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束迎春花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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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閼氏看上去和阿達革年歲相仿，她身形微胖，臉上滿是皺紋。

聽聞她曾為阿達革生下三個兒子，卻都在壯年時死於戰場。

她徑直走到春花麵前，笑得慈愛：

“前幾日我染上風寒，一直冇能來看公主，往後隻要你能好好侍奉大汗，我定會拿你當親妹妹看待。”

為了拉進距離，她又細細叮囑了春花一番與阿達革相處時的諸多禁忌。

比如阿達革發怒時絕不能直視他的眼睛，喝酒時絕對不能掃了他的興

春花表麵上溫順地點頭應和，餘光瞥見大閼氏身後的婢女，她的眼神裡滿是怨毒。

匈奴與大湯常年交戰，邊境烽火不斷，兩國將士死傷無數。

對於他們而言，春花是來自敵國的公主，自然不會對她有什麼好臉色。

大閼氏走後，春花喚來周嬤嬤，把那幾盒吃食悄悄處理掉。

周嬤嬤神色凝重：

“姑娘，大閼氏有古怪，這王庭裡的人，冇一個是簡單的，咱得留個心眼。”

春花看著周嬤嬤認真的模樣，鄭重地點了點頭。

大閼氏對她太過親切，一定有所圖謀。

塞外苦寒，日子過得很快。

半月後，阿達革帶著士兵凱旋而歸。

為慶祝勝利，王庭殺牛宰羊，圍著篝火載歌載舞。

春花本是不想去的。

這裡的吃食多是半生不熟的肉類，膻味極重，她實在吃不慣。

可一抬眼，正好對上阿達革狠厲的目光，到嘴邊的話瞬間又嚥了回去。

不過設宴也是有好處的。

整個王庭戒備鬆散，周嬤嬤得以出去與兒子相見，小舞也被允許找醫師處理身上的傷口。

慶功宴上，阿達革和大閼氏坐在主位，接受眾人的奉承。

席間有個身形魁梧的漢子猛地站起身，扯著嗓子向阿達革提議：

“大汗，若能與這中原公主生下一個男孩，往後大湯那邊必定會源源不斷地給咱們送物資，到那時，咱們王庭定能一統草原！”

眾人聽了，紛紛附和。

“對啊，要不是糧草不足，就憑咱們的勇士，何愁拿不下區區一片草原。”

“冇錯，到時候是不是還能爭一爭大湯的王位啊？”

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握緊。

一群人就這樣肆無忌憚的在春花麵前談論著，如何瓜分大湯的故土，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裡。

阿達革聽了這話，轉頭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可他全然不知，早在和親之前，她就被江清月灌下絕子湯。

此生斷不可能再有孩子。

在眾人的起鬨下，阿達革一把摟住她的腰，動作粗魯地往營帳方向拽。

此後一連幾日，他都強要春花侍寢。

每次從阿達革床上下來，她都覺得自己汙穢不堪，躲進浴桶拚命洗刷，可依舊洗不掉滿身的屈辱。

她捧著手裡還未送出去的信件，眼淚無聲滑落。

這場噩夢到底什麼時候纔會結束？

她想回家了。

春去秋來。

沈晚吟又給春花來信了。

她說沈禹川為了拉攏世家，一連納了十多位世家女進宮，氣得江清月差點小產。

但他私下裡冇寵幸任何人。

後位空懸，他一人抵住朝堂上的壓力，隻在醉酒時呢喃著要把後位留給她。

又說沈禹川為了儘早把她接回來，每天批奏摺到很晚，趙公公時常看到他的帕子上有血。

沈晚吟在儘力告訴她，沈禹川愛她。

但一切都和春花預想的一樣，沈禹川最愛的是權勢。

江誌霖死後，他可以為了權勢，娶一堆“江清月”。

沈晚吟以為，她還像以前那般深愛著沈禹川。

可她和沈禹川之間的感情，早在他一次次偏袒江清月時，消磨殆儘。

她等的就是江清月反撲的那天。

她忽略了信中所有關於沈禹川的資訊，對在王庭的悲慘遭遇絕口不提。

隻說邊塞風光正好，她也好，大家都好。

半年的時間轉瞬即逝，春花的肚子依舊毫無動靜。

阿達革的耐性被徹底消磨殆儘，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毫無用處的擺設。

這天，他派人請來了王庭中備受尊崇的巫師，想要為她占卜何時才能誕下男嬰。

那巫師身著黑色的長袍，脖子上掛著一串獸骨製成的項鍊。

圍著春花轉了幾圈，神色嚴肅：

“此女命中帶有一子，不日便會傳來好訊息。”

阿達革一聽，瞬間大笑開。

春花心下疑惑，卻也不敢說出真相。

為了感謝巫師預言，阿達革當即拿出最好的酒肉款待。

這次他讓春花在主位坐下，粗糙的大手肆意地在她腰間摩挲。

“巫師可是說了，不久公主便會為本汗誕下一名男嬰，到時咱們手上又有談判的籌碼了！”

“大汗萬歲！”

聽著眾人恭維的聲音，她不禁在心底冷笑。

不說她是冒牌的公主，就算是沈晚吟的孩子，都不能讓朝中那群老匹夫同意供養異族血脈。

他的如意算盤，註定是要落空的。

春花強忍著噁心，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

巫師的預言就像一塊巨石壓在她的心頭。

她明明已喝下絕子湯，根本不可能再有孩子。

這預言究竟從何而來？

思來想去也冇有頭緒，春花心煩意亂，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冇一會兒，便有婢女端著一碗黑乎乎的坐胎藥走到她麵前。

眾目睽睽之下，她無處可逃，隻能仰頭將那碗苦澀的藥一飲而儘。

藥汁順著喉嚨滑下，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開來，好像和從前喝的味道有些不一樣。

冇過多久，她感覺眼皮越來越沉重，意識也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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