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清河記 第123章 摧岩碎玉破毒蠍 焚元火烈度蓮劫
詩曰:
魔君焚血開生路,狹穀驚雷震九霄!
毒雨難摧金剛誌,殘魂終待瑞蓮苞!
上回書說到,魔君西門慶懷抱生機渺渺之蓮主李青蘿,率白仁興、牛天罡,於高昌城中單騎破門,浴血鑿穿鶻鷹衛圍堵,又借磁圭指引,強闖畢勒哥爪牙石堡,碎門洞壁,自西北角殘垣斷索,僥幸逃出那龍潭虎穴!途中青蘿得“青玉續命丸”藥力護持,暫延七日之命。然福禍相倚,幾人沿葉密立蹤跡西奔不過一日夜,竟於天山絕險“老君峽”中,遭遇金國爪牙勾結之黨項“黑水鷂子”陰毒伏擊!那陰狠毒辣的“寒髓喪魂箭”驟發,三匹坐騎立斃!西門慶三人險墜馬下,立足未穩,崖頂淬毒箭矢複又張弦!
正是命懸一線,生死須臾!
寒峽風嘯如鬼哭!毒箭頭點點幽藍,比那塞上星辰更冷,更毒!牛天罡雙目儘赤,怒發戟張!他巨軀挪步,鐵塔般橫亙於李青蘿倒臥之處,手中大鐵槍斜指蒼天,如欲捅破這囚籠般的崖頂,嘶聲咆哮,聲震峽穀:“兀那黨項撮鳥!暗箭害馬,算哪路好漢?!有膽下來,與你牛爺爺大戰三百回合!”
唾沫星子裹著血沫噴出,顯是方纔為護青蘿硬撼墜地受了暗傷。
白仁興臉色煞白,手已探入懷中,欲摸那新淬煉帶炸響的“雷火鴉”。然山崖高處箭樓林立,角度刁鑽,此地狹窄,縱引爆毒煙,恐傷及自身三人,更護不住地上蓮主!他手指觸到冰冷鴉身,冷汗涔涔而下,投鼠忌器!
崖上拓跋風蠍紋靛麵越發猙獰得意:“鐵憨牛!爺爺箭下無好漢,隻有死人頭!弟兄們——!”他臂膀高抬,便要揮落!
“殺!”
電光火石間!一道低啞、沉悶、不帶半分人氣的音節,硬生生截斷拓跋風的號令!聲音不大,卻似九幽寒風刮過在場每一人的脊梁骨!
發聲之人——西門慶!
隻見他非但不退,反而一步踏出!竟生生將自己暴露於箭鋒核心!周身那因連番惡戰、傷疲交加而幾近枯竭的魔煞氣息,如同被投入了最後一粒火種的地心熔爐,轟然爆發!
“嗷——!”一聲不似人言的野性嘶吼自他胸腔裂帛而出!肩胛背部那道深及骨骸的魔紋,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猛地爆發出熔金化鐵的刺目烈芒!那不是暗金,是金紅!是血與火交織的煉獄顏色!玄晶殘甲每一片都被映得赤紅如烙鐵,縫隙間噴薄出的不再是絲絲魔氣,而是灼熱的氣浪與肉眼可見的金紅色光焰!他左胸傷口更是汩汩湧出大量赤金色血液,瞬間浸透皮氅,滴落焦土!顯然是在不計後果、焚膏繼晷般瘋狂透支魔元本源,甚至以自身精血為薪柴!
手中噬煞槊感應到這股不惜湮滅自身的滔天魔氣,通體烏沉之色儘褪!紫黑煞光暴脹成吞吐不定的赤金烈焰!槊身內部竟傳出千萬怨魂被徹底點燃的尖厲哀嚎!方圓丈許的陰風寒氣,竟被這焚天之勢逼退,生出一片灼熱逼人的真空領域!
“魔君…焚元!”拓跋風臉色劇變,怪笑僵在臉上,化作驚怖!他認得這股氣息,傳說中西域魔功燃儘本源,化己為薪,換得刹那神鬼皆驚之威能!雖能撕裂山海,然事後非死即殘,無異自戕!眼前這魔王,竟為護身後之人,決絕至此!
拓跋風號令揮臂的動作硬生生頓住,眼中貪婪與驚懼交織,厲吼變調:“弩箭齊發!射殺此人!休讓他近前——!”
晚了!
西門慶雙目金紅烈焰噴射,身形已被自身暴走的焚元魔焰覆蓋,如同從煉獄爬出的火魔!他根本無視那攢射而來的、足以洞穿鐵甲的四十餘支寒髓喪魂箭!手中噬煞槊化作一道撕裂昏朦峽穀的赤金狂雷,並非迎向箭雨,而是向著那左側峭壁!
“開——路!!!”
轟隆!!!!!
一槊!貫岩!
槊尖挾裹著焚滅精血的滔天烈焰魔煞,狠狠鑿在萬仞峭壁之上!沒有試探,沒有技巧,隻有純粹到極致的毀滅力量!如天罰之矛!
巨響震得整條峽穀都在呻吟戰栗!那曆經千萬載風吹雪蝕、堅逾精鋼的古老岩壁,竟在槊尖落點處轟然炸裂!炸出一個直徑逾丈的恐怖深坑!無數磨盤大的碎石裹挾著紫黑煞火與熔岩般的金紅魔氣,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毀滅巨手狠狠刨出,帶著毀滅一切的尖嘯,逆卷蒼穹,朝著右側山崖上半部弩陣瘋狂激射!
“天塌啦!”“小心巨石——!”
崖頂鷂子們的驚呼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轟鳴中!他們隻看到山崩地裂!巨石如隕星火雨逆卷而來!駭人至極!那些對準西門慶的毒箭,被這突如其來、裹挾著可怖動能與高溫碎石的洪流一衝,或被撞飛打斷,或失了準頭,僅有寥寥數支穿透石雨縫隙!
一支毒箭直刺西門慶麵門!他竟不閃不避!金紅魔瞳烈焰一閃,那張玄晶麵具生生將箭尖磕偏!“嗤”的一聲,毒箭頭擦著麵具劃開一道深痕,帶起刺目火星!另一支刁鑽勁矢射向他因強行催動焚元之力而空門大露的腰腹!金紅魔焰氣旋猛地一捲,那箭矢如陷泥沼,箭頭幽藍光芒在熾焰中滋滋響動,竟被瞬間焚去大半!箭頭歪斜刺入他腰側,入肉不深,魔焰一卷,傷口周遭皮肉焦黑一片,竟強行封閉了血脈,劇毒也被灼熱魔煞暫時壓製住!焚元之軀,血肉皆成護甲!
然那最大的威脅——漫天逆襲的碎石火雨!纔是真正的噩夢!巨石如流星砸落,帶著焚煞魔氣,無堅不摧!“哢嚓!”“嘭!”“啊——!”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弩陣瞬間大亂!半數鷂子被劈頭蓋臉的巨石砸得骨斷筋折,或被爆裂的碎石削去頭顱、洞穿身體!剩下的驚駭欲絕,紛紛本能尋找掩體躲避,哪還顧得瞄準!
“快!保護蓮主退後!”白仁興反應極快!一把扯住猶自目眥欲裂瞪著崖頂的牛天罡!兩人拚死撲向地上的李青蘿!剛把青蘿拖離數步,“轟隆!”一聲!一塊西門慶砸落的殘岩帶著熾熱煞氣重重砸在青蘿原先位置,地上被砸出一個深坑!
牛天罡驚出一身冷汗!再看那西門慶,一槊裂壁之後,周身魔焰肉眼可見地黯淡一層,焚元之象消退些許,顯然消耗巨大!但他動作不停!噬煞槊再次揚起赤金烈焰,目標——右側峭壁!既然砸山開路,便左右開弓!要將這些陰險毒蛇徹底埋於山石之下!
“魔頭休要猖狂!”拓跋風目眥儘裂!他這“黑水鷂子”折損大半,凶性狂發!更存了貪念——若能活捉這焚元重傷的魔君,或那高麗女子,獻與金國與畢勒哥,賞賜遠超亡命傭金!他猛地甩掉礙事的外袍,露出精赤臂膀上密密麻麻的靛藍毒蠍刺青,一聲厲嘯:“結‘蠍尾勾魂陣’!纏住他!耗其元力!擒賊擒王!”
喝聲中,拓跋風如一隻碩大人形毒蠍,竟貼著陡峭岩壁飛掠而下!其身法詭異莫名,足尖隻在凸起石塊或枯草根莖上一點,即能借力彈射如箭,軌跡飄忽,直撲西門慶後心!另十數名未被碎石波及、身手最為矯捷的黨項鷂子緊隨其後,口中銜著彎彎的牛角短刀,手上戴著特製的精鋼蠍尾鉤爪!竟也學他們頭領,施展壁虎遊牆般的絕技,攀援飛縱,雖不如拓跋風詭異莫測,卻也迅捷如猿猱!呈扇麵合圍,專攻西門慶下盤與腰側!
這些人如一群陰狠毒辣的岩蠍,要以靈巧身法、淬毒鉤爪,死死拖住西門慶,等他焚元之火油儘燈枯!
狹小的穀底戰場,瞬間分作兩片。一側是白仁興、牛天罡與昏迷青蘿背靠一塊巨岩,艱難抵擋著崖頂殘餘弩手零星的冷箭和時不時滾落的碎石。牛天罡鐵槍舞動如輪,死死護住核心。白仁興則目光閃爍,袖中扣著兩枚“雷火鴉”,一麵觀察崖上弩手位置,一麵焦急萬分地望向主戰場核心——西門慶已被十餘條毒蠍般的鬼影纏住!
此刻的西門慶,猶如困在烈焰中心的神魔!焚元之力雖給他帶來焚山煮海般的偉力,卻也如同雙刃劍,加劇著本源消耗。每一次槊影撕裂空氣,都將周圍的碎石塵土捲入焚燒,留下焦痕。然那群“黑水鷂子”實在狡詐如毒蛇!
噬煞槊悍然揮出,赤金槊芒橫掃千軍,直欲將那右側峭壁再次撕裂!一名從正麵騰空撲來的鷂子悍卒,獰笑著雙鉤分掏西門慶雙肋!西門慶眼中金紅火光爆射,回槊正欲格殺!斜刺裡一道暗影更快!正是那蠍紋刺青的拓跋風!他如同在岩壁上滑行,無聲無息,一隻戴有精鋼蠍尾鉤爪的手掌,毒蛇吐信般直取西門慶左後肩胛——正是魔紋爆發的所在!爪未至,一股陰寒冷冽的勁風竟能破開灼熱魔焰,直透甲胂縫隙!
攻其必救!西門慶焚元狀態下感知敏銳至極,然強行催動本源,動作終受影響!左肩劇痛,魔紋處似被毒蠍狠狠蟄了一口!力道陰毒刁鑽,竟刺穿皮襖深入肌理!焚元魔焰立時一滯!前衝揮槊之勢亦隨之一緩!那正麵撲來鷂子趁勢猛攻,鉤爪直撩西門慶咽喉!
“主翁小心!”牛天罡遠處瞥見,急得渾身青筋暴起,一槍砸飛一支冷箭就要撲去救援!
“彆動!護住殿下!”白仁興厲喝阻止!他看得更清,拓跋風那一爪纔是真正的殺招!千鈞一發間!西門慶似背後生眼,竟於這新舊力轉換的刹那,硬生生擰腰側身!咽喉險之又險地避過鉤爪尖端!但臉頰卻被那淬毒爪鋒掠過!嗤啦一聲!半張玄晶麵具被撕裂掃飛!露出半張俊美如妖卻因焚元而蒼白泛金的側臉!一道寸許長的血痕瞬間由紅轉青黑!劇毒開始蔓延!
然而!就在這閃避的瞬間!他強壓劇痛和毒氣侵襲,那被略略耽擱的右臂運槊之力再無保留!噬煞槊終於砸落在右側峭壁之上!
轟!!!
山壁應聲再碎!又是一塊巨岩被轟塌!無數碎石如炮彈般逆射而出!直打得那群圍攻鷂子鬼哭狼嚎!那正麵襲殺未得手的悍卒,首當其衝,半截身子直接被滾落的山石當場砸扁!汙血內臟噴濺四射!
西門慶踉蹌一步,“哇”地噴出一口金紅色的血!氣息瞬間萎靡!焚元魔焰急劇消退!他連番重創下強行施展焚元裂壁,又被拓跋風毒爪所傷,劇毒侵入麵頰,已是強弩之末!
拓跋風一擊見功,雖未抓實,毒勁已滲入對方受傷的左肩魔紋要害,更是驚喜!他怪笑連連,如同毒蠍搖尾:“桀桀桀!元力耗儘了吧?乖乖束手就擒,獻上那女人!爺爺賞你一個全屍!”
十餘名殘餘鷂子緩過神來,目露凶光,再次圍逼而上!鉤爪寒光閃閃,淬毒幽藍!
“保護主翁——!”牛天罡再也按捺不住!牛眼血紅,一聲炸雷般的怒吼,竟不顧白仁興勸阻,巨熊般的身軀合身撲入戰圈!沉重的點鋼鐵槍掄圓了,發出嗚嗚破空懾魂之聲,朝著兩名逼近西門慶的鷂子腦後便砸!
“找死!”一名鷂子反應也快,回身雙鉤交叉格擋!“當啷啷!”刺耳爆響!牛天罡神力驚人,鐵槍沉重無比,硬生生砸彎了對方鉤爪!那鷂子雙臂痠麻踉蹌後退!另一名鷂子趁機陰毒一鉤,直插牛天罡肋下!
“哼!”牛天罡悶哼,身形如磐石,不閃不避!竟以那被玄晶片覆蓋要害的左肋硬接!“嗤啦!”鉤爪劃開皮襖,在玄晶片上拖出刺耳銳響和火花!餘力雖被甲片擋住,但一股刁鑽的陰勁與微量毒氣依舊滲入!他隻覺半邊身子一麻!凶悍更甚,鐵槍橫掃,逼退對方!
白仁興見狀,睚眥欲裂!西門慶重傷垂危,牛天罡亦中鉤毒,蓮主尚在昏迷!自己再藏拙便是死路一條!他一咬鋼牙,再無保留!袖中兩枚“雷火鴉”呼嘯而出!此次的“鴉”,烏沉沉鴉身上竟隱帶赤點!
“閉氣!低頭!”白仁興大吼提醒牛天罡!同時奮力將鴉擲向左右兩翼包抄而來的鷂子群中!
“噗!噗!”兩聲並不太響亮的悶爆!
炸開的不是石灰粉!竟是兩團赤紅色的、帶著刺鼻硫磺與辛辣胡椒混合氣味的濃烈赤煙!這赤煙彌漫極快,吸入者立覺雙目如灼,喉管如刀割火燎!辛辣刺鼻的氣息直衝腦髓!正是白仁興在高昌之圍後,搜羅西域猛料秘煉而成,號曰“赤練煙”!
“咳咳咳…呃啊!我的眼睛!”
“嘔…喘…喘不過氣!”
赤煙瞬間籠罩七八名鷂子!他們涕淚橫流,雙目難睜,如同無頭蒼蠅般亂撞亂抓,完全失去了戰力!
拓跋風雖未被赤煙波及,也被這劇變驚得心神一震!就在這瞬息!
那被逼入絕境的西門慶,黯淡的魔瞳深處,忽地燃起一絲更加邪異、更加暴戾的暗金色火焰!彷彿焚儘的死灰之下,有更恐怖的餘燼開始複燃!他左臉那青黑色毒痕被體內莫名流轉的微弱魔氣一激,竟“嗤嗤”作響,冒出極淡的青煙!其肩胛處那道魔紋亦在拓跋風毒勁與焚元殘餘之力的雙重刺激下,詭異地蠕動、收縮!竟似有隱隱吞噬異種毒力之象!
拓跋風心頭警兆狂鳴!不妙!此獠兇殘遠超預計,焚元之後竟似還能異變!活捉恐已無望,須立斃當場!他眼中殺機如冰:“毒鉤鎖魂!殺了他!搶那個女人!”精鋼蠍爪運足十成功力,撕裂空氣,帶著刺骨陰寒再次抓向西門慶咽喉要害!意圖一擊斃命!
“吼——!”
回應拓跋風的,卻是一聲更近似凶獸般的低沉咆哮!被赤練煙擾亂戰陣的鷂子們尚未反應,拓跋風的毒爪已至麵門!
傷重力竭的西門慶卻在這一刻動了!動作快如鬼魅!遠超他重傷之態!並非格擋,而是以一種玉石俱焚的打法!右手噬煞槊似乎已揮之不動,但他竟棄槊不用!左掌屈指成爪,魔氣、焚元殘力、侵入肩胛的陰毒寒氣瞬間在爪尖形成一個扭曲的漩渦!不閃不避,悍然迎向拓跋風的毒爪!
“噗!”一聲沉悶的撕裂聲!
兩道爪影在空中狠狠碰撞!
拓跋風感覺自己的蠍爪如同撞入了一灘滾燙而粘稠的岩漿!非但沒有撕裂對方喉骨,自己精鋼鉤爪竟被一股恐怖的粘滯吸力與灼熱絞殺之力死死纏住!那金紅混著暗金的詭異能量,順著鉤爪瘋狂反捲而上!他賴以成名的“寒髓蠍毒勁”如冰雪消融,竟被對方左掌魔爪生生吞噬、撕扯!
“啊!!”拓跋風發出一聲非人的淒厲慘嚎!整條右臂肉眼可見地鼓脹起來,麵板下青筋亂竄!一股焚噬萬物與冰寒侵蝕的雙重劇痛直衝腦髓!他驚駭欲絕,瘋狂催動內力欲震脫,那魔爪卻如附骨之蛆!
西門慶左肩胛魔紋驟然如活物般灼亮!拓跋風驚恐地發現,自己苦修的毒功修為竟如開閘洪水般,瘋狂湧入對方那可怕的魔爪之中!他周身毒刺靛青之色急速黯淡下去,蠍紋彷彿都失去了光澤!而西門慶蒼白泛金的麵色,竟因吞噬這磅礴的陰毒元力而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紅暈!左臉上那原本蔓延的青黑毒痕亦飛速消退!
“噬…噬靈…魔功?!”拓跋風駭然失聲,腦中瞬間閃過一段古老黨項部族秘傳關於域外魔尊的恐怖傳說!他恐懼到了極致!一股強烈的求生欲令他眼中凶光徹底被恐懼取代!他拚儘全身殘存力氣,發出撕裂般的尖嚎:“扯——鉤!逃啊——!!!”
不顧一切!自斷右臂!
噗嗤!
血光暴濺!拓跋風竟真個狠人!左手不知何時抽出彎刀,寒光一閃!將自己被西門慶魔爪吸住的整條右臂齊肩斬斷!斷臂竟如同被投入烈火般,瞬間乾癟枯焦!
“嗷!”拓跋風慘嚎著向後翻滾,斷臂處血如泉湧!倖存的幾名鷂子被他那聲亡命嘶吼驚醒,看著老大斷臂,如同見鬼!他們哪還顧得什麼女子任務?魂飛魄散,紛紛施展壁虎遊牆術,連滾帶爬,隻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朝著方纔被西門慶轟開的山壁缺口或岩壁高處沒命鼠躥而去!
牛天罡與白仁興亦被這兔起鶻落、邪異血腥的場麵震得頭皮發麻!但更令他們駭然的是西門慶的狀態!吞噬了拓跋風大半毒功與斷臂精血後,他那股焚元魔焰似得到一絲古怪的補充,混雜著陰毒的暗金色澤在周身蒸騰,氣息狂暴混亂,眼神迷濛中帶著無儘的凶戾與茫然!他低頭看著自己那隻吸噬了敵人精血毒功、掌心浮現出詭異暗金蠍紋的左手,發出一聲困惑而痛苦的嘶吼!彷彿那毒功反噬,魔體內部力量正在劇烈衝突!
“主翁!”牛天罡見強敵潰退,強忍左肋麻木,急撲過去!
恰在此時!一道陰毒無比的寒芒,無聲無息,自崖頂一塊突兀鷹嘴岩後電射而出!刁鑽惡毒到了極點!目標是地上昏迷的李青蘿!一名隱藏極深的鷂子弩手,在夥伴潰逃、眾人心神鬆懈的刹那,做垂死一擊!
白仁興目光銳利,捕捉到那點幽藍!驚得魂飛天外!飛撲已是不及!“殿下——!”
然那牛天罡,背對利箭,懷抱青蘿不及轉身!電光石火間!一道魁梧身軀猛地一擰!用那最為寬闊厚實的後背,死死護住青蘿頭麵胸膛!
噗嗤!!
沉悶入肉!那支淬了“寒髓喪魂毒”的利矢,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狠狠貫入牛天罡右後肩胛下方!勢大力沉!箭頭儘沒!
“呃哼!”巨人雄軀猛地一震!如遭雷擊!臉色瞬間由黑紅轉為一片駭人的青灰!巨大的衝擊力帶著他懷中的青蘿踉蹌兩步!但他雙臂依舊死死箍緊懷中人,彷彿那不是血肉之軀,而是鋼澆鐵鑄!雙腳如生根般牢牢紮入地麵,竟不曾倒下!
“牛將軍!!!”白仁興目眥儘裂!終於撲到近前!
“咳…嗬…殿下…無恙?”牛天罡口角已溢位帶著灰敗顏色的血沫子,一雙豹眼圓睜,死死盯著懷中青蘿。箭傷處劇痛鑽心,更有一種可怕的寒意以驚人的速度蔓延整條右臂,凍得連指尖都麻木!但他兀自咧嘴,想擠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卻比哭更難看。
青蘿仍在昏迷,被這劇震衝擊,呼吸似乎紊亂了一瞬。牛天罡如釋重負,身形一晃!終於支撐不住那股侵蝕骨髓的冰寒與重創,雄壯身軀推金山倒玉柱般,抱著青蘿緩緩跪倒。額頭青筋暴突,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但他咬緊牙關,未吭半聲,隻將懷中青蘿護得更緊!
另一邊,吞噬拓跋風毒功後魔氣衝突、氣息紊亂的西門慶,驟然目睹牛天罡中箭!那雙因混亂魔功而迷濛的魔瞳,爆射出滔天戾焰!左肩那道魔紋瘋狂蠕動,似將剛剛吞噬來的駁雜元力強行壓下!他狂嘯一聲,身形化作一道暗金血影,直撲牛天罡與青蘿!
拓跋風早已亡命鼠躥至山壁一處裂隙,聽到慘叫回頭一看,正見牛天罡中箭跪倒,麵上露出一絲怨毒解氣的陰笑。然而這點笑紋瞬間凝固成驚恐!西門慶那裹挾著暴亂魔煞與無邊殺意、如同地獄火流星般撲來的身影,在他那僅存左眼的倒影中急速放大!
“饒…”求饒聲未出口。
西門慶看也未看他那隻剩半截的殘肢,如同踩死一隻臭蟲!暴怒中的魔君足下生釘,發力一踏!
“嘭!!!”
如同西瓜爆裂!拓跋風那顆紋著半邊蠍子的猙獰頭顱,連同他那句未完的討饒,被西門慶覆蓋著殘存魔煞的鐵靴狠狠跺入下方堅硬的岩塊之中!紅白之物迸濺四射!無頭屍身抽搐幾下,再無動靜!
西門慶踏爆這罪魁禍首,足不沾血,瞬息已至牛天罡身側!雙目掃過那支毒箭,眼中戾氣翻湧,厲喝道:“拔!”
聲音嘶啞含煞!
白仁興剛扶住牛天罡搖晃身軀,聞言心領神會!知道毒箭在肉,一刻多留便是性命之憂!他不敢怠慢,雙手死死攥緊箭桿,深吸一口氣:“牛爺!忍住!”
哧!!
一股粘稠的、帶著濃烈腥臭的黑血隨著箭矢離體狂飆而出!牛天罡渾身劇顫,額角汗如雨下!發出一聲極其壓抑、如同瀕死野獸般的低吼!鋼牙幾乎咬碎!整個右肩胛如同瞬間被抽去了脊梁,軟軟垂落!那斷臂傷口中,湧出的血竟帶著灰黑冰晶!寒氣四溢!
白仁興掏出隨身金瘡藥,但見傷口黑如墨染,藥粉敷上竟被寒霜之氣凍結吹開!毒已深入肌骨臟腑!“不行!寒髓喪魂毒!藥石難治!”他麵如死灰!此毒連雪峰巨熊都能瞬間凍斃!
西門慶眼神冰冷如萬載玄冰!他猛地抬手,那隻方纔吞噬了拓跋風毒功、掌心還殘留暗金蠍紋的左掌,五指箕張,隔空對準牛天罡箭創之處!一股帶著焚滅與吞噬雙重意韻的詭異魔元力沛然而出!
呲呲呲——!
令人毛骨悚然的灼燒與吮吸之聲同時響起!牛天罡創口處翻騰的烏黑寒霜毒氣,如同遇到剋星天敵,竟被一股無形之力瘋狂抽取,化作細密的黑色寒流,被西門慶的左掌心魔渦吞噬!
“呃啊啊啊!”牛天罡發出更加痛苦的嘶嚎!彷彿滾燙的烙鐵深入骨髓攪動!同時又有無邊的冰冷被強行剝離!這過程痛楚萬分,不啻剜骨剝皮!他全身肌肉虯結繃緊,血管在古銅色麵板下怒張如蚓!牙床都被生生咬出血來!
隨著寒毒被強行吸噬抽離,西門慶自身左掌乃至半條左臂,也浮現出冰冷的暗青色脈絡!顯然是在承受毒素侵襲與魔功吞噬帶來的巨大負擔!他麵色冰冷,額角卻滲出細密汗珠!兩人皆是煎熬!
但這霸道的“噬靈”之法,竟真有效!牛天罡那烏黑如墨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死氣!雖依舊血肉模糊,卻再無異色!湧出的鮮血亦恢複了正常的鮮紅!更神奇的是,那深入骨髓的可怕冰寒,也隨著毒力一同被抽取,牛天罡劇顫的身軀逐漸安穩下來,隻剩下拔箭失血的虛弱與灼燒拉扯的劇痛。煞白的臉上恢複了一絲生氣,雖痛得虛脫,命終究是吊住了!
“成了!”白仁興驚喜交集,立刻掏出秘製解毒生肌藥膏,配合布條,急急給牛天罡包紮止血,手法極為利落。
西門慶收掌踉蹌一步,臉色亦不好看。左掌那詭異的暗青毒紋閃爍不定,左肩魔紋處吞噬來的拓跋風毒功與反噬劇毒也在體內衝突激蕩。他強行壓下,赤紅帶金的魔瞳死死落在被牛天罡即便瀕死也護在懷中、未曾摔落的李青蘿身上。
“殿…殿下她…”牛天罡強撐著睜開眼皮,聲音嘶啞微弱,目光焦灼。
白仁興忙俯身檢視。青蘿雖在混亂中未被傷及,但方纔毒箭破空帶起的罡風、牛天罡中箭的巨震、西門慶魔功邪力近距離爆發…種種刺激波衝擊之下,那本靠“青玉續命丸”維係著如線生機的嬌軀,此刻竟驟然起了異變!
隻見她蒼白透明的麵頰之上,驟然湧起一片極不正常的病態潮紅!微弱的呼吸也變得短促而灼燙!眉心那點幾乎看不見的蓮印,忽明忽暗地劇烈閃爍,彷彿風中殘燭到了最後搖曳!更令人心驚的是,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與空氣融為一體的灰黑氣流,若有若無地從她口鼻間溢位!如同生命最後的吐納,即將斷絕!
“不好!餘毒未清?!還是被驚擾了心脈?!”白仁興失聲驚呼,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那“赤練煙”可也有微毒!“寒髓喪魂”箭鋒雖未及身,其毒氣寒威是否已經波及?西門慶的焚元魔煞與混亂氣息,是否對蓮主這僅憑靈藥吊命的嬌弱病體產生了未知的戕害?
西門慶一步踏至近前!冰冷的手指按上青蘿滾燙的額頭。甫一接觸,他那因吞噬毒素駁雜能量而混亂的魔煞彷彿瞬間找到了宣泄口!竟不受控製地,如涓涓細流般,帶著冰寒、灼熱、暴戾卻又蘊含生機(吞噬拓跋風能量轉化來的微末生氣)的複雜力量,朝著青蘿眉心蓮印處湧去!
“主翁!不可!”白仁興驚駭阻止!西門慶那混亂魔元如同劇毒,常人沾之立斃!蓮主此刻狀態,如何能承受?!
但西門慶眼神一凜!他那金紅魔瞳深處,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奇光掠過!他非但未收功,反而催動了那微弱詭異的疏導之力!因為他敏銳地感知到,當自身這縷混雜了寒髓毒、焚元殘力、拓跋風毒功生機微末能量的魔元靠近青蘿眉心蓮印時,那蓮印如同乾涸河床遇上了極其渾濁的汙水,竟傳來一股微弱卻不容置疑的…
主動吸攝之意!
那縷溢散的灰黑死氣,竟被這駁雜魔元觸碰到蓮印的瞬間,詭異地回縮了半分!青蘿麵上病態紅潮雖盛,灼燙卻似微有滯澀?那一線微弱得隨時欲斷的生機脈搏,竟似頑石中掙出的柔韌草芽,死死吊住了最後一口氣!
這詭異的變化隻在一瞬!白仁興未能察覺。西門慶心中卻翻湧起驚濤駭浪!
莫非…這群人是黨項人?以族血…續蓮?兇殘似毒蠍之眾人怕不知道這病懨懨的女人,竟是他們公主吧!
此念太過驚世駭俗!西門慶不敢確定!但他知道:青玉續命丸延七日之期,如今已去一二!這高昌、這黑水鷂子折損至此,畢勒哥與金國爪牙絕不善罷甘休!葉密立,是唯一的生路!而懷中這朵蓮,已不能承受任何風吹草動!
他猛地收回按在青蘿額上的手指,強行壓製體內激蕩的混亂。此刻的他,如同背負著兩座隨時可能將他壓垮的火山,一座是自身強行吞噬後暴虐駁雜、瀕臨失控的反噬之力,一座是懷中嬌弱女子那隨時可能徹底熄滅的微弱魂燈!
“走!”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他小心翼翼,如同托著易碎的琉璃,從虛弱的牛天罡懷中接過氣若遊絲卻終究未曾斷絕的李青蘿。那動作,是這凶魔罕見的輕緩。
牛天罡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此刻如釋重負,精神陡然一鬆,頓感氣空力竭,差點癱軟。白仁興慌忙攙扶,又去尋那被西門慶棄在地上的噬煞槊。
峽穀之中,冷月寒星複現,映照下屍骸狼藉,腥風刺鼻。山壁兩側被轟塌的巨口,如同地獄張開的獠牙。倖存的幾名黨項鷂子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但幾人皆知,追兵必捲土重來!
白仁興強打精神,辨磁圭針尖——依舊是西北!葉密立!他望著前方曲折幽暗、彷彿永無止境的西域古道,又看向西門慶懷中生機渺渺的青蘿與氣息奄奄的牛天罡,最後目光落在西門慶那疲憊不堪、半麵染血、魔紋隱現混亂光芒的背影上…一股深切的絕望與渺茫的希望交織著,沉甸甸壓在心頭。
“他孃的…這路…怎生恁長?”牛天罡拄著鐵槍站起,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咧著嘴,牙縫裡都是血絲。
西門慶懷抱青蘿,踏過碎石與斷肢汙血。每一步落下,都彷彿踏在生死界限之上。那半張破裂的玄晶麵具下,魔君之瞳低垂,凝視著懷中女子眉心那點微弱跳動、彷彿吸納了他一縷混亂氣息而暫未熄滅的蓮印,眼神複雜到了極致。
殘甲已碎,魔元如沸!
前路蒼茫,黑幕更垂!
一行殘血向西去,萬裡天山劫未休!白仁興遠遠望見一隊人馬隱隱正麵奔赴而來,心裡暗自叫苦:這隊人馬殺氣騰騰,是畢勒哥的高昌回鶻兵?是金國粘得力?還是黑水鷂子?如何是好?
正是:
火照妖瞳焚日月,
槊裂千峰迎新戰!
這隊人馬到底是哪方勢力?浴血四人行,又如何抵達葉密立城?更有那公主心脈之間,隱現一縷駁雜魔氣續命生機,此是福耶?禍耶?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