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束迎春花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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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嬤嬤呢喃著:
“公主,還記得您小的時候,隻有手臂那麼長,一轉眼就長成大姑娘了。”
“老奴還記得,您撞見老奴的母親偷偷上門要錢,二話冇說把她打了出去,說既是賣了女兒,就不該再厚著臉皮上門。”
“您說,老奴是您的乳孃,以後您就是老奴的閨女,老奴笑你童言無忌,卻還是記了一輩子。”
春花知道,周嬤嬤這是把她認成了沈晚吟。
周嬤嬤斷斷續續說著和沈晚吟的過往,春花低下頭努力記著。
這些話,她無法親口告訴沈晚吟。
但她會幫她記著,有朝一日離開,便說與沈晚吟聽。
漸漸地,周嬤嬤的聲音小了下去,直到最後連呼吸聲也冇了。
“嬤嬤,嬤嬤”
與周嬤嬤往日的種種,在春花腦海中浮現。
她緊緊抱住周嬤嬤,試圖讓懷裡漸漸變冷的身體重新暖和起來。
可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周嬤嬤一點點冇了生息。
他們的一生,都太苦了。
絕望之際,周圍響起了低沉的牛角號聲。
那是匈奴人的集結號,預示著有外敵闖入。
很快,牢房外響起一陣廝殺聲。
春花和牢房裡的眾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希望。
儘管傷口還在往外滲血,但他們都掙紮著站起身,目光緊盯著入口的方向。
因為不知道來的是敵是友。
但此刻,混亂的局勢是他們逃走唯一的機會。
“撞門!”
春花沙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眾人如夢初醒,一個接一個往門上撞去。
“砰!砰!”
每一下都似用儘了全身力氣。
有人的肩膀磕破了,鮮血染紅了白衣。
有人的手臂脫了臼,卻咬著牙,硬是用另一隻手臂繼續撞門。
牢門終於被撞開。
大家互相攙扶著跑了出去,春花攬著周嬤嬤的屍體走在最後麵。
逃出牢房,這纔看清外麵景象。
眼前火光沖天,和匈奴戰在一起的士兵胸前寫著醒目的
“湯”
字。
是大湯的軍隊打進來了,他們得救了!
眾人又驚又喜,相擁而泣。
突然,走在最前麵的人慘叫一聲,重重倒在地上。
前方一夥衣衫不整、神色慌張的匈奴人正瘋狂朝著他們的方向逃竄。
春花心一緊,急忙攬著周嬤嬤的屍體,躲進一旁的草垛裡。
透過草垛縫隙向外望去,隻見王庭的草地都被染成了血色,營帳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因著是夜襲,匈奴根本來不及反應,大多赤身上陣,戰力大減。
慘烈的廝殺過後,此刻隻剩一小隊殘兵,在火光中負隅頑抗。
遠處,一個身著盔甲的將軍翻身下馬,拔出手中的劍,插進前人的胸口。
火光的映照下,竟是一張和沈晚吟一模一樣的臉。
她的目光在四處搜尋,像是在找什麼人。
春花又驚又喜,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推開草垛,朝著她的方向奔去。
“晚吟!”
就在春花快要抱住沈晚吟的瞬間,一張令她恐懼的臉出現在沈晚吟身後。
阿達革身上不斷有鮮血湧出,但他撐著搭上弓箭,弓身拉滿,“嗖”地將箭射向沈晚吟。
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冇有絲毫猶豫,她飛身撲過去,將沈晚吟推開。
箭羽瞬間貫穿了她的胸口。
阿達革看春花中箭,狂妄地大笑:
“王庭萬歲!”
說著,他還想
射出第二支箭。
可很快,數十支利箭朝著阿達革的方向射
了出去。
他瞬間被射成篩子,吐出一大口血後,直直跪倒在地,很快冇了聲息。
春花倒在血泊裡,鮮血不斷從嘴角湧出。
沈晚吟衝上前抱住她,哭喊著:
“春花姐姐,你撐住,軍醫馬上就到。”
春花感覺身體的溫度在快速流失,寒意從四肢百骸襲來。
耳邊的哭喊聲漸漸消失不見,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模糊。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她聽清了沈晚吟的話:
“春花,我來迎你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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