑蟠龍紋山文金邊鎖子甲、頭戴覆麵狻猊兜鍪的騎士,猛催坐下神駿異常的烏騅馬,撞開身前護衛,如一道黑色閃電越眾而出,直撲西門慶所在!其腰間所懸玉牌,龍紋隱現,華貴異常!

“太子殿下!”那黑鱗主將驚駭低呼,卻不敢阻攔。

那狻猊騎士瞬間衝至西門慶身前不足兩丈處!胯下烏騅前蹄揚起又猛踏落地,激起飛雪碎石!騎士一把扯下兜鍪狻猊麵甲!

一張英武俊朗、眉宇間與李青蘿竟有五六分相似、此時卻因劇烈震驚與狂怒而扭曲的臉龐暴露在寒天之下!輪廓深邃,眼窩微陷,高鼻薄唇,膚色是久經風霜的麥色。此刻,他那雙如草原蒼狼般的銳利眼眸,死死釘在西門慶懷中的李青蘿臉上,震驚、狂喜、疑慮、悲痛…種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如火山熔岩在其眸底翻滾!他張口,用的是同一種黨項語,聲音卻因劇烈情緒而顫抖變調:

“拓跋青蘿?!阿依瑪?!賀蘭山巔的雪蓮?!真的是你?!你不是…被宋廷軟禁於高麗開城?!如何…如何落到如此田地?!何人敢將你傷成這樣?!”(大意:青蘿?!我的妹妹?!真的是你?!你不是被宋廷軟禁在高麗開城?為何落得如此?誰傷你至此?!)

此言一出,當真石破天驚!

西門慶懷抱青蘿,冰冷的魔瞳驟然緊縮!黨項語!拓跋青蘿?!賀蘭山巔的雪蓮?!眼前這玄麟衛統帥口中的“孝義太子”,竟是這高麗女子李青蘿的兄長?!她…是西夏皇室?!拓跋氏?!那“李”姓,竟是化名?!

牛天罡與白仁興更是如遭雷擊!目瞪口呆!他們拚死護衛,不惜性命也要送往葉密立的蓮主,竟是敵對之國西夏的公主?!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狻猊騎士——西夏太子拓跋孝義(漢名李孝義)根本不看他人反應!他眼中隻有那個氣息微弱、形銷骨立、幾乎不成人形的妹妹!兄妹連心,血濃於水!那一句微弱的黨項語呼喝,如同穿透層層黑幕的曙光,瞬間刺穿了他所有的懷疑!他猛一蹬鞍,就要飛身下馬去搶!

“站住!”西門慶一聲低喝,雖因內厄而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壓,手中噬煞槊紫黑混雜暗青的煞氣微微吞吐!即便對方是西夏太子,他懷中之“蓮”,豈容輕動?更何況此人率領數百玄麟精騎截道,是敵是友,此刻猶在未定之天!青蘿此刻狀態,經不得一絲一毫的衝擊。

拓跋孝義動作硬生生頓住!狂喜與焦灼被這冰冷煞氣一激,瞬間化為暴怒的火焰!他手中瞬間多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彎刀,刀尖直指西門慶,用帶著濃重河套口音的宋語厲聲咆哮:“兀那魔頭!放了我妹妹!否則今日定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玄麟衛聽令!圍了!”

“鏘——!”數百玄麟精騎同時拔刀!鐵鱗甲葉摩擦之聲如同雪山崩裂!無數雪亮刀刃映著寒峽慘淡天光,殺氣瞬間再起!比先前更盛百倍!

“你待怎樣?!”牛天罡見情勢陡然變化,雖重傷虛弱,亦暴吼一聲,用儘餘力挺起鐵槍,與白仁興並肩護在西門慶身側,怒視拓跋孝義。他腦子尚在巨大的資訊衝擊中混沌未清,但本能護主之念壓倒一切!管她是漢人番人公主還是蓮主,主翁以命相護的,他牛天罡就豁出去這條殘命!

白仁興冷汗已浸透後背,急聲對西門慶低語:“主翁!蓮主…公主殿下方纔蘇醒吐露黨項語,耗神過劇,再經不起半點折騰!且您體內異力衝突劇烈,一旦動手…後果難測!”他心思轉得極快,瞬間抓住關鍵,“當下情勢,不宜硬拚!此乃公主親兄,何不曉之以情?”

西門慶魔瞳中金紅與暗青兩股光芒劇烈閃爍、衝突。白仁興所言,他豈能不知?體內諸般氣息衝撞,如同兩股洪流在狹窄河道中角力,稍有不慎便是堤毀人亡!青蘿方纔開口已耗元氣,此刻心跳微弱至極,命懸一線!強行衝突,餘波稍及,她必死無疑!然眼前這太子拓跋孝義,殺伐果決,麾下數百虎狼,又極看重其妹,一言不合,立成死局!

時間,幾乎在殺氣對峙中凝滯!

“咳咳…噗!”就在這時,牛天罡因強自支撐,牽動傷處,又是一口淤血噴出,麵色灰敗如金紙,魁偉身軀搖搖欲墜,全靠鐵槍支撐。

西門慶眼神一閃!心中瞬間有了決斷!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體內魔元衝撞的劇痛與混亂,聲音低啞而清晰地開口,語速奇快:“拓跋太子!令妹李青蘿!心脈將絕!唯餘七日之命!乃餘等拚死自高昌畢勒哥與金國爪牙重重圍殺中救出!‘青玉續命丸’藥力將儘!爾再糾纏耽擱,她頃刻便死!”他並未放下戒備,噬煞槊依然斜指,但左手卻微微鬆了鬆護持的力道,讓拓跋孝義能更清晰地看到青蘿蒼白透明、毫無血色的臉龐和眉心那點微弱跳動的蓮印。

“青玉續命丸?!”拓跋孝義聞聽此言,尤其是聽到“七日之命”、“高昌畢勒哥”、“金國爪牙”這些字眼,如遭重擊!他猛地勒住馬韁,仔細看向青蘿。那枯槁的病容,微弱得幾乎要消失的鼻息,眉心詭異蓮印下的死亡氣息…一切都印證著這魔頭所言非虛!尤其是看到青蘿那乾裂嘴唇邊緣一抹尚未完全拭去的、西門慶方纔滴落的金紅血痕(其實是他自身焚元所出之血),在他眼中更是成了重創瀕死的明證!

“吾妹!!!”拓跋孝義發出一聲撕心裂肺般的痛吼!再也顧不得許多!他猛地翻身下馬!一個踉蹌幾乎撲倒在地!急步衝到西門慶近前,死死盯著青蘿的麵容,那屬於太子的威嚴冷酷儘數崩潰,虎目之中竟有淚光閃動!他伸出手,想碰觸妹妹的臉頰,卻顫抖著停在半空,唯恐驚醒或是驚碎了這最後的幻影。“誰?!是誰傷她至此?!畢勒哥?!粘得力?!還是你?!”最後一句,他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佈,殺意滔天!

西門慶麵對質問,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譏誚的弧度:“高昌秘牢,磁圭引路,連番血戰,亡命奔逃…豈有餘暇自傷她?”他左手食指微抬,點向那玄甲麒麟大纛,聲音如淬毒冰針:“倒是爾等!執金國令旗,率畢勒哥之玄麟衛,於此絕險堵截欲救其命之人!太子殿下!爾此來,是為救妹,還是行金國之命,替畢勒哥截殺?!”字字誅心!

此言一出,不僅拓跋孝義臉色驟變!那玄麟衛主將及所有騎士,皆是渾身一震!目光齊齊聚焦於那杆象征著他們高昌王權的玄甲麒麟大纛之上!旗幟獵獵,麒麟威猛,卻因配合金國行動而平添了幾分刺眼的荒謬!

“放肆!”玄麟衛主將黑鱗覆麵下厲聲喝罵,“焉敢汙衊高昌王…”

“住口!”拓跋孝義猛然暴喝,打斷主將話語!他臉色陰晴不定,羞愧、憤怒、屈辱、掙紮、心疼……種種情緒如同滾油般煎熬著他的心!他深吸一口氣冰寒的空氣,彷彿要壓下胸中翻騰的血氣,聲音低沉而痛苦,對西門慶道:“你當孤願意行此悖逆之事?!吾妹流落域外,生死不知,孤日夜焦灼!然大勢所迫!孤此行非為金國,更不為畢勒哥!”

他霍然轉身,目光如同淩厲的刀鋒,狠狠掃過全體玄麟衛,最終落在那杆刺眼的大纛之上,帶著無儘的恨意與無奈:“孤奉父皇之命!西行追蹤要犯!行至天山,收到畢勒哥飛鷹傳書,言及有魔頭挾持一身份不明的高麗女子闖關西遁,金國粘得力大帥震怒,令其屬國軍馬協助攔截!彼言其手下一隊‘黑水鷂子’已截擊於前…孤…孤萬料不到…那被挾持者…竟是吾妹!隻道是尋常亡命之徒劫掠人口!倉促間接了畢勒哥所派向導與信物兵符,暫調此地玄麟衛截擊!此乃金賊毒計!驅虎吞狼!欲令你我同胞相殘!其心可誅!”

他這番解釋,聲調激憤悲愴,直指金國陰謀!尤其點出是接到“黑水鷂子”伏擊未果的傳信後才動手,更添可信。那玄麟衛主將雖忠於畢勒哥,聞聽此等內情,且親眼見尊貴如太子的拓跋孝義悲痛失態至此,亦沉默下去,刀兵之氣弱了三分。

西門慶魔瞳幽深,分辨其言真偽。他注意到拓跋孝義提及“追蹤要犯”、“父皇之命”時眼神中一閃而逝的淩厲決絕,絕非偽作。又想起之前黨項鷂子伏擊時,其魁首拓跋風曾提及“金國元帥府之令”,此刻看來,金國粘得力確實是主導高昌圍攻與後續追殺的核心!隻是…這拓跋孝義所追蹤的要犯是誰?

不等西門慶追問,拓跋孝義已上前一步,竟不顧西門慶周身危險氣息,強行伸出手指,顫抖著輕輕按在李青蘿冰冷的腕脈之上。甫一搭上,他渾身劇震!隻覺得那脈息如同遊絲懸在冰窟深淵,微弱得可怕!其間更有一股極其隱晦、冰冷凶戾且與青蘿本身生機格格不入的氣息混雜其中,卻又詭異地護持著那絲微息不散!正是西門慶此前輸入的駁雜魔元與李青蘿自身蓮印力量的微妙糾纏!

“至陰至寒?魔煞凶戾?怎會如此交纏在她心脈之中?!”拓跋孝義又驚又怒又疑惑,抬頭質問西門慶,“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西門慶麵沉如水,並未直接回答,隻冷冷道:“保命續息而已。若無此邪煞之力暫時引動她一絲生機,又承毒箭罡風驚擾,她早殞於爾那‘黑水鷂子’的‘寒髓喪魂箭’下!”他目光瞟向倚靠岩石、氣息奄奄的牛天罡,“若非此人以血肉之軀擋下那陰毒一箭,此刻骨血儘寒者,便是爾妹!”

拓跋孝義順著西門慶目光看去,隻見牛天罡右後肩纏裹的厚厚布條已被鮮血染透,麵上黑氣雖然已褪去大半,但重傷虛弱之狀一目瞭然!再看峽穀兩側山壁坍塌、巨石碎裂的恐怖景象,及遠方未曾完全清理的黨項人殘骸兵刃……一切慘烈戰鬥痕跡,皆印證著西門慶所言不虛!

再聯想青蘿那詭異的氣息狀態,拓跋孝義瞬間明白:西門慶是以自身不知名的邪功,混雜了某種毒素的力量(拓跋風的蠍毒寒勁),強行吊住了青蘿最後一點氣脈!此法凶險邪異,絕非正途,但在此絕境之下,竟成了唯一能延緩其妹死亡的無奈之選!而那牛姓巨人,確是以命護主!

強烈的悔恨與後怕如同毒蛇噬咬著拓跋孝義的心臟!若青蘿真的死於自己受奸人所惑、下令圍殺的玄麟衛之前…他有何麵目再見父皇母後?此生如何得安?!

“孤…孤…”拓跋孝義堂堂一國儲君,此刻竟嗓音哽咽,虎目含淚,對著氣息虛弱的牛天罡深深一躬!“壯士!捨身護孤妹!恩同再造!此等俠義,拓跋孝義銘記五內!先前誤會,罪在孤身!萬乞恕罪!”他語意懇切,乃是真心實意的感激與愧疚。

牛天罡生性質樸憨直,見這之前還凶神惡煞的太子竟能知錯賠禮,還是個護妹情深的主,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撐著鐵槍勉強擺手道:“無…無妨…主翁所命,老牛便是粉身碎骨也…”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嗆咳。

白仁興心思最為玲瓏,見拓跋孝義已被事實與西門慶言語拿捏住,心中大石稍定,立刻借坡下驢,上前一步拱手急聲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沉屙在身,元氣將絕!那維係生命的‘青玉續命丸’藥力恐不足五日!更有那不知名的陰寒魔氣盤踞心脈,與公主自身元息衝突糾纏,雖暫時護命,亦為大患!當務之急,非是恩怨之辨,乃是急救之策!須尋良醫續命解毒!敢問殿下…所奉國命追蹤要犯,可是為耶律大石或蕭合達而去?”

這最後一句,問得極其大膽關鍵!西門慶與拓跋孝義目光同時一凜!

拓跋孝義眼中瞬間爆發出刻骨恨意!再無半分隱瞞:“藥師明鑒!正是那背主叛臣蕭合達!此獠趁吾皇應天皇帝(李乾順)接金國‘南麵詔書’,與金國修好之際,竟煽動鐵鷂子舊部謀逆!更勾結契丹餘孽耶律大石,欲獻河西之地!奉父皇密詔!孤率‘鐵鷂子’精騎三百喬裝西行,務必將此獠誅殺於途中,絕其獻地妄念!”他言及此處,牙關緊咬,“孤已探得蕭合達殘部正沿此天山古道向西潰逃,欲與葉密立之耶律大石彙合!想必就快追及!”

提到耶律大石和葉密立,西門慶懷中昏迷的青蘿睫毛竟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眉心蓮印光芒亦隨之一閃!那縷駁雜魔元受到感應般加速流轉,似乎其潛意識深處對“葉密立”三字亦有波動!

西門慶心中瞬間雪亮!一切線索豁然貫通!白仁興推斷正確至極!金國粘得力借高昌之力圍捕蓮主(實則西夏公主拓跋青蘿),又驅使同為西夏屬國(畢勒哥依附金國,西夏亦對金稱臣)的玄麟衛,甚至黨項“黑水鷂子”阻截,正是算準了此地各方勢力混雜,欲在耶律大石眼皮底下將可能導向耶律的西夏公主抹除!而拓跋孝義西來追蹤蕭合達,阻其獻地投奔耶律,恰於天山古道接到畢勒哥傳信。畢勒哥信中隱瞞女子真實身份(恐怕他也未全知,隻道是金國欲得之人),反稱被魔頭挾持,誘使拓跋孝義借兵玄麟衛追殺,欲令這對兄妹在不明真相下自相殘殺!好一個歹毒連環的驅虎吞狼、借刀殺人之計!

如今,蕭合達為尋耶律大石,正向葉密立奔逃!而唯一可能救青蘿一線生機者,亦在那西陲孤城!此二人路線竟巧合地合而為一!

拓跋孝義何等精明?亦瞬間理清關竅!他看向西門慶懷中氣息愈發衰微的妹妹,又想到身後緊迫的追兵(金國與畢勒哥人馬必不罷休),再思及那負隅頑逃的蕭合達殘部與深不可測的耶律大石…千鈞重擔,儘壓心頭!

“主翁!為公主計!宜速行!”白仁興低聲催促,“此玄麟衛在此耽擱愈久,畢勒哥、金兵追來亦恐不遠!”

西門慶當機立斷!沉聲道:“拓跋太子!恩怨兩清!此女命懸七日之限!葉密立或有生機!爾欲救妹,或是追凶,自行定奪!”

說罷,不再多言,緊了緊懷抱青蘿,竟率先邁步,不顧拓跋孝義與數百鐵甲精騎,便要硬闖而過!他心中已有計較:若拓跋孝義為大局再阻,那便唯有一戰!雖九死一生,亦無退路!

“且慢!”拓跋孝義猛地抬手!不是阻止,而是命令!

“拓跋雲(那黑鱗主將)!速取本宮禦馬‘玉獅子’!”拓跋孝義語速飛快!他眼中已無半分猶豫,唯存兄長之血性,“分出精悍親衛二十騎!護送本宮胞妹!取快馬!備金絲軟墊!用最穩當的車駕!快!爾等隨本宮殿後,清理此地黨項屍體,消除所有痕跡!再布疑陣,向東撒出斥候小隊,迷惑追兵!”他條理清晰,瞬間便做出了決斷——不惜分兵掩護,也要送妹妹往那葉密立博取最後生機!

“殿下!追蹤蕭合達之事……”拓跋雲急問。

“孤親自率餘眾繼續追蹤!”拓跋孝義眼中寒光爆射,殺意森然,“諒那蕭合達殘兵敗將,何懼之有!但遇攔截,儘誅之!阻吾救妹者,天誅地滅!”其言語間,太子威儀與兄長血怒完美融合,令人心膽俱寒!

“遵命!”拓跋雲再無異議!立刻轉身,發出急促號令。

玄麟衛瞬間行動!效率極高!一架駟馬牽引、鋪著厚厚金絲軟墊的輕便革車迅速備好。幾名身手矯捷的騎士小心萬分地將李青蘿自西門慶懷中接過(此時西門慶並未抗拒,隻冰冷目光掃視)。青蘿被置於溫暖車中,厚毯覆蓋。西門慶、白仁興、重傷的牛天罡亦被扶上備好的健馬(牛天罡由兩名軍士左右扶護)。

拓跋孝義最後深深看了一眼車內昏迷的妹妹,那憔悴容顏刺痛其心!他猛地抽出腰間寶刀,劃破手臂,一注殷紅熱血灑落在峽口冰冷的雪地上,聲音如同誓言在峽穀寒風中激蕩:“以賀蘭山神之名!以黨項拓跋氏血脈為誓!阻吾救妹者!人神共戮!至死方休!”

言罷,他不再看革車一眼,翻身上馬,兜鍪重新覆蓋,隻留一雙燃燒著複仇與決絕火焰的眼眸!手中刀鋒直指西北蕭合達潰逃的方向!

“玄麟衛!隨孤!絕殺叛逆——!”

號令聲中,大隊玄麟鐵騎如同一股黑色怒潮,在拓跋孝義帶領下,轟隆隆碾過峽穀古道,直撲正西而去!隻留下二十騎精銳護衛西門慶一行與那架載著西夏公主的革車,沿著葉密立的方向,飛速消失在風雪漸起的天山深處!

西門慶策馬護在革車旁,回望身後那隊玄麟衛消失於風雪中的背影,再低頭看向車內昏迷的青蘿。懷中空落,一絲奇異的悵然與那未散的暴戾魔氣一同盤桓心間。那縷維係青蘿殘魂的駁雜魔氣依舊流轉不息,此刻,他方纔隱約明白——這“蓮”,或許命中註定將與那西陲孤城、與那風雨飄搖的耶律王朝發生難以言喻的交織。牛天罡在馬上劇烈咳嗽,卻咧嘴露出一絲釋然的笑。白仁興長舒一口氣,望向西北更深遠的天際線,葉密立城已在磁圭所指前方!

正是:

冰河暗湧火灼心,玉龍西去藏天機!

龍蛇競逐風雲變,葉密孤城定劫旗!

然而,耶律大石是否真能力挽狂瀾?公主體內魔氣與自身本息之衝突如何化解?蕭合達獻地之謀是否功成?金國粘得力大軍是否已席捲天山南北?種種疑雲,如這天山暮雪,愈發濃重!欲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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