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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GL】小山詞 許有竹是她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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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陸聞站在家門口,樓道的燈時明時暗,亮度調到最低的手機螢幕上顯示出一條好友申請。

“你好,我是你的新室友,我叫許有竹。”

有無的有,鬆梅竹菊的竹。

這是陸聞就算變成一堆黃土也不會忘記的名字。

也許人生就愛在你心情還不錯的時候給你開個巨大的玩笑,又或者人生本身就是個玩笑。陸聞緊張侷促,天上明月高懸,幾顆星星點綴著夜幕,卻都照不進她的心裡。很早很早就已經接受了“啊我的人生就是個笑話”的陸聞的內心世界是一片寂靜的瓦爾登湖,湖水變黑了,也許是融入了太多伏地魔的黑魔法。亂七八糟不著邊際,陸聞的腦子裡像過了一遍走馬燈,她先是想到晏幾道的《鷓鴣天》,高中時期跟許有竹一起罰站,兩人像腦殘一樣大聲背誦,差點氣死語文老師。然後又想到她最愛的哈利·波特,其實她對這個係列無感,她更喜歡紐特學長,但是許有竹好像最喜歡格林德沃。閃過很多很多畫麵,主人公自始至終都是兩個人——她和許有竹。

有人說愛是想觸碰時又收回手。陸聞想到這句話,第十一次把手放在門把手上,第十二次抬頭無語望向窗外,第十三次歎氣後又把手垂下。

這時她想起高三的一次月考。

一個異常的冷的十月。她的考場是在教學樓五樓的一間教室,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的考試。初秋的風帶著柔和而凜冽的氣息直吹過來,已經很冷了,她想穿上外套,可還是眷戀風中花草與世界的纏綿。最後還是冇有穿,任憑風吹亂她的頭髮,甚至險些吹跑她的試卷。她坐在最後,前麵的同學都把窗戶關上了,陸聞隻覺矯情和大驚小怪。她的這種執著於成為風的孩子的堅持讓許有竹深感可笑。之後陸聞理所當然地感冒,被許有竹強行灌了一週的感冒顆粒才勉強好起來。

許有竹就是她的風,相擁的時候心裡滿是歡喜,退去浪潮之後落得滿身傷痕。

陸聞勾起一個苦澀的微笑。

兜兜轉轉,還是逃不過被擰成一股繩的命運嗎?她可以坦然地麵對高中時期這段有些中二的喜歡上一個同性的經曆,彆人可以說她是年少無知,或是像個好奇的洛麗塔,但不能否定那份感情的真實。不管當時是被什麼樣的念頭驅動,原動力都是她們之間那種難以言喻的情感。絕不是友情,又低於親情,這麼多年來,陸聞一直都把它定位為——愛情。牽手是真的,接吻是真的,每一次身體接觸都令她臉紅。情投意合是真的,情迷意亂也是真的,在黑夜中摸索的手和肌膚接觸傳來的溫度也是真的,那是一顆心的熱切,點燃了兩顆心的柴,變成了一團旁人隻能看到煙的火焰。這份感情是真的,一直都不曾改變。即使她這十年間換了五六個男友,也走進過les吧一夜情,但她再也不會主動向一個人伸出桃花、露出真心。真愛無罪,她隻留給那個十八歲生日剛過就告彆的小女孩兒。

所以你能想象現在陸聞的心情嗎?她想拔腿就跑,但渾身彷彿被釘在原地。此時此刻她是期待的,她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突然沸騰起來,掙紮著渴望突破麵目上的理性,頗有些嗤笑命運,但又充滿感激。她剛要找出鑰匙開門,就聽到裡麵傳來一個小女孩稚嫩的聲音。

“媽媽,室友阿姨還不來嗎?小希困了。”

陸聞翻找鑰匙的手停住了。

她的大腦幾乎是立刻死機了。

無措地眨了眨眼睛,而後她久違地品嚐到了眼淚的味道。

是了,她想起來何太太電話裡最後一句話——“對了,她是個單親媽媽。”

因為命運溫柔的牽引,才迎來殘酷的相逢。她無法辭謝這個“再次見到心愛之人”的邀請函。

楠城是一座靠海的城市。陸聞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這座城市處處都能見到石楠花,盛開時隻可遠觀不可近賞,但花語卻又令陸聞無比喜愛的一種花。石楠花的顏色很多,因此花語也不儘相同。其中,陸聞最欣賞歐石楠。

在上高中之前,她都住在一個能看見海的地方。她的臥室有大大的落地窗,麵朝大海,前麵隻有公路和沙灘,目力所及是冇有儘頭的海。這樣的環境讓她總是在心情低落的時候夢到大海從最那頭裹著千重萬重的浪奔湧而來,吞噬掉這座城市一切的愛、恨和匆匆。

從小到大她都是個不愛說話但是成績不錯的乖寶寶。她還有個親弟弟。她和弟弟是一對龍鳳胎。弟弟叫陸燒,遺傳了父親的優良基因,長得一身正氣,熱愛打籃球,初三時就已經長到176cm.陸燒和她性格相反,他活潑、外向,待人和善,總是熱情地衝每個人打招呼。她、陸燒、何景光是個鐵三角,從小到大都死死地黏在一起。何景光曾經評論說,陸聞是外冷內熱,陸燒是外熱內冷。

他們三個順利地考進了本地最好的高中——楠城一中。在最兵荒馬亂的年紀,有一些骨子裡藏著的東西冒出來了,怎麼按都按不住那長出的新芽,是自卑,是羞怯,是好奇,是渴望。

陸聞和許有竹的羈絆,也是從這裡開始的。

高一開學那天,班裡冇有她認識的人,再加上167cm的她身高也比較高,隻得孤零零地坐在最後一排。許有竹遲到了,老師正在台上熱烈歡迎各位新生入學,她偷偷摸摸地從後門溜進來,直奔陸聞旁邊的座位。她們當了三年的同桌。

那是2008年的九月。她們第一次對視,慌慌張張撞進了彼此的一生。

在陸聞的高中時代,爸爸媽媽是缺席的,他們都因為工作調動去了陵州。當時陸聞已經和許有竹成為了蠻不錯的好朋友,她死活不願意同父母一起遠走他鄉。冇辦法,父母就把她推給了奶奶。奶奶家就在一中對麵的小區,非常近。

在父母打算賣掉那套看得見的海的房子的時候,陸聞又以春筍冒頭之勢鑽了出來,像是惡龍執拗地保護著自己的寶物。呼喚父母的詔令十萬火急,陸聞她爸跺跺腳,一咬牙,把房子的鑰匙給了她,留了些大物件,就匆匆忙忙前往陵州。

因此陸聞有了一套房子——這是她的秘密基地。後來也成了許有竹的。

姐姐開啟了陸聞關於性的啟蒙教育。攢了半年的零用錢,陸聞托何太太找人給自己家安了台式機。她和許有竹一放假就窩在這裡,有時候看在超市角落扒拉出的成人光碟,有時候在網上不限尺度地搜尋黃色視頻——兩個高中女孩兒,窩在屬於她們的小世界裡,儘情地探索著未知的世界。

在麵向海洋的這張床上,她們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第一次親密接觸,以及第一次**。

這也許是出於好奇,但年少的陸聞和許有竹都堅定地認為這是出於愛。

之後很多很多次,陸聞和彆人做完愛之後都會點上一支菸,坐在床腳,靜靜地發著呆。她常去一家les吧,是那裡的老釣客,但因其貌美如花、溫柔體貼,也許還有技藝高超,渾身充滿滄桑的故事感,前仆後繼的小姑娘都像點妓女翻牌子一樣想爬她的床,在她們眼中,陸聞成了“浪漫”的代名詞。這樣混亂的**關係倒也冇有持續很久,大概一兩年,陸聞研究生畢業了,她就不怎麼去酒吧了。在最風流的時候,陸聞甚至上過本地les牆的扒一扒。

現在,陸聞已經戒菸了。

陸聞去最近的超市買了一包煙。這一路她的眼淚都在平靜地流著,這是成年人不動聲色的悲傷,一個27歲的女人該有的眼淚。她早已不會流著淚大喊大叫,也早已學會流淚僅僅是流淚。

她和許有竹的結局說起來很蹊蹺。2011年6月5日是許有竹十八歲的生日,那天她們學校已經放假了,有關楠城一中的一切都已開始上鎖,她和許有竹揹著重重的一摞書,迎著悶熱的夏季陰天走了很遠的坡路,又來到秘密基地。陸聞一直覺得她和許有竹是同類,有種該死的默契。書包被丟在地上,她們打開電腦放歌,她們聽《想自由》《吳哥窟》《末班車》,她們舔掉彼此鬢角的汗水,她們十指緊扣,她們在空蕩的房間裡親吻,她們溫柔地試圖進入對方的靈魂,她們流著淚水乳交融,她們好像都知道馬上就要再見。

六月九日,高考完的第一天,陪了她兩天的父母又要回陵州了,這次是要求帶著陸聞一起走的。陸聞和父母吵了一架——她出櫃了。她平靜的、以一種漠不關心的語調向爸爸,媽媽,弟弟宣告,她愛上了一個女人。她不會走。當天晚上,陸聞拿著這麼多年攢起來的錢離家出走,冇有去秘密基地,冇有去網吧,冇有去奶奶家,冇有去找許有竹,冇有和何景光聯絡,她僅僅是在許有竹家附近找了一家賓館住下。陸聞的父母被氣到不行,十號,家門一鎖,給奶奶留下電話號碼和錢,帶走了所有的鑰匙。

六月十日,陸聞靜靜地麵對已經換了鎖的秘密基地,知道一切都是徒勞。她這纔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她像瘋了一樣跑,一直跑,跑到許有竹家,那天太陽好大,她的T恤被汗浸濕了,但她的心卻依舊冰冷——許有竹和父親搬走了。

這就是她們的結局。一個冇有留下一句告彆就遠走高飛,一個耗儘一腔孤勇向世界挑釁,最後她們冇有碰頭,就是這樣結束了。

陸聞很要強,她絕對不會主動打聽許有竹去了哪裡。許有竹這個人好像死在了陸聞的記憶裡,自此在她的生命中發爛發臭,她冇收到過一封來自遠方的明信片,也冇收到過很長很長的道歉信。

再次站在家門口已經十點半了。她將新買的黑色口罩戴上,纔有勇氣轉動鑰匙推開家門。

這是她住了兩年的房子,房間裡每一處佈局和設計她都再熟悉不過。然而這次推開門,直對著門的餐桌鋪上了卡其色格子的桌布,桌角貼上了防磕貼,三盤菜,上麵倒扣著盤子,盤子也是新的——是許有竹帶來的盤子。

她輕輕關上門,默默深吸口氣才轉向客廳,假裝在低頭脫鞋,但語言的方向卻是朝向那個在橘黃色燈光下站著的女人——一個她愛了十二年的女人——

“你好,我是陸聞,聽聞的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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