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個短命鬼 第59章 脆弱如遊絲
夏明珠找到圭玉幾人時,謝朝辭的臉色差得嚇人,叫她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她所帶來的人將幾人團團圍起,圭玉輕掃過一眼,便知這些並非普通侍從,而是訓練有素的死士。
“明珠來遲,世子受驚。”夏明珠咬了咬唇,端正行禮。
周邊眾人皆跪得齊整,圭玉略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她本以為夏明珠對他如此關心在意多少是因為表兄妹的情誼在其中,未曾想到竟還是與他這身份更相關。
凡人追求權勢,或許正是因為在如此時候有許多人願意替他賣命。
如今在這裡的是謝朝辭,若是容遇,恐怕又是另一番場景。
謝朝辭見此陣仗如何不清楚是何緣由,怕是母親派來的那批人已然找上了這裡。
他本以為隻要提前到此,找到謝廊無解決掉幻境的事,便可避免這一遭。
若母親的人當真將他帶回上京,後麵究竟如何,他便也不能保證了。
幾人又是否能從這裡出去……
謝朝辭搖了搖頭,努力緩下胸口的不適感,“此事與你無關。”
夏明珠猶豫片刻後,鬆了口氣,這才起身,“我本以為隻片刻功夫他們不敢動手,未曾想到……幸好圭玉姑娘在這……”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謝朝辭的目光落在倚靠在一旁的圭玉身上,她在是在了,就是如此容易上當受騙,差些將他們二人通通賣給謝廊無!
圭玉見他神色不愉,有些疑惑地朝他盯回去,“若無我在,你早已變成殿前亡魂,我無需你跪謝我,但你也需得稱呼我為一聲救命恩人才對。”
夏明珠低下頭,悄悄後退兩步,這圭玉姑娘當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人的。
世子那般驕傲的性格,怎可能聽得這種話。
她垂眸片刻,聽到謝朝辭嘲諷開口,語氣古怪冷淡,“救命恩人?圭玉姑娘自然是,既然如此,往後不如與我一同回上京,我自會好好報答你。”
圭玉未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隻點點頭,“那你需得好好準備,若我得空自會登門拜訪。”
夏明珠思忖片刻後,說道,“從前從未聽說秋樞傳出過這般蠱蟲害人之事,且此事又涉及到世子,怕是休想輕易收場。”
“我本想待救出世子後,再一起商議著做決斷,隻是……”她頓了頓,看向周邊這些人,“隻是王妃自有決斷,此時恐已上秋樞捉拿問罪去了。”
謝朝辭蹙眉,朝圭玉靠近了些許,“我先一步來此本就是為了於母親到之前找到謝廊無,未曾想竟拖到現在,而今,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被帶走。”
夏明珠生而一副玲瓏心,自知何事該聽何事不該聽,適時閉口不言。
見圭玉不應聲,他又上前一步逼近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此事萬般緊急,你應當知其中厲害之處,不管他與你說了什麼,他終究不過是兄長於幻境中投射出的影子。”
圭玉冷眼對上他的視線,“還有幾日期限?”
謝朝辭回道,“三日,僅隻此三日,若你再不動手,待母親的人將他押回上京,便再無機會。”
圭玉朝他笑了笑,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從何知曉的這麼多?”
謝朝辭收斂神色,卻並無瞞她之意,坦然說道,“謝家與藥人穀本就有合作在其中,若無兄長在其中作梗,一切自然會更順利些。”
圭玉不再與他搭話,隻默默地跟著幾人一同下山。
剛至山腳,便有人在前候著他們。
夏明珠心領神會上前,從探子手中接過一張密信,當著謝朝辭的麵展開。
圭玉雖好奇,卻還是等在原地,她不一定看得懂,如今這局勢於她而言也頗為被動。
“秋樞並未抵抗,隻容遇一人承擔罪責,而今已被王妃之人帶走,暫時關押於府衙司獄之中。”夏明珠快速看完後,輕聲說道。
她主要還是為了說給圭玉聽,上次見圭玉與那容公子相處關係十分親密,而今卻又為救世子在此,實在不知她下一步又當如何。
“關至司獄?”圭玉蹙眉,想起從來在話本子裡看得那些,冷淡開口問他們,“可會動刑?”
夏明珠沉默片刻,並未應聲。
圭玉的視線忍不住投向她手中的信,上麵密密麻麻地爬著些什麼,她所識雖不多,卻也知道夏明珠並不會騙她。
她既不應聲,那必是她猜對了。
謝家待他如此,而今這種情形,他的處境怎可能好。
謝朝辭開口道,“圭玉,你當如何?”
圭玉垂眸,覺得莫名煩躁,“我現在便要去看他。”
“不行。”謝朝辭皺著眉搖了搖頭,迅速打斷她,“現在不可,母親會起疑,有關謝廊無的事,她不會輕易罷休。”
他頓了頓,見圭玉直勾勾盯著自己,最終還是讓步道,“子時,子時之後我給你令牌,可幫你混進去見他。”
“圭玉,你可要牢牢記住,我們時日不多了。”
﹉﹉
子時。
圭玉斂眉跟在獄卒身後,那人見她一女子夜半來此,表情不耐地檢查著她遞過去的令牌。
令牌無錯,他上下掃視了她一眼,說道,“此人乃貴人著重強調需嚴加看管,你雖有令牌在手,卻也需說明究竟遵何人的命令來此。”
圭玉抬眸看他,不過片刻後,那人便身體僵直起來,將那令牌雙手奉上。
圭玉不欲與他多言,手指勾了勾接過,命令道,“帶路罷,自然些,莫要驚動了他人。”
那人呆愣片刻後,朝她點了點頭,“是,圭玉大人。”
圭玉走在他的身後,一路踏過幽暗的徑道,周邊環境自不必多說。
比起她從前住過的亂葬崗也不遑多讓。
厚重的石壁隔絕不住人聲的驚懼叫聲,她稍稍停步,卻見旁邊一人臉上慢悠悠爬過一隻老鼠,見她看過來,眼睛打著轉,朝她詭異地笑了笑。
在她路過之際,隻一瞬便爬上前,伸手便要抓她。
圭玉皺眉,那隻老鼠便徑直瘋了似的往他嘴裡鑽,隨後耳邊驟然響起刺耳的尖叫聲以及辱罵聲。
圭玉眉心皺的更緊,如此臟亂臭之處,阿容那樣的人,又怎可待在這裡?
跟著獄卒走到儘頭,圭玉看著他拿出一串鑰匙,開啟了麵前的這處石門。
圭玉抬眼看去,先前還活生生站在她麵前與她說話的人,而今半躺在一旁。
他的右肩處鮮血浸透外衫,手腕處被粗製鏈條勾出深重的血痕,周身死氣頗重,麵色蒼白失了血色。
圭玉略有些茫然地歪了歪頭,凡人之命當真脆弱如遊絲,若非她還能聽到著他輕微的呼吸……
她當真要以為,她此番來,是要替他收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