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人扔進凶宅試睡,我靠陰間直播成了鬼王 第1章 酒碗裡的歲月
酒碗裡的歲月
七月的蟬鳴在老槐樹上扯著嗓子,李福順蹲在門檻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煙鍋裡的火星明明滅滅,映得他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像極了門前那條乾涸的河溝。村口大喇叭突然響起來,驚得他一哆嗦,煙灰簌簌落在補丁摞補丁的褲腿上。
“各位鄉親!村東頭王建軍家兒子後天結婚,明兒晌午開始幫忙備席!”
李福順的手頓了頓。王建軍是他看著長大的,小時候總跟在他屁股後頭喊“福順伯”。那孩子機靈,後來考上大學留在城裡,如今連兒子都要成家了。煙鍋裡的火漸漸熄了,他用鞋底碾了碾,起身去堂屋翻箱底。
壓在最底下的藍布包袱裡,整整齊齊碼著幾件衣裳。李福順抖開那件藏青色中山裝,布料已經發脆,領口和袖口磨得發白。這是他當年娶媳婦時穿的,後來逢年過節才捨得拿出來,穿一次就仔細疊好收著。他把衣服湊到鼻尖聞了聞,樟腦丸的味道裡還混著淡淡的汗酸味。
第二天晌午,日頭正毒。李福順換上中山裝,把皺巴巴的衣角反複扯了又扯。走出門時,老伴從菜園子探出頭來:“順兒,記得少喝點!”他含糊應了一聲,抄起牆角的竹扁擔,往肩上一扛就往村東頭去。
王建軍家院子裡已經熱鬨起來。八仙桌拚成的長案上,胖嬸正剁著肉餡,刀和案板碰撞出“咚咚”的聲響。李福順把扁擔靠在牆上,搓著手站在一邊。王建軍眼尖,老遠就喊:“福順伯!您來啦!快屋裡坐!”說著就要過來拉他。
“不坐不坐!”李福順往後退了兩步,“我來搭把手,有啥活儘管吩咐!”
“那敢情好!”王建軍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後廚缺人打下手,您去幫著燒火吧!”
灶台前的柴火劈啪作響,火苗舔著鍋底,熱浪撲在臉上。李福順往灶膛裡添了幾根乾柴,看火舌把鐵鍋舔得通紅。胖嬸端著麵盆進來,往案板上重重一放:“老李,幫我把這盆麵搬到院裡去。”
他剛伸手,就聽見外頭傳來汽車的鳴笛聲。透過窗戶,李福順看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進院子,車門開啟,下來幾個穿西裝的年輕人。領頭的小夥子扶著一位燙卷發的婦人,那婦人踩著高跟鞋,紅色連衣裙在風裡飄著,像團跳動的火。
“建軍媳婦孃家人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嗓子。院子裡的人都停下手裡的活,圍了過去。李福順也忍不住探頭張望,正好對上那婦人掃過來的目光。那目光像把尺子,從上到下把他量了個遍,看得他心裡直發毛,趕緊低下頭繼續添柴。
傍晚時分,幫忙的人陸陸續續回家了。王建軍拎著兩瓶酒過來,往灶台邊的凳子上一放:“福順伯,今晚彆走了,陪我喝兩杯!”
李福順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大喜的日子,我哪能搶風頭!”
“說啥呢!”王建軍把酒塞到他手裡,“您看著我長大的,在我心裡跟親伯似的!今兒咱們不醉不歸!”
院子裡支起了小桌,王建軍媳婦端來幾盤冷盤。李福順坐在板凳上,侷促地搓著手。王建軍擰開瓶蓋,酒香頓時彌漫開來。這酒真香啊,李福順嚥了咽口水。自從老伴查出糖尿病,家裡就很少買酒了。
“來,福順伯,我敬您!”王建軍端起酒杯。
李福順小心翼翼地端起杯,酒液在杯裡晃蕩,映出他滄桑的臉。抿了一口,辛辣的感覺順著喉嚨往下燒,燒得他眼眶發熱。這酒和他平時喝的散酒不一樣,綿柔醇厚,像小溪在嘴裡緩緩流淌。
“這酒……”李福順咂咂嘴,“不便宜吧?”
王建軍笑了:“進口的威士忌,朋友送的。伯,您要是喜歡,走的時候帶兩瓶!”
李福順慌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這麼貴的酒,我可不敢要!”
兩人一杯接一杯,話匣子也開啟了。王建軍說起在城裡的打拚,說起創業時的艱辛,說起買第一套房時的喜悅。李福順隻是聽著,偶爾插上兩句“好啊”“不容易啊”。酒過三巡,他覺得腦袋發沉,眼前的人影也開始模糊。
婚禮當天,村子裡像過年一樣熱鬨。李福順早早來到王建軍家,幫忙擺放桌椅。新郎官穿著筆挺的西裝,胸前彆著大紅花,喜氣洋洋地招呼客人。新娘子披著白紗,美得像畫上的人。李福順站在角落裡,看著這對新人,想起自己結婚時的情景。那時候沒有婚紗,沒有轎車,就用毛驢車把媳婦接進了門。
“開席咯——”隨著一聲吆喝,八仙桌周圍坐滿了人。李福順被安排在主桌,挨著王建軍的父親。桌子上擺滿了雞鴨魚肉,還有幾瓶沒見過的洋酒。李福順看著服務員熟練地開啟酒瓶,往高腳杯裡倒酒,暗紅色的液體在杯裡輕輕搖晃,像寶石一樣閃閃發亮。
“福順,嘗嘗這個!”王建軍的父親把一杯紅酒推到他麵前,“這是建軍特意從國外帶回來的,說是叫什麼‘拉菲’。”
李福順接過酒杯,學著彆人的樣子輕輕抿了一口。酒液入口酸澀,還有股奇怪的味道,他皺了皺眉頭,勉強嚥下去。周圍的人都在碰杯,說著吉祥話,歡聲笑語不斷。李福順看著這熱鬨的場麵,突然覺得有些格格不入。
幾杯酒下肚,他的腦袋開始發暈。恍惚間,他彷彿回到了年輕時。那時候,村裡誰家辦喜事,全村人都來幫忙。沒有大魚大肉,沒有洋酒紅酒,隻有自家釀的米酒,還有鐵鍋燉的豬肉粉條。大家圍坐在一起,劃拳行令,笑聲能傳出老遠。
“福順伯,來,我敬您!”新郎官端著酒杯走過來。
李福順慌忙站起來,手一抖,酒灑在了衣服上。“對、對不起!”他慌亂地用手擦著,卻越擦越臟。
“沒事沒事!”新郎官笑著說,“伯,您隨意就好!”
看著新郎官離去的背影,李福順心裡一陣難受。他覺得自己就像個老古董,和這個熱鬨的婚禮格格不入。周圍的人都在談論城裡的新鮮事,談論股票基金,談論出國旅遊,他一句也插不上嘴。
酒席散了,客人們陸續離去。李福順幫忙收拾桌子,把剩下的菜打包。王建軍過來塞給他一個紅包:“福順伯,謝謝您來幫忙!這點心意您收下!”
李福順連連後退:“使不得使不得!我就是來幫忙的,哪能要你的錢!”
“伯,您就收下吧!”王建軍硬把紅包塞進他手裡,“以後有啥事儘管開口!”
回家的路上,夕陽把李福順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摸了摸口袋裡的紅包,沉甸甸的。開啟一看,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兩千塊錢。這是他半年的養老金啊!他攥著紅包,心裡五味雜陳。
路過村口的小賣部,李福順停下腳步。他想起王建軍說的威士忌,想起那醇厚的酒香。猶豫了一下,他走了進去。
“老張,有威士忌嗎?”他問。
“有!”老張從貨架上拿下一瓶,“進口的,一百八一瓶!”
李福順倒吸一口涼氣,一百八一瓶!夠買多少斤散酒啊!但他還是咬咬牙:“給我拿兩瓶!”
回到家,老伴正在喂雞。看見他手裡的酒,臉一下子沉下來:“哪來的酒?又亂花錢!”
“建軍給的。”李福順把紅包遞給老伴,“今兒喝喜酒,人家給的紅包。”
老伴接過紅包,數了數,眼睛瞪得老大:“這麼多?”
“建軍說,我看著他長大的,在他心裡跟親伯似的。”李福順開啟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來,老伴,嘗嘗這洋酒!”
老伴嘗了一口,皺著眉頭吐出來:“什麼味啊!還不如咱自家釀的米酒!”
李福順笑了,端起酒杯一飲而儘。酒液入喉,還是那股熟悉的辛辣,卻又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滋味。他看著窗外的月光,想起婚禮上的熱鬨場景,想起王建軍說的那些城裡的故事。時代變了,連喝酒都不一樣了。
後來的日子裡,那兩瓶威士忌一直放在櫃子頂上。李福順偶爾會拿下來看看,卻再也沒開啟過。他還是喜歡喝自家釀的米酒,喜歡和老夥計們坐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就著花生米,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著,說著那些永遠也說不完的老故事。
每當村裡有喜事,李福順還是會去幫忙。看著年輕人穿著西裝婚紗,喝著洋酒紅酒,他隻是微笑著,不說話。他知道,有些東西變了,有些東西卻永遠也不會變。就像這酒,無論是什麼牌子,什麼價錢,喝到肚子裡,暖的都是心窩子。
又是一年夏天,蟬鳴依舊。李福順坐在門檻上,看著遠處的炊煙。村口大喇叭又響起來,這次是王建軍家添了孫子,要辦滿月酒。他站起身,走到堂屋,輕輕取下櫃子頂上的威士忌,擦了擦灰塵。
“老伴,”他喊道,“把我那藏青色中山裝拿出來,我去參加建軍家孩子的滿月酒。”老伴從裡屋走出來,看著他手裡的酒,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行,你去吧,把這好酒帶上,也算是份心意。”建軍,這是伯的一點心意。”王建軍開啟布袋,:笑意。件中山裝找出來,明天去喝喜酒!”
王建軍看到那兩瓶威士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感動,“福順伯,您這……”李福順笑著擺擺手,“這酒一直擱我那兒,今兒正好帶過來,給孩子添個喜氣。”
滿月酒上熱鬨非凡,李福順依舊坐在角落裡,看著人們舉杯慶祝。小家夥被抱出來時,粉嘟嘟的臉蛋惹人喜愛,大家紛紛逗弄著。
王建軍端著酒杯走到李福順身邊,“伯,多虧您一直關心我,我敬您。”李福順端起酒杯與他輕輕一碰,“這孩子長得真好,以後肯定有出息。”
酒過三巡,大家的話匣子都開啟了,有人聊起了村裡的新變化,有人說起了外麵的新鮮事兒。李福順靜靜地聽著,偶爾插上一兩句,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散席後,李福順與王建軍告彆,他腳步有些踉蹌,但心中卻格外溫暖。回到家,老伴迎上來,他笑著說:“這滿月酒啊,真是熱鬨。”然後便在月光下,慢慢回味著這一天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