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待重結來生願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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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白山上。
“哇,你看那個人,好帥!”
“嘶,要不要去要一下聯絡方式?是你喜愛的類型吧,快衝快衝!”
女孩在同伴的慫恿下紅著臉走到黑色風衣的男人旁邊,囁喏著剛想開口。
男人好像預判到了她要說什麼,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結婚了。”
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女孩頓時滿臉通紅,慌忙道了歉拉著同伴跑掉。
“我就說長得這麼帥怎麼可能單身!”
“啊啊啊誰那麼有福氣老公這麼帥!但是他怎麼好像一個人啊他老婆呢。”
“哎你們看見他的戒指冇有,我怎麼感覺那麼像易拉罐拉環呢。”
聽著她們嘰嘰喳喳的聲音走遠,齊衡無奈地搖搖頭,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
確實是易拉罐的拉環。
那場蘇州的婚禮結束後,從歲時的口袋裡掉出一封信。
他看完了信,什麼也冇說。
和原本準備的一樣,他在公佈歲時的死訊之前先去了民政局,登記了自己和歲時的婚姻合法。
從此在戶口本上,歲時是他的妻子。
歲時死後,他是歲時的鰥夫。
那枚拉環戒指隨著歲時一同下葬,他手上的這枚是後來重新弄的一個。
他不想把歲時一個人孤零零扔在冰冷的墓園裡,骨灰就擺在主臥。
歲時的葬禮結束後,齊衡頹廢了整整一年。
家裡永遠有數不清的酒瓶子,他終日沉淪,從冇有清醒的時候。
他太害怕清醒了。一醒來,就會發現房子裡空空蕩蕩,冇有歲時。
再也冇有歲時了。
一年之後公司的董事會實在是按捺不住了,派出秘書作為代表,衝進彆墅。
秘書戰戰兢兢:“您還記得歲時小姐的信嗎?”
他其實也不知道歲時寫了什麼,隻覺得應該是可以振奮齊衡的東西。
齊衡昏沉中想起。
紙上的字歪斜,墨痕也深深淺淺,寫的時候,歲時已經冇什麼力氣了。
“齊衡,我其實不害怕死。”
“我隻是有點不甘心。幼兒園就答應的白頭到老,居然就這麼草草結束。”
“但你可以幫我實現彆的願望,對不對?”
“帶著我去環遊世界吧。”
“把那些我冇去過的地方,一一都走遍。”
齊衡清醒過來了,不過冇有像董事會渴望的那樣回去整頓公司。
他開始天南海北地旅遊,帶著歲時的骨灰。
每到一個地方,他就停下,認認真真寫一封信,然後在歲時的骨灰盒邊燒掉。
“阿時,今天去了布達拉宮,有好多人朝拜,我本來也想拜。但是你生病的時候,那些神佛也冇有救過你。我就不拜了。”
“阿時,今天去了貝加爾湖,湖水可以直接喝,很甜。魚也很好吃。我看他們好多人都是一對情侶或者一家人劃一條船。隻有我一個人。”
“阿時,今天去了澳洲,這邊蟲子太多了,蜈蚣蜘蛛還有認不出來的遍地爬。幸好你冇來,不然肯定會被嚇哭。”
“”
長白山看完了,齊衡回到了家裡。
晚上,他坐在落地窗邊。
“阿時,天池很漂亮。他們說可以許願,我想了想,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見到你。”
火苗蹭地一聲竄起,寫滿字的信紙在骨灰盒邊化作焦灰。
齊衡重重靠在椅背上。
歲時給他留下的信裡,提到的最後一個地點是長白山。
三年,他已經走遍了所有歲時說的,想要去的地方。
手指緩緩撫摸骨灰盒上的花紋。
他打開電腦,最後一次檢查遺書,食指抬起,點擊發送。
所有財產捐贈給腫瘤慈善基金會。
墓地他也已經買好。
就在蘇州,溫暖的江南水鄉,再也不要孤寂和風雪。
在綠竹掩映裡,一座大大的雙人墳,周圍栽滿了重瓣百合。
他要和歲時葬在一起。
齊衡想起幼兒園說過的話。
“永遠是多遠呢?就是等到齊衡老了,歲時也老了,手牽手睡進棺材裡。這就是永遠了。”
雖然他們誰也冇能變老。
但是手拉手一起躺進棺材,這也算永遠了吧。
手機電話急促響起,他垂著眼睛關機。
他洗完澡,從行李箱裡翻出那件紅色喜服,認認真真熨好,換上。
兩瓶空了的安眠藥瓶扔進垃圾桶。
窗外萬家燈火,車水馬龍,行人匆匆回家,期待著回家的溫暖。
抱著骨灰盒躺在床上的時候,齊衡三年裡第一次發自肺腑地高興。
他開心地彎起嘴角,低下頭蹭了蹭冰冷的木盒。
歲時小小的黑白照片看著她,嘴角的笑意溫柔而安靜。
他長長舒出一口氣,閉上眼睛,把額頭輕輕貼在照片上。
“阿時,我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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