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封一品公侯 第69章 門檻
用小姐的話說,就是日久見人心,朝夕相處最能看透一個人。
具他這段時間的觀察,阿閔待人接物有禮,對好友真摯,雖身體孱弱,但性子卻是極為倔強,他那雙澄澈的眼眸裡,不見半點戾氣。
這等純淨眼神,絕不屬於心思深沉之輩。況且,哪怕退一萬步來說,他就算是真的背景複雜,隻是君子之交,能與莫氏有何利害衝突呢。
既遇賢才,貴在以誠相待,將心才能比心。
莫韜卻是個執拗性子,家主的話於他而言比聖旨還要貴重。
既然小姐不願出麵,那就由他來當這個“惡人“。
其實在此之前,已經有過一番明察暗訪,表麵上倒也沒發現什麼破綻,不過,他見過太多的人心鬼蜮,一個少年郎如無家學傳承,也無恩師教誨,決計到不了這等博學廣通的程度,他對自己的眼光頗有幾分自信,所以打算親自會會,探個究竟。
沒什麼大不了的,每個莫氏的門臣都有這麼一個流程。
……
“秦公子,將來可有心在仕途上走的遠一些?”
秦淵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拱手道:“如何有此問?”
“秦公子,相處許久,總是好奇,咱們簡單聊聊。”
“我未入朝堂,對其不瞭解,將來如何說不定。”秦淵實話實說道。
“莫氏可贈公子青雲梯,送您扶搖直上。”
秦淵怔了片刻,疑惑道:“您這話,我有些聽不明白……”
莫韜微笑道:“這有什麼不明白的,不過這個回頭再細說,公子現在隻管回答我的問題即可,敢問,您這一身的學問,究竟從何而來,又是誰所教授,請公子如實告知,勿要用自學成才這等理由搪塞老奴。”
秦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道:“不瞞你說,我還真是有個師傅,曾經我們村東邊有個破廟,以前住了個道士,白發白須,仙風道骨,他說我記性好,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學些東西,然後當時我懵懵懂懂,就跟了他一年,他教了我許久,大多都是些記憶方法和偏僻雜談,再去看書的時候,我就發現已經懂得許多了,後來那道士也沒留下名姓,徑直就走了。”
莫韜滿眼狐疑,心想這解釋是不是有點太兒戲了。
秦淵並不愚笨,他知道這老奴身份不簡單,如今是懷疑他的來曆,這大概是莫氏主事之人的意思,隻是不知道是莫氏家族那邊,還是莫姊姝的意思。
他心中暗自歎息,也不怪人家,換成自己,也是該懷疑一下。
“按常理來講,我本無需向您這般解釋。但莫氏於我有恩情在身。我阿閔身世清白,生平從未涉足複雜的人際糾葛,亦未與任何勢力有過勾連。
我孤身一人,所結識之人不過寥寥幾位,咱們退一萬步講,倘若我真的居心不良,就憑我如今的狀況,又能掀起什麼風浪?難道我能接觸到莫氏的機密事務?亦或是能說些蠱惑之詞來左右莫氏的決策?”
莫韜淺笑頷首:“秦公子,您這是說的哪裡話,我不過信口一言,我莫氏家大業大,所以處事謹慎,請公子勿要怪罪老奴,等此遭一過,莫氏必定扶持公子青雲直上,將來,好處良多啊。”
“……”
秦淵苦笑一聲:“請您轉告莫先生,來日莫氏若逢困厄繁難之事,但有所命,阿閔定當不遺餘力。在下雖才微力薄,然此心拳拳,必傾儘全力,不負所托。”
言畢,他深深稽首,身姿恭謹,額頭幾近觸及手背。
莫韜稍微一怔,連忙上前將其扶起,退後一步,拱手還禮道:“多謝秦公子此番美意,將來咱們有來有往,守望相助,我莫氏絕不會辜負公子厚意。”
“老奴先告退,改日再聊。”
秦淵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長歎一口氣,寄人籬下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可偏偏人家對自己又有恩,進不得退不得,真是彆扭。
“少爺,該休息了。”阿山抱著小枕頭走了進來。
秦淵摩挲了一下她的頭說道:“阿山,咱們該走了。”
“去哪裡?”
“江寧城吧。”
阿山睜大眼睛疑惑道:“為什麼,少爺你的腳還沒好呢。”
秦淵一瘸一拐的走到窗邊,望著一望無際的竹海,緩聲道:“因為總是住在彆人家不禮貌,人家也會覺得不方便,咱們呢,也該置辦自己的地方了,我的腿腳已經差不多沒什麼問題了,咱們明天一早天不亮就下山,你覺得呢?”
“那好吧,阿山還有四百多文在沈家沒拿出來,咱們要露宿街頭了。”阿山的表情悲傷起來。
秦淵見狀,輕聲笑了笑,隨後不緊不慢地從床頭底下拿出一個盒子。
他開啟盒子,從中取出一張麵額一千兩的兌票,拿在手中輕輕晃了晃,笑著說道:“傻阿山,少爺我怎麼可能會讓你流落街頭呢?咱們呀,肯定得買個宅子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哇!”阿山雙眼放光,連忙將兌票接過來捧在手裡,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她緊緊把兌票抱在懷裡,興奮地說道:“這麼多錢,都能買一座三進的大宅子啦!”
秦淵寵溺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聲音柔和地說道:“明天呢,讓蕭獵大哥幫忙給咱們留意留意。咱們不一定要三進的大宅子,找個地段好的地方,買個兩進的就很不錯。估計一百多兩銀子就能拿下,剩下的錢就留著咱們家用。等有了自己的家,少爺我就能天天給你做好吃的飯菜,怎麼樣?”
“好!”
阿山果然很好哄,三言兩語的就騙的團團轉,抱著自己的小枕頭去隔壁房間睡覺去了。
他不會忘記,莫姊姝與鳳九攜手妙手回春,將他的跛腳治癒。這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感受到的除去阿山之外的第一份善意,他決定將來有機會一定要湧泉相報,無論是對莫姊妹本人,還是她的家族,皆會傾儘全力。
今夜一番長談,讓秦淵心底泛起陣陣不安。長久寄人籬下的滋味並不好受,一舉一動都要看人眼色,想要施展拳腳做些自己的事,更是處處受限。這樣的日子絕非長久之計。
或許,儘早離去纔是最好的選擇。如此一來,他日重逢,彼此或許還能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坦然相待,純粹而真摯。
否則,日積月累的摩擦一旦產生芥蒂,那道裂痕便會如同決堤的洪水,愈演愈烈,最終將兩人之間所有的善意與情誼儘數吞噬。因為秦淵清楚自己並非豁達之人,與其日後陷入難堪境地,不如現在及時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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