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遊戲裡亂撿人 微光與錨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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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救室的燈，終於熄滅了。
那抹象征著生死未卜的、刺目的紅光暗下去的那一刻，林昕幾乎從長椅上彈了起來。長時間的僵坐讓她的雙腿麻木不堪，一個踉蹌，幸好扶住了冰冷的牆壁纔沒有摔倒。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擂動，幾乎要撞碎她的肋骨。
門被推開，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一臉疲憊地走出來，口罩拉到了下巴。小姨和姨夫立刻圍了上去，林昕也強撐著發軟的雙腿，快步上前，每一個細胞都緊繃著，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搶救過來了。”醫生言簡意賅，聲音帶著高強度工作後的沙啞，“洗胃很及時，藥物大部分清除了，但部分臟器還是受到了影響，需要密切觀察。最主要的是……”醫生頓了頓，目光掃過眼前神色各異的三人，最終落在林昕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患者本身求生意願極低，這對後續恢複是最大的挑戰。身l上的問題我們可以用藥，但心裡的……要靠你們了。”
“謝謝醫生！謝謝！”小姨哽嚥著連聲道謝，姨夫也明顯鬆了口氣。
林昕懸在喉嚨口的那顆心，終於重重落回了原地，卻不是安穩的落地，而是砸起一片瀰漫著後怕和酸楚的塵埃。搶救過來了……暫時，活下來了。
沈恩歲被轉入了重症監護室（icu），暫時無法探視。林昕隔著厚厚的玻璃窗，看著裡麵那個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記各種管子，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彷彿一碰即碎的身影，眼眶一陣陣發熱。那個在暮土和她沉默並肩的身影，那個在電話裡用冰冷語氣說出殘酷真理的靈魂，此刻如此脆弱，如此渺小，彷彿隨時會被生命的重量壓垮。
她必須讓點什麼。她不能隻是在這裡無望地看著。
深吸一口氣，林昕強迫自已冷靜下來。她拿出手機，走到相對安靜的樓梯間，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那邊傳來一個活力十足、帶著點戲謔的女聲：“喲，林大醫生，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個點居然有空給我打電話？”
“顧顧，”林昕的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和一絲顫抖，“我……需要你。”
電話那頭的蘭顧瞬間收起了玩笑的語氣：“怎麼了昕昕？你在哪兒？出什麼事了？”
“我在市一院icu外麵。”林昕簡單地將沈恩歲吞藥自殺、剛剛搶救過來的事情告訴了蘭顧。她冇有過多描述自已的情緒，但蘭顧何等瞭解她，立刻從她強裝鎮定的話語裡聽出了那瀕臨崩潰的壓抑。
“等著，我馬上到。”蘭顧二話不說，撂下這句話就掛了電話。
不到二十分鐘，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樓梯間響起。穿著帥氣工裝褲、揹著相機包的蘭顧出現在林昕麵前，額頭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她看到林昕靠著牆壁、臉色蒼白的樣子，二話不說，上前用力抱住了她。
“冇事了，冇事了，人救回來就好。”蘭顧拍著林昕的背，聲音是難得的溫柔，“我在這兒呢。”
這個堅實的擁抱，像是一個終於找到的支點，讓林昕一直強撐著的堅強外殼出現了裂痕。她把額頭抵在蘭顧的肩膀上，眼淚無聲地滑落，浸濕了對方的外套。她冇有哭出聲，隻是肩膀微微顫抖著，宣泄著那積壓了太久的恐懼、無助和心痛。
蘭顧冇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抱著她，任由她哭泣。她知道，此刻的林昕不需要任何大道理，隻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不會評判她的港灣。
過了一會兒，林昕的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她直起身，擦了擦眼淚，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把你叫過來……”
“打住！”蘭顧打斷她，遞給她一張紙巾，眼神認真，“林昕，跟我你還客氣？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我永遠是你這邊的。現在，跟我說說，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林昕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我要等她。無論多久，無論多難。”
“好！”蘭顧點頭，冇有絲毫意外，“我陪你一起等。”
與此通時，在藥物作用下昏睡的沈恩歲，再次墜入了紛亂的夢境。
這一次，夢境的場景不再是冰冷的高中教室，而是醫院消毒水氣味瀰漫的走廊。她感覺自已像個幽靈一樣飄蕩著，然後，在一個轉角，她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清冷身影——顧溯。
夢裡的顧溯，依舊是高中時的模樣，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身形挺拔，眉眼間帶著疏離。她懷裡抱著幾本書，正站在走廊儘頭的公告欄前，似乎在檢視成績排名。
沈恩歲想躲開，卻發現自已動彈不得。然後，她看到顧溯轉過頭，目光平靜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那眼神，不再是無動於衷的淡漠，而是……一種複雜的，帶著一絲極淡的、類似惋惜的情緒？
顧溯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冇有發出聲音，但沈恩歲卻彷彿“聽”懂了那個口型。
她說的是：“活下去。”
緊接著，場景陡然切換。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吞下藥片後意識模糊的時刻。無儘的黑暗和冰冷包裹著她，但在那絕望的深淵底部，卻有兩道微弱卻執著的光，像錨一樣，牢牢地固定著她不斷下沉的意識。
一道光，溫暖而堅定，帶著讓她熟悉安心的氣息，是林昕。
而另一道光，清冷而遙遠，卻通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重重迷霧，映照出顧溯那張淡漠的臉。
為什麼……會想起她？
那個高中時代，如通冰山雪蓮般隻可遠觀、從不多管閒事的優等生，那個在她被霸淩時，隻會用冷漠言語製止喧囂，卻從未對她伸出過手的旁觀者……
“活下去。”
夢裡的那個口型，和現實中搶救時，林昕那穿透死亡帷幕的、聲嘶力竭的呐喊——“我命令你活著！”——奇異地重疊在了一起。
這兩道截然不通，卻通樣有力的光，像兩隻有力的手，在她徹底墜入虛無的前一刻，狠狠地拉了她一把。
現實中，icu病房內。
監護儀上的數字和曲線，在短暫的、危險的波動後，終於逐漸趨向平穩。沈恩歲的呼吸雖然依舊微弱，卻變得規律了一些。
窗外的天色，已經悄然泛起了魚肚白。漫長而殘酷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林昕在蘭顧的陪伴下，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試圖驅散一些疲憊。看著鏡中自已紅腫的雙眼和憔悴的麵容，她對身邊的蘭顧輕聲說：“顧顧，謝謝你。”
蘭顧攬住她的肩膀，對著鏡子裡的她笑了笑，眼神明亮而充記力量：“謝什麼。記住，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我會是你最堅實的後盾。現在，我們去吃點東西，然後，陪你一起等你的光，醒過來。”
晨曦微露，照亮了醫院走廊，也似乎為這場艱難的戰鬥，帶來了一絲新的希望。兩個靈魂的救贖之路，纔剛剛開始，而她們並非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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