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人扔進凶宅試睡，我靠陰間直播成了鬼王 醉鄉記事王滿倉
《醉鄉記事》
酒根
王滿倉的酒壇子埋在老槐樹下喜宴
二柱子家的院子裡支著五口大鐵鍋，灶膛裡的火燒得正旺，火苗舔著鍋底，發出“呼呼“的聲響。掌勺的是鄰村的張師傅，係著油漬麻花的圍裙，手裡的鐵鏟掄得跟風車似的。
“老王，你可算來了！“二柱子迎上來，他穿著件簇新的藍的確良褂子，領口係得嚴嚴實實，脖子上的肉褶擠成了團。他手裡攥著包紅雙喜煙，見人就往手裡塞。王滿倉從布兜裡掏出個紅包，塞進二柱子手裡：“給大孫子的，買點糖吃。“
院子裡已經坐滿了人。臨時搭的木桌旁，漢子們光著膀子劃拳，“五魁首““八匹馬“的吆喝聲震得簷角的麻雀撲棱棱飛。女人們抱著孩子坐在樹蔭下，手裡納著鞋底，嘴裡嚼著瓜子，說些東家長西家短的閒話。
王滿倉被讓到上首桌。這桌都是村裡的老人，一個個揣著煙袋鍋，吧嗒吧嗒抽得正香。坐在他對麵的是陳瞎子，年輕時在戲班子裡敲鑼，後來瞎了眼，卻練出了好耳朵，聽腳步聲就知道是誰。
“滿倉哥，你那壇好酒帶來了？“陳瞎子笑著問，手裡摩挲著個陶碗，碗沿被磨得發亮。王滿倉拍拍身邊的酒壇，得意地哼了一聲：“少不了你的。“
菜一盤盤往上端。先是涼碟：涼拌藕片、鹵豬耳朵、鬆花蛋，接著是熱菜：紅燒肉、炸丸子、燉雞塊。油膩的香氣裹著酒香，在院子裡彌漫開來，連趴在牆頭的狗都直咂嘴。
二柱子的媳婦抱著孩子給長輩磕頭。孩子穿著紅肚兜，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被這麼多人看著，也不哭鬨，反而咧開嘴笑了，露出兩顆小牙。王滿倉掏出個銀鎖，掛在孩子脖子上：“長命百歲。“
酒過三巡，王滿倉解開酒壇的麻繩，把陳瞎子的陶碗倒滿。酒液琥珀色，掛在碗壁上，像蜂蜜似的。陳瞎子湊過去聞了聞，深深吸了口氣：“這酒，得有五年了吧？“
“你鼻子比狗還靈。“王滿倉笑罵著，自己也倒了一碗。他抿了一口，酒液滑過喉嚨，像條熱流鑽進肚子，渾身的骨頭縫都舒坦了。“想當年，你娶媳婦的時候，就喝的散裝白酒，摻了不少水。“
陳瞎子嘿嘿笑起來，皺紋堆成了褶：“那時候窮啊。現在好了，日子過起來了。“他喝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前兒我去鎮上，見著你家道明瞭，說在城裡給孩子找了學校？“
“嗯，開春就去。“王滿倉又喝了一口，“城裡好是好，就是太吵，不如咱鄉下清靜。“他望著院子裡嬉鬨的孩子，想起自己的小孫女，上次回來，紮著兩個小辮，追著雞跑，笑聲脆得像鈴鐺。
張師傅端著個大盆過來，裡麵是燉得爛熟的肘子，油汪汪的，撒著蔥花。“老王，嘗嘗我的手藝。“他把盆往桌上一放，木桌晃了晃，幾滴油濺到王滿倉的褲腿上。
“你這肘子，得配著我這酒才夠味。“王滿倉夾起一塊，塞進嘴裡。肥油順著嘴角往下流，他也不擦，就那麼吧唧著嘴，吃得真香。陳瞎子也夾了一塊，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滿頭大汗，酒喝得也更歡了。
日頭爬到頭頂時，酒桌上已經倒下了好幾個。村東頭的李老四趴在桌上，呼嚕打得震天響，口水把桌子洇濕了一大片。王滿倉也有些暈，眼前的人影都晃悠悠的，像水裡的倒影。
他走到院子角落的老榆樹下，靠著樹乾坐下。樹影斑駁，落在他臉上，忽明忽暗。一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跑過來，手裡拿著塊糖：“爺爺，給你吃。“
王滿倉接過糖，剝開紙，放進嘴裡。甜味混著酒氣，在舌尖上散開。“你叫啥名？“他問。小姑娘眨巴著大眼睛：“我叫丫丫。“
“丫丫，好聽。“王滿倉摸了摸她的頭，“爺爺給你講個故事吧。“他講起年輕時的事，講他怎麼在河裡摸魚，怎麼在麥場上打麥子，怎麼在雪夜裡背著秀蓮去看病。
“那時候，你奶奶病了，我背著她走了二十裡路。“王滿倉的聲音低下來，“路上滑，我摔了好幾跤，她趴在我背上，一個勁地說u0027慢點u0027。“
丫丫聽得入神，小手揪著衣角：“奶奶好了嗎？“
王滿倉沉默了一會兒，喝了口酒：“好了，後來好了。“他不想讓孩子知道，秀蓮沒過幾年就走了，走的時候，還惦記著他的酒壺沒刷。
風從樹梢吹過，帶著涼意。王滿倉抬頭看了看天，藍得透亮，像塊洗乾淨的布。他又喝了一口酒，酒裡好像摻了點彆的味，有點苦，又有點甜。
酒憶
王滿倉是被王道明架回家的。他腳步踉蹌，嘴裡還嘟囔著：“再喝一碗，就一碗。“王道明歎了口氣，半扶半抱地把他往家帶。
路過村西頭的池塘時，王滿倉突然掙開兒子的手，趴在塘邊乾嘔起來。吐出的東西帶著酒氣，濺在水草上，驚得小魚亂跳。“爹，您看您喝的。“王道明遞過水壺，“喝點水漱漱口。“
王滿倉擺擺手，指著池塘裡的荷葉：“你娘當年，就愛在這兒洗衣服。“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總說，池塘的水軟，洗出來的衣服香。“
王道明沒說話，他知道爹又想起娘了。娘走的時候，他才十歲，記不清太多事，隻記得娘總愛坐在灶台前，一邊納鞋底，一邊看著爹喝酒，嘴裡唸叨著“少喝點“，眼裡卻滿是笑。
回到家，李秀梅正在給王滿倉熬醒酒湯。鍋裡飄著醋味，酸得人直皺眉。“爹，快趁熱喝了。“她把碗遞過來，瓷碗邊燙得發紅。王滿倉沒接，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耷拉著腦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道明，你去把我那壇酒拿來。“王滿倉突然說。王道明愣了一下：“爹，您還喝啊？“
“我不喝，就看看。“王滿倉的聲音悶悶的。王道明隻好去儲藏室，把那壇去年釀的高粱酒抱過來。王滿倉摸著壇身，粗糙的陶麵硌得手心發癢。
“你娘釀的酒，才叫好喝。“他喃喃自語，“她總說，釀酒要用心，跟做人一樣。“他想起秀蓮釀酒的樣子，係著藍布圍裙，站在灶台前，把蒸好的高粱倒進缸裡，動作輕柔得像在哄孩子。
那年頭，糧食金貴，釀酒是奢侈事。隻有逢年過節，秀蓮才會釀點米酒，給王滿倉解饞。酒釀成那天，她會炒兩個雞蛋，端到炕桌上，看著王滿倉喝，自己卻一口不動，說聞著就醉了。
“有一次，我在磚窯廠受了傷，腿腫得像饅頭。“王滿倉的聲音發顫，“你娘背著我去鎮上看醫生，回來路上，在山坳裡摔了一跤，膝蓋都磕破了，還惦記著我懷裡的酒壺沒灑。“
王道明聽著，眼眶也紅了。他小時候聽娘講過這事，隻是沒爹說得這麼細。“爹，您彆說了，快喝醒酒湯吧。“他把碗往爹手裡塞。
王滿倉接過碗，一口氣喝了下去。酸溜溜的湯滑進肚子，胃裡舒服了些。“道明，你說我是不是太沒出息了？“他看著兒子，眼裡滿是愧疚，“你娘走了這麼多年，我還是忘不了她。“
“爹，這不是沒出息。“王道明握住爹的手，粗糙的手掌像老樹皮，“娘也不希望您總惦記著她，她希望您好好的。“
王滿倉點點頭，抹了把臉，不知是汗還是淚。他把那壇高粱酒抱起來，放回儲藏室。黑暗裡，酒壇靜靜地立著，像個沉默的念想。
夜裡，王滿倉睡不著，披上衣服走到院子裡。月光灑在地上，白花花的，像霜。他走到葡萄架下，葡萄藤光禿禿的，枝椏在地上投下怪影。
他想起和秀蓮剛結婚的時候，就在這葡萄架下，他給秀蓮講在外麵聽來的笑話，秀蓮笑得直不起腰，捶著他的胳膊說“你真壞“。那時候的月光，也這麼亮，這麼暖。
“秀蓮啊，“他對著空氣說，“道明要帶孩子去城裡了，我不想去，我想守著這個家，守著你。“風從耳邊吹過，好像有人在輕輕歎氣。
王滿倉摸出懷裡的銅酒壺，開啟壺蓋，往嘴裡倒了一口。酒是白天從二柱子家帶回來的，還帶著陳釀的香。他喝得很慢，像在品味什麼珍貴的東西。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和葡萄架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像兩個依偎的人。
酒局
開春後，王道明帶著媳婦和孩子去了城裡。院子裡一下子空了，隻剩下王滿倉和李秀梅。李秀梅怕爹孤單，每天變著花樣做吃的，可王滿倉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這天，村支書李建國來敲門。他穿著中山裝，手裡拿著個紅本本：“滿倉叔，鎮上要評u0027五好家庭u0027，我看你家就挺合適。“王滿倉擺擺手：“我家啥也沒有，評不上。“
“叔，您就彆謙虛了。“李建國往屋裡走，“道明在城裡掙大錢，您老又和睦鄰裡，這獎非您家莫屬。“他看見桌上的酒壇，眼睛一亮，“叔，您又釀好酒了？“
王滿倉笑了：“剛釀的，還沒開封呢。“他找出兩個粗瓷碗，倒上酒。酒香一下子湧出來，李建國吸了吸鼻子：“真香，比鎮上供銷社賣的還好。“
兩人坐在炕桌旁，就著一碟鹹菜喝起來。李建國說起村裡的事，誰家蓋了新房，誰家買了拖拉機。王滿倉聽著，時不時點點頭，喝口酒。
“叔，您也該享享福了。“李建國放下碗，“讓道明在城裡給您買套房，您也去城裡住住。“
王滿倉搖搖頭：“我不去，我離不開這地方。“他指了指窗外，“你看這院子，這樹，都是我和你嬸子親手弄的。我走了，誰管它們？“
李建國歎了口氣：“您就是太念舊。“他又喝了口酒，“對了，下月初，村東頭的老張家嫁閨女，您可得去喝喜酒。“
“一定去。“王滿倉說。喝喜酒是鄉下人的大事，尤其是老張，跟他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想當年，兩人還一起偷過生產隊的玉米，被隊長追著打，跑到麥秸垛裡躲了一夜。
送走李建國，王滿倉坐在院子裡，看著夕陽把牆根的影子拉得老長。他想起年輕時和老張一起喝酒的日子，那時候窮，買不起好酒，就喝散裝的老白乾，就著一碟花生米，也能喝到半夜。
“老張啊，你閨女都要嫁人了。“他喃喃自語，“時間過得真快。“他摸出銅酒壺，倒了一口酒，酒液在嘴裡打轉，帶著點澀，又有點甜。
過了幾天，王滿倉去鎮上趕集，給老張的閨女買了塊紅布。他走到供銷社門口，看見陳瞎子拄著柺杖站在那兒，手裡拿著個布包。“滿倉哥，你也來趕集？“陳瞎子笑著問。
“嗯，給老張的閨女買點東西。“王滿倉說，“你買啥呢？“
“給孫子買的糖。“陳瞎子晃了晃手裡的布包，“剛在供銷社聽人說，你家道明在城裡開了個小工廠？“
“瞎折騰。“王滿倉嘴上謙虛，眼裡卻透著驕傲，“就是個小作坊，做些零件。“
兩人往回走，邊走邊聊。陳瞎子說起村裡的新鮮事，王滿倉說起年輕時的回憶。路過當年的磚窯廠，隻剩下一片廢墟，長滿了野草。
“想當年，我和你嬸子就在這兒認識的。“王滿倉停下腳步，“她是磚窯廠做飯的，我是燒窯的。有次我中暑了，她給我熬了綠豆湯，我就記住她了。“
陳瞎子笑了：“我還記得，你為了追她，天天往夥房跑，幫著劈柴挑水，結果被廠長罵了一頓。“
王滿倉也笑了，眼角的皺紋堆成了褶：“那時候，臉皮厚。“他摸出酒壺，遞給陳瞎子，“喝點？“
陳瞎子接過去，喝了一大口：“好酒。“他咂咂嘴，“你說，咱們這代人，是不是老了？“
“不老，還能再喝十年。“王滿倉接過酒壺，也喝了一口。陽光照在兩人身上，暖洋洋的，像喝下去的酒。
回到家，李秀梅正在院子裡曬被子。被子上帶著太陽的味道，香香的。“爹，您回來了。“她接過王滿倉手裡的紅布，“這布真好看，老張的閨女肯定喜歡。“
王滿倉點點頭，坐在屋簷下，看著李秀梅忙碌的身影，想起了秀蓮。秀蓮也總愛這樣，在院子裡曬被子，哼著不知名的小調，陽光灑在她身上，像鍍了層金。
他摸出酒壺，又喝了一口。酒裡好像有陽光的味道，暖暖的，帶著點甜。
喜嫁
老張家嫁閨女那天，天剛亮，院子裡就熱鬨起來。幫忙的鄉親們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