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個短命鬼 第32章 秋樞
夜半,窗外風聲呼嘯。
圭玉跑得急了些,毛發都被吹亂,她煩躁地晃了晃腦袋,往常這個時間點,容遇應當會點起燈站在窗邊等她才對。
今日那邊卻一片昏暗寂靜,瞧不見半個人影。
“阿容?”圭玉推開窗進入屋內,小聲喊著他的名字,卻無人應答。
她的步伐更輕,躊躇了片刻往內室走去,跳上了床榻。
身下的床褥冰冷,一點溫度都無,顯然那人並未回來。
圭玉皺了皺眉,這才幾日?難不成真是那幻妖趁她不在時暗中對他出手了?
她從床上跳下,走到桌邊時踩到什麼東西,她甩了甩尾,勾起那頁紙就著月色認真地看了看。
“嗯……”圭玉瞪大了眼思忖了片刻,最終還是放棄了。
她實在是分辨不出這上麵究竟是寫的什麼,不確定是不是阿容給她留下的什麼訊息,她想了想,將那東西收好,隨即輕手輕腳跳上了屋簷上。
夜間的風吹得人發冷,圭玉繞著附近轉了一圈,隱約聽見有人的說話聲。
她靠近了那處,隻見大門緊閉,其內人說話的聲音極小。
還未待她更靠近一些,卻聽到激烈的碰撞聲,伴隨著男人的怒罵。
“誰許你把他放走的!”容閎憤怒地揚起手,見薛月躲在一旁,他冷笑一聲,抄起一旁的茶壺就砸了過去。
薛月沒敢躲,任由瓷片從她的額角刮落,劃出一道紅痕。
“你可知……那邊的人正在抓他!我本還打算靠他讓謝府的人給我填了上月的那筆賬!你將他放走,是想讓我們都去死嗎?”
薛月的身體下意識地抖了抖,她慌亂地上前拉住他的袖口,臉色蒼白,“我以為他好歹是那邊的孩子,不管怎麼說,是咱們家的……怎麼都算是個長子!”
見容閎臉上的譏諷更甚,她的語氣愈發急迫,“即使容明意她……謝家也不該對孩子如何!若是我們做的太過分,我怕謝家到時候反而拿此做藉口拿喬我們。”
容閎冷眼看著她,冷哼一聲甩開她的手,“我看你是忘了容明意被送回來時是什麼樣子的了,你以為上京那邊的人是好糊弄的?還長子——”
他笑了笑,麵容詭異起來,“正是因為他是那邊的長子,才更該死!你彆忘了,他姓什麼!”
薛月的臉色更不好看,也不敢再去抓他的袖口,隻覺得渾身有些脫力。
容遇姓容,而不是謝。
那便說明,王府那邊根本未曾將他算作謝家人,那孩子說的什麼謝家人送他出來路遇匪徒,究竟有幾分是真的?
她的嘴唇顫了顫,不再敢看他,“你的意思是……謝家是想要滅口?”
“那,那我們呢?那邊若是來人了,豈不是我們也逃不掉?!”
“容閎!他們若真要他的命,不管如何,你覺得會放過我們嗎!你還想從中撈一筆,怕是有錢拿沒命花!容遇這件事,你休想全部怪在我身上!”她的臉色倏地猙獰起來,上前一步用力拂落一旁桌上的器具。
圭玉皺了皺眉,杯具摔落的聲音刺耳的很。
“你還……膽敢這樣說?”容閎揚起巴掌就朝它打了下去,卻未曾想到她會躲過,他的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氣到了,“若是我們將他束在家中,待那邊的人來了主動將他交出去,或許還有出路!”
“現在你將他放了出去,那邊的人會如何看待我們,你有沒有想過!”
薛月冷眼看他,“若不是你在外賭錢將家產敗光,我們也不必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謝家將容明意送來的時候,明明已經是警告了。”
“他們娘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們容家的人也是一樣!跟著你我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謝家的人若是來了,可莫要算在我的頭上,我明日就帶著孩子先走。容家也被你敗得差不多了,這大院你願意守就守,老孃不奉陪了!”
話畢,她推開門就欲走出,卻被容閎拉住了手臂。
“你要去哪裡?”容閎死死抓著她不放,麵容憋得通紅,“容遇他究竟去了哪裡!”
被他這樣抓著,薛月總歸還是害怕的,看著麵前男人的臉色,她的情緒緩和了些許,語氣卻依舊不耐,“他與我打聽了容明意被葬在哪裡……說是過幾日是她的祭日,想去祭拜祭拜她,他這樣說,我能怎麼辦?”
“你真是——糊塗!”容閎甩開她,“他剛來時,我還裝作不知道明意的事,現下他三言兩語你就什麼都暴露了!”
薛月後知後覺額角滲出不少冷汗,但語氣依舊不情不願,“他就算知道又如何!他這般年紀,又能翻出什麼浪?”
“再說了,謝家送容明意回來的時候本就是個死人了,我們不過是……這與我們何乾?”
“你當真是婦人短見!”容閎閉了閉眼,卻控製不住地想起容明意被送回來時的場景——她被帶回來時,渾身被啃食得幾乎隻剩下骨頭,就那樣被丟在了他們的院中。
嚇得他們不敢聲張,隻想匆匆將人燒了,就當家裡從未有過這麼個人。
但不知為何……有一節臂骨不管怎麼燒都燒不化,到最後反而呈現出詭異的墨色。
那些日子,容閎一直做著噩夢,想起容明意在被他們送走時,冷眼看著他們的樣子。
不過這些怎麼能怪他!他是真的缺錢,容明意是他的妹妹,為何就是不願意替他多想想?
再說了……看上她的可是大人物!不管如何想,她都不該怨恨自己才對。
他那愚昧的父母也是被豬油糊了眼,居然也向著容明意,好在最後……
容閎嚥了咽口水,突然睜大了眼,像是突然從夢魘中回過神來。
容明意與她這個兒子,定然是不祥的怪物!不然她的怎會屍骨燒不化!而爹孃也跟中了邪一樣站在她那一邊。
就算是死了都不肯閤眼!
分明,分明他纔是家中唯一的男丁,為何卻如此不受重視?
不管是偏心的爹孃,容明意,還是她的這個突然出現的孩子,明明都欠他的,都該死才對。
容閎的眼珠子突然打著轉,最後鎖定在麵前的薛月的身上,他的語氣低沉,沙啞出破鑼音,“你與他說容明意被葬在了哪裡?”
“秋樞……”薛月咬了咬唇,容明意哪有什麼暮,隻是那孩子瞧著讓人不舒服,問她的話她也不知該如何答,隻隨口跟他說家中將她的屍骨送往了秋樞道觀。
她倒也沒撒謊,本也沒有打算真讓他去的,隻是隨口糊弄糊弄他,
卻不想傍晚再去找的時候,卻找不到那孩子的人了。
他明明瞧上去溫順乖巧,怎會跑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