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影視之泠雪 第88章 甄嬛傳(88)
前朝乾清宮外的台階上,剛散朝的文武百官正三三兩兩魚貫而出。
秋日高懸,照在補服頂戴之上。然而,這肅穆之下,卻暗藏著湧動的波瀾。
一位身著二品文官補服、麵容清臒的老臣,正是翰林院掌院學士、以理學正統自居的趙清源。
他此刻麵色鐵青,與身旁幾位同樣神色不愉的禦史言官低聲交談,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幾人聽清。
「牝雞司晨,後宮婦人,不安於室,竟敢妄議教化,插手外朝事務。什麼『女紅識字堂』?分明是蠱惑人心。長此以往,女子皆效仿之,誰還安守內闈?三從四德置於何地?」
趙清源越說越激動,花白的胡須微微顫抖。
一旁的李禦史附和道:
「趙公所言極是,宮妃恃寵而驕,此舉分明是乾政。皇上竟也由著她們胡鬨!我等身為言官,豈能坐視不理?必要上摺子痛陳利害!」
這幾人的議論,雖未指名道姓,但都清晰知曉指的是誰,周圍官員或側目,或低頭快步走過,無人敢接話,氣氛一時凝滯。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而帶著幾分桀驁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如同金石交擊:
「趙大人,李大人,好大的火氣啊。」
眾人回頭,隻見一位身著麒麟補服、身材魁梧、麵容威嚴的武將大步走來,正是川陝總督、撫遠大將軍年羹堯。
他目光如電掃過趙清源等人,帶著一股久經沙場的煞氣。
年羹堯在幾人麵前站定,嘴角噙著一絲冷嘲:
「怎麼?幾位大人是在議論舍妹嗎?舍妹在宮中,不過是感念皇上恩德,有心教化那些女子一二,使其能持家立業,更好地為朝廷納糧服役,怎麼到了幾位大人口中,就成了『乾政』、『敗壞綱常』了?莫非幾位大人覺得,讓百姓繼續愚昧無知,才符合聖人之道?」
他這話夾槍帶棒,又暗指趙清源等人迂腐守舊,不顧民生。氣勢逼人,毫不留情。
趙清源被他噎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梗著脖子道:
「年大將軍,此言差矣!女子無才便是德,此乃古訓。後宮妃嬪,當以德容言功為本,豈可越俎代庖,乾預地方教化?此風一開,後患無窮。」
「古訓?」
年羹堯嗤笑一聲。
「趙大人熟讀詩書,可知『因地製宜,與時俱進』?如今皇上勵精圖治,要的是國富民強,讓女子識幾個字,學點本事,於家於國有利無害。若按趙大人的古訓,莫非我大清還要回到刀耕火種的時代不成?」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厲:
「還是說……趙大人是對皇上的決斷有所不滿?」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趙清源頓時冷汗涔涔,連聲道:
「年大將軍休得胡言。下官絕無此意!」
就在這時,另一位身著仙鶴補服、氣質沉穩的老臣也走了過來,正是兵部尚書富察·馬爾漢,泠雪的父親。
他麵色平靜,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趙大人,李大人,老夫以為,年大將軍所言不無道理。小女在宮中,蒙皇上皇後不棄,偶有些許淺見,亦是為皇家子嗣計,為敦風化俗慮。此番試點女學,旨在提升婦功,利及民生,皇上聖明燭照,已然首肯。我等臣子,當體察聖意,襄助成事,方為正理。若一味拘泥古板,非議宮闈,恐非人臣之道啊。」
富察·馬爾漢身為滿洲著姓重臣,又是昭貴妃生父,他的話分量極重。既點明瞭此事已得皇帝允許,又將泠雪的行為拔高到「為皇家子嗣」、「敦風化俗」的高度,更暗指趙清源等人是逾越本分。
一番連消帶打,趙清源等人頓時啞口無言,隻能訕訕地拱手告退,狼狽而去。
年羹堯對著富察·馬爾漢拱了拱手,雖未多言,但眼神中透著一絲默契。
兩位重臣,一武一文,雖平日未必親近,但在此事上,卻因宮中各自的家人而站到了同一陣線。
這場朝堂風波,看似被壓了下去。
然而,當夜,趙清源府上卻發生了一件蹊蹺事。
趙清源散朝回府,心中鬱結,晚膳時多飲了幾杯,早早睡下。
半夜卻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驚醒,點亮燭火一看,嚇得魂飛魄散。隻見他枕邊,赫然放著一本被翻得破舊不堪的《女誡》,書頁上還用朱筆醒目地圈出了「敬順無違」等字句。
而他那把平日裡極為愛惜的、象征文人氣節的胡須,竟被人用剪刀齊根剪斷了一小綹,就放在那本《女誡》之上。
趙清源又驚又怒,厲聲喚來家仆護衛,將府邸裡外搜了個底朝天,卻連個鬼影子都沒找到。
門窗完好,守衛也未發現任何異常。此事如同鬼魅作祟,查無可查。
趙清源又氣又怕,聯想到白日裡在朝堂上與年羹堯、富察家的衝突,心中隱隱猜到此事恐與宮中的昭貴妃脫不了乾係,卻苦於沒有任何證據。
他深知那位貴妃手段莫測,連年家兩兄妹都對她服服帖帖的,自己一個文官,如何敢再硬碰硬?隻能對外隻稱是夜風大作,吹亂了書房,絕口不敢再提女學之事。
承乾宮內,夜色深沉。
泠雪披著外袍,倚在窗邊聽素刃低聲稟報。
「屬下已按娘娘吩咐辦妥。趙府守衛鬆懈,並未驚動任何人。」
素刃的聲音平淡無波,彷彿隻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泠雪輕輕嗯了一聲,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眼神有些飄遠:
「知道了。做得很好。」
「謝娘娘。」
素刃身影一閃,便消失在黑暗中。
琥珀端著一碗安神茶過來,有些擔憂地低聲道:
「娘娘,這般會不會太過了?萬一……」
泠雪接過茶,淡淡一笑:
「不過是個警告。讓他知道,有些話說了是要付出代價的。本宮懶得與他們在前朝打口水官司,但若有人想把手伸得太長,攪了本宮的事,也得掂量掂量後果。」
她抿了口茶,語氣轉冷:
「這天下,不是隻有他們男人會玩手段。」
琥珀不敢再多言。
泠雪放下茶盞,走到書案前,案上鋪著一張她繪製的簡易草圖,上麵標注著幾個試點州縣的位置,以及一些關於課程設定、師資來源的零星想法。
她的指尖輕輕劃過那些墨跡,目光變得深邃而堅定。
女紅?識字?敦促婦功?
這些都隻是表象,是不得已披上的外衣,是為了減少阻力而找的藉口。
她真正想要的,遠不止於此。
這個時代對女子太過苛刻。她們被規訓,被束縛,被剝奪了太多選擇的權利。
一生榮辱,係於父兄、夫君、子嗣,如同浮萍,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她推動女學,最終的目的,從來不是什麼「更好地相夫教子」,而是想一點點地為這時代的女子,撬開一絲縫隙。
讓她們能識字,是為了讓她們眼裡有光,能看懂契約,明白事理,不再輕易被人愚弄。
讓她們學技藝,哪怕遭遇變故,讓她們也能有一技之長傍身,不至於走投無路。
讓她們彼此聯結互助,是為了讓她們不再是孤立的個體,能形成微弱的力量,相互扶持。
她所求的,不過是讓女子在這世間,能多一點點選擇的自由。哪怕隻是多認識幾個字,多學會一門手藝,或許就能多一個選項,多一條活路。
這條路,註定漫長而艱難,布滿荊棘。
前朝的非議,守舊的阻撓,觀唸的桎梏……
每前進一步,都可能遇到想象不到的困難。
但那又如何?
泠雪抬起頭,望向窗外無垠的夜空,月光灑在她沉靜的側臉上,映出一抹不容置疑的堅毅。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她便不會回頭。
她要做在這深宮之中做那個悄然推動曆史車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