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複當年舊時人 第33章 定懲罰 主仆談心
秦昭儀見沈晨夕替自己說話,心中並無感激之情,那隻不過是在皇帝麵前表現罷了,可惜,她對此也說不了什麼。
趙擎盯著秦昭儀,聲音中透著不容違抗的威嚴:“秦昭儀,你既然知錯,就該認罰,沈才人位分雖低,但名聲也是同樣重要,更何況,她還因你落水,若非朕及時相救,那你可是害了她的性命!”
“臣妾……認罰。”秦昭儀聲音顫抖。
趙擎緩緩轉身:“你自己說,此事應當如何處罰?”
秦昭儀又犯難了,這種事情,並沒有明確規定應該怎麼罰,平時都是隨意發揮的,心情好,罰輕點,心情不好,就罰重些。
如果說得太重,皇帝真的按照那種方式進行處罰,受苦的可是自己,如果說得太輕,皇帝就可能認為她並非誠心認錯認罰,畢竟禁幾天足,是無關緊要的。
秦昭儀靈機一動,道:“臣妾……願罰俸半年。”
她半年的俸銀,有上百兩之多,這個處罰方案,其實也不算輕了。
然而,對於秦昭儀而言,這樣的處罰簡直跟沒有一樣,她的父親是當朝戶部尚書,隻要多撈些銀子,設法送過來,那半年的俸銀自然就補足了。
皇帝治理貪汙不見成效,撈點錢,易如反掌。
沈晨夕似乎對秦昭儀的心思有所察覺,她道:“罰半年俸銀,會不會太重了些,臣妾並沒有多大損失,如此處罰,或許對秦姐姐不公吧,況且,臣妾也未聽說過後宮有人被罰俸銀,那傳出去,秦姐姐怕也難堪。”
趙擎歎了口氣:“你倒是心善,不計前嫌,後宮嬪妃,少有這般人。”
說罷,他冷冷地看著秦昭儀:“沈才人既為你說好話,罰俸就免了吧,即日起,降為貴人,禁足昭陽宮兩月,無詔不得出。”
秦昭儀渾身一顫,降了位分,想升回去,可得費些勁才行,兩個月的禁足,也讓她在這兩個月中幾乎乾不成什麼事。這損失,無法用銀兩彌補。
處置了秦昭儀,趙擎的目光轉向瑟瑟發抖的紅袖:“至於你……”
紅袖磕頭如搗蒜:“奴婢知錯,奴婢不該道聽途說,亂傳訊息,求皇上開恩!”
“身為宮女,卻搬弄是非,挑撥主子關係,在禦前大呼小叫,罪加一等,立即杖責五十,以儆效尤,德福,拖出去行刑。”趙擎厲聲道。
紅袖麵如死灰,癱軟在地,這五十杖打下去,不死也要變成殘廢。
容妃站在一旁,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她原以為能借機除掉沈晨夕,沒想到反被將了一軍,秦昭儀這支槍險些不保。
有些事情,容妃是靠秦昭儀去做的,少了秦昭儀的幫助,她也得費更多心力。
趙擎對容妃道:“今日之事,你有失察之責,你既協理六宮,也該多教導後宮嬪妃。”
容妃連忙回話:“臣妾日後定當嚴加管教宮中姐妹。”
“都退下吧。”趙擎疲憊地揮了揮手。
眾人魚貫退出含玉殿。
殿門一關,容妃立刻對被貶的秦昭儀說:“以後,你彆再輕舉妄動了,這小賤人有點手段,這些時日,就好好待在昭陽宮裡,要讓皇上覺得你是誠心悔過,那纔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秦昭儀點頭,經過這一局,她纔看出沈晨夕不簡單,沒那麼容易對付。
含玉殿內,白桃正為沈晨夕更換乾爽的中衣。
見皇帝走遠,白桃終於忍不住抱怨:“主子,皇上這處罰也太輕了,秦昭儀差點害您喪命,就隻是禁足,降個位分,還不如像她自己說的那樣,罰俸半年呢。”
沈晨夕靠在枕頭上,臉色雖然蒼白,但眼中卻異常清明。
她輕輕搖頭:“慎言。”
“奴婢就是氣不過。”白桃心裡難受。雖然這是沈晨夕和她設的一個局,但秦昭儀確實沒把事情弄清楚就趕來捉姦,突然出現,以致沈晨夕跌入池中。
沈晨夕微微一笑,示意她靠近,待白桃俯身,才低聲說:“她父親乃戶部尚書,給她補一百兩銀子,並非難事,罰俸半年,那纔是真便宜了她。”
白桃恍然大悟,原來自家主子說罰半年俸銀太重,其實是反話,她說這句話,是為了讓秦昭儀的念頭落空。
沈晨夕繼續說:“她所犯的錯,無非是誤判我與彆人私會,讓我受驚跌入池中,沒有明顯陷害,皇帝不會因為這點小錯而對她施以重懲。”
至於彆的問題,白桃能夠理解,因此沒有多問。
留著秦昭儀,也許還有用處,她今日失敗,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等禁足一解除,遲早會有新的動作。雖然她是容妃的同黨,但如果事情辦砸了,也難保不會牽連到容妃。
就算沈晨夕不想留下這個隱患,她現在也沒法解決。
秦昭儀隻有犯下大錯,才會被處死。
白桃眼中閃過欽佩之色:“主子深謀遠慮,是奴婢愚鈍了。”
兩人正說著,烏梅端了藥碗輕手輕腳地進來:“主子,藥已煎好。”
“先放下吧,涼一涼再喝。”沈晨夕道。
烏梅遂將藥碗放在床邊的小幾上。
沈晨夕身邊有烏梅照料著,白桃就去找青杏乾彆的活了。
烏梅眼中滿是自責:“都怪奴婢沒能保護好主子,若是奴婢當時在場,一定下去救你。”
沈晨夕溫和道:“傻丫頭,這與你有什麼關係,彆想太多啦,你的職責,可沒那麼重大,幫我收拾好屋子就夠了。”
烏梅問:“那秦昭儀為何要說你與人私會,還嚇唬你,害你摔池裡去,你和她之間有什麼過節嗎?”
烏梅心思單純,不知道那是沈晨夕自己設的局,沈晨夕也不想讓她接觸這些謀劃算計,這個可愛的丫頭,就該保持自己的本心,快快樂樂地生活,沒必要讓她捲入爾虞我詐之中。
“我和她之間沒有過節,至於她為何要這麼做,我也猜不透。”沈晨夕道。
她心中暗想:“你若能知曉其中玄妙,智慧就不在秦昭儀之下了,我背負的東西太多,有些事,終究不光彩,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烏梅端起藥碗,說道:“主子,現在可以喝藥了。”
沈晨夕坐直身子,聞著碗中升騰而起的苦澀氣味,皺了皺眉。
烏梅連忙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紙包:“奴婢特地準備了幾塊蜜餞,喝完藥,把它含在嘴裡,可以壓一壓苦味。”
沈晨夕接過藥碗,閉上眼睛,一飲而儘,苦澀的藥汁滑過喉嚨,進入腹中。
烏梅立即遞上蜜餞。
沈晨夕將蜜餞含在嘴裡,消去了一些苦澀味。
她看著烏梅純真的笑容,心底忽而生出幾分愧意:“烏梅,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欺騙了你,會怎樣,還願意跟我好嗎?”
烏梅被她問得有點莫名其妙,想了想,回道:“人總會有難言之隱,你也沒必要告訴我任何事,你不想說,奴婢也不會問,誰心裡沒點不願被人知道的小秘密呢,奴婢小時候乾過件蠢事,也沒告訴過任何人啊。”
沈晨夕說:“我的意思是……我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好,你若有一天知道真相,也許會覺得……覺得我是個心腸歹毒的人。”
烏梅伸手摸了摸沈晨夕的額頭:“奇怪,也沒發燒啊,怎麼說胡話呢,你心腸好不好,奴婢自然看得出來,心腸歹毒的人,怎麼會對奴婢好,你對奴婢好,奴婢對你好,那不很簡單的事嘛。”
原來,在烏梅心裡,能跟她做朋友,就是心腸好,心腸歹毒的人,就不會跟她做朋友。
沈晨夕有些欣慰:“友情難得,我必護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