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夏餘燼 灶台邊的紅本本

    灶台邊的紅本本

領完證的第二天，季槐去醫院查房，鹿槿灼一個人在家收拾東西。紅本本被她擺在客廳的茶幾上，燙金的字在晨光裡閃著光，她擦桌子時總忍不住多看兩眼，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小灼姐，你看我帶什麼來了！”林曉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他拄著柺杖一瘸一拐地跑進來，手裡舉著個紅綢布包，“我姐說這個能辟邪，給你們新房掛著。”

布包裡是個小小的桃木牌，上麵刻著“百年好合”四個字，邊緣還纏著紅繩。鹿槿灼接過來，笑著往他兜裡塞了把糖果：“替我謝謝林薇。”

“她還說，讓你晚上做糖醋排骨，她帶酒來慶祝。”林曉嘴裡含著糖，說話含含糊糊的，“我姐說，你們領證了，得喝兩杯。”

鹿槿灼的臉有點紅，剛要說話，就聽見季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好啊，讓她把周奶奶也叫來，熱鬨熱鬨。”

她回頭，看見季槐穿著白大褂站在門口，手裡拎著個保溫桶，大概是從食堂打了早飯。晨光落在他肩頭，白大褂上還沾著點消毒水味，卻奇異地和院子裡的木槿花香融在了一起。

“今天這麼早？”她走過去幫他解白大褂的釦子，指尖觸到他溫熱的麵板，心裡忽然有點發慌。

“跟主任換了班，想早點回來。”季槐低頭看著她，眼裡的光比晨光還亮，“看我們季太太在忙什麼呢？”

“貧嘴。”鹿槿灼拍開他的手，卻把紅本本往他麵前推了推，“你看，放這兒會不會太顯眼？”

“不顯眼。”季槐把紅本本拿起來，翻到合照那頁，指腹輕輕劃過她的臉，“就得放最顯眼的地方，讓所有人都知道，鹿槿灼是我季槐的老婆。”

林曉在旁邊捂著嘴笑，被鹿槿灼瞪了一眼，趕緊說：“我去果園剪枝了，不打擾你們！”說完拄著柺杖溜得飛快，柺杖敲在青石板上，發出“篤篤”的響，像在替他們數著心跳。

中午做飯時，鹿槿灼才發現季槐買了好多菜，排骨、魚蝦、還有她愛吃的蘆筍，塞滿了整個冰箱。他係著那條碎花圍裙，在灶台邊忙前忙後，切菜的動作比做手術還認真，額頭上滲著細汗，卻笑得一臉滿足。

“你歇著去，我來就行。”他把她推出廚房，“今天你是功臣，坐著等吃。”

“什麼功臣？”鹿槿灼靠在門框上看他，“明明是兩個人的事。”

“你是最大的功臣。”季槐轉頭看她，眼裡的溫柔像化不開的水，“肯嫁給我，就是最大的功勞。”

她的臉又紅了，轉身去客廳看電視，眼角的餘光卻總往廚房瞟。鍋裡的糖醋排骨咕嘟作響，香氣順著門縫鑽出來，混著他偶爾哼起的跑調小曲，像支最動聽的歌。

下午林薇和周奶奶果然來了，周奶奶手裡捧著床紅被子，說是她嫁女兒時蓋的，現在傳給他們，“沾沾喜氣”。林薇拎著瓶紅酒，還有兩盒巧克力，進門就嚷嚷：“季太太呢？快出來讓我瞧瞧！”

鹿槿灼從廚房探出頭，手裡還拿著鍋鏟，臉上沾了點麵粉，引得大家直笑。季槐趕緊過來替她擦臉，指尖的溫度燙得她一顫，林薇在旁邊起鬨：“哎喲，這還沒洞房呢，就這麼膩歪！”

晚飯的桌子擺在院子裡，木槿花的香氣混著飯菜香，在晚風裡慢慢散開。周奶奶拉著鹿槿灼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要注意身體，彆太累著；林薇和季槐碰杯，說“以後我弟就拜托你們多照拂”；林曉捧著碗排骨，吃得滿嘴是油，含糊地說“祝哥哥姐姐永遠在一起”。

鹿槿灼看著眼前的熱鬨，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熱。她想起那些在醫院熬著的夜晚，想起那些插滿管子的日子，想起季槐趴在床邊睡著的樣子……原來那些難熬的時光，都是為了鋪墊此刻的溫暖。

“喝點酒吧？”季槐給她倒了點紅酒，殷紅的液體在玻璃杯裡晃悠，像揉碎的夕陽，“慶祝我們……新婚快樂。”

“新婚快樂。”鹿槿灼和他碰了碰杯，酒液滑過喉嚨，帶著點微醺的甜。她看著季槐的眼睛，忽然覺得，原來幸福可以這麼簡單——是院子裡的飯菜香，是身邊人的笑臉，是手裡這杯酒，是往後餘生，每個平凡的日子裡，都有彼此的溫度。

晚風吹過，木槿花簌簌落下，有朵正好掉在紅本本上，粉白色的花瓣襯著燙金的字，像幅溫柔的畫。季槐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小灼，謝謝你。”

謝謝你，穿過那麼多風雨，還是走到了我身邊。

鹿槿灼笑了，往他碗裡夾了塊排骨：“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月光爬上院牆時，周奶奶和林薇姐弟已經走了。院子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收拾碗筷的聲音在夜裡格外清晰。季槐洗完碗出來，看見鹿槿灼正坐在藤椅上，手裡拿著紅本本，借著月光看得認真。

“在看什麼？”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把她攬進懷裡。

“看我們的照片。”她把紅本本遞給他，“你看，你當時笑得好傻。”

“還不是因為你好看。”季槐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月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兩枚銀戒指在光線下泛著亮。

院子裡很安靜，隻有風吹過木槿樹的聲音，像在說些溫柔的話。鹿槿灼靠在季槐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忽然覺得，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

往後餘生，柴米油鹽，生老病死，她都想和這個人一起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