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景山河 第八章 柳相顧慮,婚事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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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的車駕抵達柳相府時,柳文淵剛下朝回來不久,正與夫人在花廳敘話,話題自然離不開遠在邊關的女兒。
[老爺,珍珍前日來信,說已平安抵達邊關,在外祖家安頓下來了,讓我們勿念。]
蘇婉琴將女兒的信遞給柳文淵,眉宇間帶著欣慰,也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擔憂,[信裡雖報平安,但落鷹澗那般凶險,想起來我這心裡還後怕。]
柳文淵接過信細細看著,歎了口氣,[平安就好。邊關有嶽父看顧,總比在京中時時提防要強。隻是皇後那邊,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話音剛落,門房便急匆匆來,[老爺,夫人,大長公主殿下駕到!]
柳文淵與蘇婉琴皆是一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與凝重。
大長公主?她與蕭家雖是姻親,但與他們柳家素無深交,此時突然來訪,所為何事?兩人心中幾乎通時浮現出一個猜測,是為了珍珍和蕭景之事!
不敢怠慢,柳文淵夫婦連忙整理衣冠,親自到府門迎接。
大長公主今日穿著頗為正式,一身絳紫色宮裝,雍容華貴,氣勢迫人。
她下了馬車,目光在柳文淵和蘇婉琴臉上掃過,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既不顯過分親熱,也不失皇家威儀,[柳相,柳夫人,冒昧來訪,不會打擾吧?]
[殿下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快請進。]
柳文淵躬身行禮,將大長公主迎入正廳。
分賓主落座,奉上香茗,寒暄幾句後,大長公主便不再繞圈子,直接切入主題。她輕輕放下茶盞,目光看向柳文淵,語氣帶著幾分感慨[柳相,本宮今日前來,實是為了令嬡珍珍,以及我那不成器的孫子蕭景之事。]
果然!柳文淵心中暗道,麵上不動聲色,[小女頑劣,途中蒙蕭將軍搭救,臣感激不儘。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大長公主微微一笑,那笑容帶著洞察世事的精明,[柳相何必明知故問?落鷹澗之事,你我心知肚明,絕非尋常匪患。珍珍丫頭離京,恐怕也非簡單的探親吧?]
她話語直白,讓柳文淵和蘇婉琴心頭都是一緊。
[皇後孃娘手段酷烈,逼得柳相不得不將愛女遠送邊關避禍,實在令人唏噓。]
大長公主語氣轉為凝重,[但邊關也非絕對安穩之地,二皇子即將前往,皇後爪牙或許也已滲透。珍珍一人在外,柳相與夫人難道就真能放心?]
這話說到了柳文淵夫婦的痛處。蘇婉琴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急切,[殿下所言甚是,我們日夜懸心,隻恨不能親身前去護著珍珍。]
大長公主看向蘇婉琴,語氣緩和了些:[柳夫人愛女之心,本宮明白。所以,本宮今日前來,是想為兩個孩子,求一門親事。]
儘管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親事”二字,柳文淵還是感覺心頭複雜。他沉吟片刻,道,[殿下美意,臣心領。隻是……蕭將軍年少有為,功勳卓著,小女蒲柳之姿,恐難匹配。且小女年方及笄,蕭將軍似乎年長了些。]
他最終還是將“年長七歲”這個最大的顧慮說了出來。
[年長些又如何?]
大長公主不以為然地挑眉,[男子年長,更知疼人!景哥兒性子是冷了些,但重情重義,責任心強。他既肯一路護送珍珍,便說明他對珍珍是上了心的。
至於匹配與否]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傲然,[柳相之女,才貌雙全,聰慧果決;蕭家五代將門,功勳蓋世,景哥兒更是軍中翹楚。柳蕭聯姻,門當戶對,天作之合!豈是‘難匹配’三字可以輕忽?]
[再者,]
大長公主話鋒一轉,拋出了最具分量的籌碼,[柳相應知,如今朝堂局勢微妙。柳家若與蕭家聯姻,文臣武將,互為臂助,便是皇後,也要掂量三分!這不僅是保全珍珍,亦是鞏固柳家地位,於國於家,皆是有利之事。柳相是聰明人,當知如何抉擇。]
威逼利誘,軟硬兼施,大長公主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點明瞭利害關係,又給出了無法拒絕的理由。
柳文淵沉默了。他何嘗不知與蕭家聯姻的好處?這確實是一步能破解當前困局的妙棋。蕭景此人,他雖接觸不多,但觀其行止,確是人中龍鳳,比那二皇子趙珩強了不知多少。隻是……那七歲的年齡差,像根刺一樣紮在他心裡,總覺得委屈了自家嬌養的女兒。
蘇婉琴在一旁,也是心緒翻騰。作為母親,她更看重女婿的人品和對女兒的心意。蕭景救珍珍於危難,一路護送,可見其擔當。大長公主親自上門求親,足見誠意。與陷入皇家那個泥潭相比,嫁入蕭家,似乎確實是更好的選擇。她悄悄拉了拉柳文淵的衣袖,遞過去一個“可以考慮”的眼神。
就在這時,管家匆匆送來一封邊關加急信件,是蘇老夫子親筆。
柳文淵連忙拆開閱覽,信中除了報平安,還詳細描述了二皇子趙珩抵達邊關後的種種作為——插手軍務、胡亂指揮、引得將士怨聲載道,更提及趙珩對柳珍珍仍未死心,多有糾纏。
看完信,柳文淵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了。將女兒交給那樣一個魯莽驕縱的皇子,他死也不能瞑目!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等待回覆的大長公主,鄭重拱手,[殿下金玉良言,令臣茅塞頓開。蕭將軍青年才俊,小女……若能得配君子,是她的福氣。這門親事,臣……答應了。]
大長公主臉上頓時綻開記意的笑容,彷彿一朵盛放的牡丹,[好!柳相果然爽快!那此事便這麼說定了!本宮這就回府,準備納采問名之禮!]
目的達成,大長公主心記意足地起身告辭。
送走大長公主後,柳文淵回到書房,卻並無多少喜悅之情,反而對著窗外歎了口氣。
蘇婉琴跟了進來,輕聲問道:[老爺既已答應,為何還歎氣?]
柳文淵轉過身,臉上帶著老父親特有的糾結與不捨:[婉琴啊,我並非覺得蕭景不好。隻是……一想到珍珍要嫁給一個比她大七歲、常年在邊關廝殺、可能還不懂風花雪月的武將,我這心裡……就不是滋味。咱們珍珍,值得這世上最好的兒郎,細心嗬護,詩詞唱和,舉案齊眉……]
蘇婉琴走到他身邊,柔聲勸慰:[老爺,妾身明白你的心思。可世間事,難得圓記。蕭景或許不善文墨,但他正直可靠,能護珍珍周全。邊關或許苦寒,但總好過京都的爾虞我詐。隻要他對珍珍好,夫妻和睦,舉案齊眉未必就需要詩詞歌賦。妾身看那蕭景,是個重情之人。]
[但願如此吧。]
柳文淵歎了口氣,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隻盼他真能如你所說,善待我們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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