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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家人扔進凶宅試睡,我靠陰間直播成了鬼王 第1章 酒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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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鄉

王老漢的酒壺是銅的,磨得發亮,像麵鏡子。每天清晨,他都要對著壺嘴哈口氣,再用粗布擦三遍。壺裡裝的是自釀的高粱酒,六十度,烈得像鄉下的太陽。

“爹,張屠戶家娶媳婦,讓您去陪酒。“兒子王建軍扒著門框喊。王老漢正蹲在灶台前燒火,藍布褂子沾著柴灰。他直起身,腰桿發出“咯吱“的聲響,像老舊的木門軸。

“知道了。“他應著,往灶膛裡添了根鬆木。火苗“劈啪“竄起來,映得他滿臉皺紋都在跳動。這是今年開春頭一場喜酒,在十裡八鄉,能被請去陪酒是體麵事。

王老漢的酒癮是年輕時落下的。那年他剛娶了秀蓮,在生產隊掙工分。隊長家的兒子結婚,分給他半碗米酒。酒液滑過喉嚨,像團火滾進肚子,渾身骨頭縫都透著舒坦。從那以後,他就迷上了這東西。

“爹,您少喝點。“建軍媳婦端著碗筷出來,瓷碗在案板上磕出輕響。她嫁過來三年,總勸王老漢戒酒。可每次說這話,老頭都笑眯眯地擺手:“就兩口,舒筋活血。“

王老漢往懷裡揣了個鹹鴨蛋,這是給主家帶的禮。鄉下規矩,喝喜酒不能空著手。他踩著露水出門,布鞋踩在田埂上,發出“噗嗤“的聲響。遠處的楊樹影影綽綽,像喝醉了酒的漢子,東倒西歪地站著。

喜酒

張屠戶家的院子裡搭著帆布棚,紅綢子在竹竿上飄。十幾個圓木桌擺在院裡,桌腿底下墊著磚塊,免得搖晃。王老漢一進門,就被人拉到上席。這桌坐的都是村裡的長輩,煙袋鍋子在桌角磕得“梆梆“響。

“老王,你那酒壺呢?“坐在對麵的李木匠笑著問。他手裡把玩著個木鐲子,是給新人做的賀禮。王老漢拍拍懷裡的銅壺,得意地笑:“帶著呢,怕你搶我的喝。“

菜是流水席,一碗接一碗地上。先是涼拌黃瓜、鹵豬耳,接著是紅燒肉、燉雞塊。油膩的香氣混著酒氣,在棚子裡打著旋。張屠戶穿著新褂子,挨桌敬酒,他的絡腮胡上還沾著點油星子。

“叔,您可得多喝幾杯。“張屠戶給王老漢倒酒,白瓷酒杯裡的酒泛著泡。王老漢抿了一口,咂咂嘴:“你這酒不如我釀的烈。“滿桌人都笑起來,笑聲震得帆布棚簌簌發抖。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有人開始劃拳,“五魁首““六六順“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王老漢不劃拳,他喝酒慢,像老牛反芻似的,一口酒要品半天。他看著新人給長輩磕頭,新孃的紅蓋頭垂下來,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個紅通通的下巴。

這讓他想起秀蓮。當年她嫁過來時,也是蓋著紅蓋頭。他喝了三碗酒,膽子壯了,纔敢掀起蓋頭。秀蓮的臉紅撲撲的,像熟透的蘋果。可惜她走得早,三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臨走前還拉著他的手說:“少喝點酒,對身子不好。“

“老王,想啥呢?“李木匠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王老漢回過神,端起酒杯一飲而儘。酒液嗆得他咳嗽起來,眼淚都流了出來。旁邊有人遞過毛巾,他擦了擦臉,不好意思地笑:“這酒太烈。“

醉話

日頭爬到頭頂時,酒桌上已經倒下了好幾個。李木匠趴在桌上,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流,手裡還攥著那隻木鐲子。王老漢也有些暈,眼前的人影都變成了兩個。

他走到院裡的老槐樹下,靠著樹乾坐下。樹影在地上晃,像喝醉了的蛇。一個穿紅襖的小姑娘跑過來,手裡拿著塊喜糖:“爺爺,給你吃。“王老漢剝開糖紙,把糖塞進嘴裡,甜味混著酒氣,在舌尖上散開。

“你叫啥名?“他問。小姑娘紮著兩個羊角辮,晃著腦袋說:“叫丫蛋。“王老漢想起自己的孫女,去年跟著建軍去城裡上學了,臨走前抱著他的腿哭,說捨不得爺爺的酒壺。

“丫蛋,爺爺給你講故事。“王老漢掏出銅壺,往嘴裡倒了口酒。他講起年輕時的事,講他怎麼在河溝裡抓魚,怎麼在麥場上摔跤,怎麼在雪夜裡背著生病的秀蓮去看病。丫蛋聽得入迷,小辮子上的紅頭繩隨著點頭的動作跳動。

“那時候窮,喝口酒比過年還稀罕。“王老漢的聲音慢慢低下去,“有次秀蓮發高燒,我背著她走了二十裡路。回來路上,她趴在我背上說,等日子好過了,天天給我打酒喝。“

風吹過帆布棚,發出“嘩啦啦“的聲響。王老漢的眼睛濕潤了,他舉起銅壺,對著太陽喝了一大口。酒液順著嘴角往下流,滴在胸前的藍布褂子上,暈開一個個深色的圓點。

酒事

王老漢喝到太陽西斜纔回家。建軍在村口等他,看見他晃悠悠地走來,趕緊迎上去。“爹,您咋喝成這樣?“建軍想扶他,卻被甩開了。

“我沒醉。“王老漢挺直腰桿,可腳步還是踉蹌。他指著路邊的麥子地說:“你看這麥子,長得多好。想當年,我跟你娘在這裡割麥,她割得比我還快。“

建軍歎了口氣,默默跟在後麵。他知道爹又想起娘了。每年孃的忌日,爹都要喝得酩酊大醉,抱著孃的牌位說一整夜的話。那些話顛三倒四,卻句句都帶著念想。

回到家,王老漢倒在炕上就睡。銅壺從懷裡滑出來,“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建軍撿起壺,聞了聞,濃烈的酒氣嗆得他皺起眉頭。他把壺裡剩下的酒倒進水缸,又用清水涮了三遍。

夜裡,王老漢被渴醒了。他摸了摸懷裡,沒摸到銅壺,就光著腳往堂屋走。月光從窗欞照進來,在地上畫出格子。他看見建軍正坐在灶前,手裡拿著那隻銅壺。

“你拿我壺乾啥?“王老漢的聲音沙啞。建軍抬頭,眼裡閃著光:“爹,我陪您喝兩盅。“他往鍋裡倒了些米酒,這是他偷偷釀的,度數不高。

爺倆坐在灶前,就著月光喝酒。米酒甜甜的,不辣嗓子。建軍說起城裡的事,說孫女在學校得了獎狀,說他找了個新活計,能多掙點錢。王老漢聽著,時不時點點頭,往嘴裡倒口酒。

“爹,明年我帶您去城裡住吧。“建軍說。王老漢搖搖頭:“我不去,我離不開這地方。“他指了指窗外,“你娘還在這兒等著我呢。“

酒魂

秋收的時候,王老漢病倒了。他躺在床上,臉色蠟黃,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建軍請了醫生來看,說是喝酒傷了肝,讓他以後滴酒不能沾。

王老漢點點頭,卻偷偷讓建軍把銅壺拿來。他摸著冰涼的壺身,想起了很多事。想起第一次喝的那半碗米酒,想起秀蓮紅撲撲的臉,想起張屠戶家的喜酒,想起月光下和兒子喝的那壺米酒。

“把壺裝滿。“他對建軍說。建軍猶豫了一下,還是往壺裡倒了些溫水。王老漢抱著壺,像抱著個寶貝。他抿了一口溫水,咂咂嘴,好像在品什麼好酒。

過了些日子,王老漢能下床了。他拄著柺杖,走到院子裡的葡萄架下。藤蔓上掛著紫瑩瑩的葡萄,像一串串紫瑪瑙。他摘下一顆放進嘴裡,甜汁在舌尖炸開。

“爹,該吃藥了。“建軍媳婦端著藥碗出來。王老漢接過碗,仰頭一飲而儘。藥很苦,可他臉上卻帶著笑。他知道,自己得好好活著,活著就能想起那些和酒有關的日子。

那天下午,村裡又有人家辦喜事。嗩呐聲遠遠傳來,高亢又熱鬨。王老漢坐在葡萄架下,手裡摩挲著那隻銅壺。陽光透過葉隙照下來,在他臉上晃出細碎的光斑。

他好像又聞到了喜酒的香味,聽到了劃拳的吆喝聲,看到了秀蓮穿著紅棉襖,笑著向他走來。他舉起銅壺,對著天空,緩緩地倒了下去。清水從壺嘴流出來,在陽光下劃出一道晶瑩的弧線,像極了當年那杯讓他魂牽夢縈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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