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兩千年，我改寫華夏史 第10章 隱居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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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把炭筆夾進指縫，順著街角拐進布坊巷子。天還冇全黑，油燈剛亮起一排，他腳步冇停，聽見身後兩個跟蹤的人也跟著加快了半步。他在第三家鋪子前停下，買了一刀粗紙、兩支禿筆，又去藥攤抓了把艾草，說是熏屋子用。那人點頭哈腰地包好遞來，他接過時故意讓袖口蹭到一點灰，像是個真過日子的窮郎中。
他走得很慢，穿過三條街纔出城門。守卒照例查了揹簍，見是筆墨草藥，揮揮手放行。等走到陶窯那片荒地時，天已徹底黑透。他繞到窯後，蹲下身扒開碎磚，把懷裡那捲假造船進度的竹簡塞進去，劃火點著。火苗竄起來的一瞬，他從另一側取出半幅殘圖，用炭筆添了兩道虛線，指向登州方向，扔在火堆邊上。
火光映著他半邊臉，不動聲色。
等火熄了，他把殘圖踢進灰裡，轉身往北走。粗布衣換上，鬥笠壓低，背上一隻空簍子，活脫是個采藥歸來的山民。他冇走官道，沿著河溝摸黑行了一夜，天亮前進了終南山腳下的林子。
三日後，溪水轉彎處有堆石頭，底下埋著標記。他伸手撥開濕泥，摳出一塊刻了箭頭的石片，順著方向再走半個時辰，山口那棵歪脖子鬆樹下，親信正坐在石頭上磨刀。
“你遲了三天。”親信抬頭。
“路上得演完最後一場。”徐福解開外衣，裡麵襯布已被汗浸透，“監工今早該發現我不在驛館了。”
親信冇問結果，隻遞來一壺水和半塊餅。徐福接過來，一口一口吃下去，不急。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冇人再盯著他畫圖、記他出門、數他見了幾個人。他終於不是朝廷案卷裡的一個名字了。
他們沿溪往上，避開獵戶常走的岔路。徐福不再說話，耳朵卻一直張著——風向、鳥叫、遠處有冇有人聲。到了半山腰，親信指著一處背陰坡地說：“就這兒。”
土已經翻過，木料堆在一邊，茅草蓋了半間屋。不大，夠遮雨，夠藏人。親信在旁邊另搭了個柴棚，說夜裡輪流守。徐福點點頭，進去轉了一圈，牆角留了通風口，門能從裡麵頂住，床鋪墊了厚草，防潮。他記意了。
當晚兩人冇點火，嚼著乾糧喝水。親信低聲問：“以後呢？”
“聽訊息。”徐福說，“誰也不找我們，我們也不找誰。等風把話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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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過去，山裡來了三撥人。
第一撥是樵夫，揹著柴下山，看見茅屋，遠遠喊了一聲。徐福拄著拐出來，穿舊袍，臉色發青，說是染了瘴氣避禍的郎中。樵夫不信，可看他走路打晃，又聞到屋裡一股濃藥味，便冇多問，隻討了點止痛的草根帶走。
第二撥是個逃荒的老漢，餓得快倒，倒在屋前。徐福給他灌了米湯，敷了傷腿，老漢醒後哭著說鹹陽那邊亂了，轀輬車日夜往西走，冇人知道皇帝在哪。徐福皺眉問他：“轀輬車？誰坐的？”
“還能有誰？”老漢喘著，“先帝……聽說在沙丘就冇氣了，可趙高不讓說，一路裝成還活著，連公子扶蘇都被騙著寫信……”
徐福冇再問，隻塞給他一包乾糧，讓他快走。
第三撥是名小吏，二十出頭，臉上帶傷，夜裡偷偷敲門。他說自已原是邯鄲郡的小錄事，因不肯篡改戶籍被追殺，一路逃進山。他在外躲了兩天，聞到藥香纔敢露麵。
徐福讓他進門，洗了傷口，餵了安神湯。半夜裡，小吏發抖醒來，突然抓住徐福的手：“你知道嗎？始皇死了！就在沙丘！李斯和趙高合謀，秘不發喪，還偽造詔書逼死扶蘇！現在胡亥登了基，朝裡全是閹人掌權！”
徐福看著他，冇說話。
小吏咬牙：“這不是天下大亂是什麼？我親眼看見使者騎馬奔六國舊地，調兵的調兵，抓人的抓人……遲早要出大事！”
徐福輕輕抽回手，起身走到窗邊。窗外漆黑，隻有風穿過樹林的聲音。
他站了很久。
第二天，小吏走了。臨走前留下一句話：“山外已經不是秦了，隻是還冇人點那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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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清晨，徐福獨自上了山頂。
他冇帶水，也冇拄拐，一步步踩著碎石上去。風吹得衣袍鼓動，他站在崖邊，望向東邊。那裡什麼也冇有，冇有煙塵，冇有兵馬，冇有呐喊。可他知道，有些東西正在斷裂。
他從懷裡掏出一塊布，一層層打開。那半枚果實還在，表皮更乾了，邊緣裂開細紋，但握在手裡，仍有溫熱。
他低頭看著它，忽然笑了。
三十年前他吞下這東西，是為了活命。後來躲宮廷、騙皇帝、畫假圖、燒竹簡，每一步都是為了多活一天。可現在，他不再怕死了。他怕的是活得不明不白，怕的是睜著眼看帝國崩塌卻不知道為什麼。
而現在，他知道了。
風把頭髮吹亂，他把果實重新包好，塞進內袋。下山時腳步比來時穩。
回到茅屋，親信正在劈柴。見他回來，問：“怎麼樣？”
“該來的，擋不住。”徐福走進屋，拿起炭筆，在牆上寫下幾個字：始皇已死，趙高篡詔。
寫完，他用濕布抹掉。
“接下來？”親信站在門口。
“等。”徐福坐下，端起涼了的茶喝了一口，“等第一個不怕死的人站出來。”
親信沉默片刻，轉身去柴棚取了把短刀，插在門邊地上。
“我守前門。”他說。
徐福冇應聲，隻從箱底拿出一本薄冊子，翻開第一頁，提筆寫下：
元年，春，隱於終南。
筆尖頓了一下，又添一句：
聞東方有變，未動。
他合上冊子，放進床下暗格。
屋外，一片枯葉被風捲起，撞在門板上，彈落。
親信彎腰撿起，扔進灶膛。
火苗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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