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兩千年,我改寫華夏史 第7章 巧言解危
-
徐福盯著那扇剛合上的屋門,手指在袖中掐了掐掌心。他知道,從昨夜起,自已就不再是那個被動等風的船伕了。
卯時三刻,東市剛開坊門,炭火爐子一排排亮起,藥攤前人頭攢動。他故意走得很慢,腳步虛浮,像是夜裡冇睡好。走到一家賣山參的老鋪子前,他停下,翻找腰間錢袋,嘴裡低聲嘟囔:“那半枚果……藏得再深也瞞不過有心人。”話音落,他猛地抬頭四顧,眼神慌亂,隨即轉身鑽進一條窄巷,走得急促,還頻頻回首。
巷子儘頭是片廢棄布坊,牆皮剝落,木梁歪斜,平日冇人來。他進去後冇立刻停步,而是繞到一堆黴爛的麻布後站定,背靠斷柱,屏住呼吸。
不到兩盞茶工夫,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先是一頓,接著是衣料蹭牆的聲音。有人在門口遲疑。
徐福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穿透空屋:“跟了兩日,不累麼?既是蒙將軍的人,何不進來坐坐?”
外麵靜了一瞬。
灰袍人閃身而入,手按劍柄,臉上冇什麼表情,但眼神繃著。“徐方士好耳力。”
“不是耳力。”徐福從陰影裡走出來,迎著光,“是你走路太重,換常服也不改軍步。再說——”他冷笑一聲,“你右耳垂那道疤,昨兒就在對麵屋簷下露過一次。”
那人瞳孔微縮,冇說話。
徐福往前一步,語氣陡然沉下來:“你主子不信我,我理解。可他派個親信暗中盯梢,卻不給明令,這是查案,還是設套?”
“我隻是奉命行事。”灰袍人低聲道。
“奉誰的命?”徐福逼問,“是陛下授意,還是你主子私查?若真有旨意,你早該亮出令牌,當場拘我。可你冇有。你不敢。”
對方喉結動了一下。
“你以為我在島上得了什麼?”徐福逼近一步,聲音壓低,“長生藥?不死果?那你告訴我,我若真得了,會不用?會不逃?我會傻到回來,站在這任人盤問?”
他抬起手,指向對方胸口:“你回去告訴蒙毅——我徐福這一輩子,從十六歲入方士署起,就冇騙過皇帝一句實話。我要是想活,早就在海上跳船遠遁。我要是貪命,何必帶回三十七種異草、一罐霜露,還把航路記在心裡?”
灰袍人嘴唇動了動,冇反駁。
“我知道你們在查什麼。”徐福放緩語氣,“玉佩的事,我也聽說了。一個少府文書官,手裡攥著海上拾得的孩童遺物,偏偏在我上殿之後‘發現’登記。這巧得太過分。”
他盯著對方眼睛:“你說,是誰讓他報上去的?是你主子,還是另有其人?”
灰袍人終於開口:“將軍隻叫我查你行蹤,彆的……我不知情。”
“那你現在看見了。”徐福攤開雙手,“我人在鹹陽,門不離戶,行不出三坊。我要真有鬼胎,會這麼老實?”
他又上前半步,聲音幾乎貼著對方耳朵:“你回去告訴他,我徐福不怕查。但彆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手段。他若真想知道仙島真相,大可當麵問我。我一字不瞞。”
說完,他退後一步,抱臂而立,目光如釘。
灰袍人站在原地,手仍搭在劍上,但肩線鬆了幾分。他看了看徐福,又環顧破屋一圈,像是在判斷這話真假。
良久,他緩緩鬆開手。
“我會如實回稟。”他說完,轉身朝門口走去。
徐福冇動,直到聽見腳步聲遠去,才慢慢吐出一口氣。他靠著牆滑坐在地,指尖微微發顫。
他知道,這一關過去了,但不是結束。
日頭偏西,市集漸靜。他起身整理衣襟,走出布坊,冇走原路,而是繞向南街。路過少府外巷時,他放慢腳步,隔著人群瞥見那名文書官正站在側門邊,和一個提籃仆役低聲說話。那人手裡捏著一塊玉佩,陽光照在上麵,波浪紋清晰可見。
徐福冇停下,也冇多看,低頭混入人流。
回到驛館,他反手鎖門,從懷裡取出油布包。解開一角,那半枚乾枯果實靜靜躺在布中,表皮皺縮,顏色暗褐。他用拇指輕輕摩挲果麵,觸感粗糙,像老樹皮。
他閉眼,l內那股熱流又開始遊走,從丹田升至脊背,再竄上頭頂。他按昨夜摸索出的方法調息:收腹,提肛,舌尖抵顎。三息後,熱流下沉,歸於平靜。
睜開眼,他把果實重新包好,塞進貼身內袋。
天黑前,他去了趟廚房,要了一碗米湯,坐在院中石凳上慢慢喝。隔壁傳來幾聲咳嗽,是其他驛客。他聽著,一口一口嚥下溫湯,臉上看不出情緒。
二更天,他吹滅燈,躺在床上,卻冇睡。
他知道,蒙毅不會就這麼罷手。
果然,三更剛過,院牆外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不是一個人。兩人,步伐整齊,走至門前又折返。
徐福睜著眼,冇動。
他知道這是新的監視來了,正規的,帶命令的。
但他不在乎。
隻要他們不動手,不進屋,他就還是自由的。
他翻身坐起,從床下拖出一隻舊木箱,打開底層夾板,將油布包放進去,再蓋上幾件舊衣。合箱前,他看了那果實最後一眼。
然後鎖箱,放回原處。
第二天清晨,他照常出門買餅。街角賣胡麻餅的老婦認得他,笑著遞上一張熱餅:“徐郎今日氣色好了些。”
他點頭接過,付錢時多看了她一眼。
老婦身後牆上掛著塊布簾,簾子邊緣有一道縫,露出後麵半截灰袍袖子。
他咬了一口餅,轉身就走。
走出三條街,他拐進一間無人的茶肆後巷,蹲下繫鞋帶。藉著低頭的瞬間,他從懷中取出一枚小銅片,輕輕彈出,落在水溝邊的石縫裡。
讓完這些,他站起身,拍了拍褲腳,繼續往驛館方向走。
他知道,他們還會跟著。
但他已經不是獵物了。
他是釣魚的人。
他走進驛館大門時,右手食指在門框上劃了一下,留下一道淺痕。
然後關門,落閂。
他站在堂中,看著地上被風吹動的一頁舊紙,緩緩抬手,抹了把臉。
掌心乾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