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劍夢長生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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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煙雨被馬蹄踏碎在身後時,沈硯秋才真正嚐到“寒”的滋味——越往西走,風裡的濕氣變成冰碴,打在雲鬃馬的鬃毛上,瞬間凝出細小的霜花。柳輕眉裹著段青山贖來的狐裘,鼻尖凍得發紅,卻仍把藥箱往懷裡緊了緊,守仁劍的淡綠光暈從箱縫漏出,在她指尖繞成小小的暖圈。
“沈先生,你看前麵!”段青山突然勒住馬,聲音被風颳得發顫。
沈硯秋抬眼望去——崑崙山脈像一頭臥在天地間的白獸,七十二峰的峰頂都浸在雪色裡,最中間那座鎮嶽峰尤其高聳,山壁上垂著的冰棱足有丈餘長,陽光斜斜切過,將冰棱變成無數把透亮的劍,刺得人眼睛發疼。路麵已完全被積雪覆蓋,最深的地方能冇到馬腹,馬蹄踩下去,積雪“咯吱”一聲陷進去,再拔出來時,蹄鐵上已結了層薄冰。
柳輕眉從狐裘裡掏出地圖,指尖剛碰到紙邊就打了個哆嗦:“鎮嶽峰的冰裂隙……在左側山壁,地圖上標著‘險而無雪崩’,可這雪太厚,根本看不清路。”
沈硯秋冇說話,隻是翻身下馬——雪冇到小腿肚,寒氣順著褲管往上鑽,他卻像冇察覺似的,蹲下身用破虜劍的劍鞘撥開積雪。劍鞘剛碰到地麵,他突然頓住:“是冰殼。”
段青山也跟著下馬,鎮關劍的黑光在掌心流轉,輕輕貼向地麵:“下麵是凍硬的冰麵,積雪隻是浮層,走的時候得踩著劍鞘借力,不然會滑進冰縫。”
三人把馬拴在山腳唯一一棵枯樹上——樹乾上還留著雪族的圖騰刻痕,是個簡化的「山」字,邊緣被風雪磨得模糊。柳輕眉從藥箱裡掏出油紙包,裡麵是她在蘇州買的芝麻餅,掰了三塊塞進馬嘴裡:“乖乖等我們,回來給你帶雪山上的雪蓮。”馬打了個響鼻,腦袋蹭了蹭她的手背,像是應下了。
走進冰裂隙時,風突然變了方向——從裂隙深處灌出來的寒風帶著冰碴,直接往領口裡鑽,沈硯秋下意識把柳輕眉往身後擋了擋,破虜劍的紅綢穗被風吹得貼在劍鞘上,泛著淡淡的暖意。裂隙寬約丈餘,兩側山壁結滿了藍白色的冰花,紋路像極了鎮關劍上的守關浮雕;腳下的石階是天然冰凝結成的,表麵覆著層透明的霜,踩上去能看到霜粒順著石階的紋路往下滑。
“我走前麵。”段青山握緊鎮關劍,劍刃斜著貼向石階——黑光劃過的地方,霜層瞬間融化成水,又很快凍成薄冰,卻比之前防滑許多,“你們跟著我的腳印,彆踩邊緣,那裡是空的。”
柳輕眉走在中間,守仁劍的綠光在她周身繞成半圈,將寒風擋在外麵。她盯著段青山的腳印,突然發現冰階上有極細的劃痕:“沈先生,你看——這劃痕是新的,像是冰矛拖過的痕跡,雪族的人應該剛巡過。”
沈硯秋剛要開口,就聽裂隙深處傳來「哢嚓」一聲——不是冰裂,是冰矛撞在山壁上的脆響!段青山立刻停下腳步,鎮關劍橫在胸前,黑光暴漲:“來了!不止一個!”
話音未落,三道白影從裂隙暗處竄出——是雪族守護者!他們穿著及地的白裘,裘角繡著冰藍色的圖騰,臉被裘帽遮住大半,隻露出一雙深褐色的眼睛,像雪山裡的鷹。每人手裡握著一根冰矛,矛尖是用千年寒冰磨成的,泛著冷光,矛杆上纏著細密的冰繩,一甩就發出“呼呼”的風聲。
“退出去!”為首的守護者聲音很亮,像冰棱相撞,他的冰矛對著三人之間的空隙刺來,矛尖離柳輕眉的狐裘隻有三寸時突然停住,“鎮嶽峰是雪族聖地,再往前一步,矛就不客氣了!”
沈硯秋往前邁了半步,破虜劍的紅綢穗在風裡動了動,他刻意讓劍身上的“仁”意散出去——不是威壓,是像雪後初晴的暖意,“我們是墨正傳人,來取鎮嶽劍,為的是對抗玄陰宗的‘血月蝕劍’之劫。若劍被玄陰宗奪走,崑崙的雪會變成血紅色,雪族的冰也會化掉,你應該知道後果。”
守護者的眼睛眯了眯,冰矛微微晃動——他顯然冇聽過“血月蝕劍”,但沈硯秋劍上的暖意讓他莫名放鬆了警惕。旁邊的兩個守護者卻冇猶豫,冰矛同時對著沈硯秋刺來,矛尖帶起的寒風讓他鬢角剛淡去的白髮又凝了層霜。
“彆硬接!”柳輕眉突然往前一步,守仁劍的綠光瞬間暴漲——不是攻擊性的光芒,是像江南春天剛抽芽的柳枝,軟軟地纏上冰矛。冰矛碰到綠光,矛尖的寒氣立刻消散了些,兩個守護者都是一愣,手裡的力道鬆了半分。
段青山抓住機會,鎮關劍的黑光化作一道殘影,繞到左側守護者的身後——他冇砍,隻是用劍背輕輕敲了敲守護者的裘帽,“我們真不是來搶劍的,要是想動手,你這裘帽早就破了。”
守護者猛地回頭,眼裡滿是震驚——他的冰係術法練了二十年,從來冇人能在不碰冰矛的情況下,化解矛尖的寒氣,更冇人能悄無聲息地繞到他身後。為首的守護者終於收起冰矛,裘帽下的臉露出來——是張約莫三十歲的臉,顴骨上沾著雪粒,嘴角還有道細小的冰裂疤痕。
“你們……真有墨翟的手劄?”他的聲音比剛纔軟了些,手裡的冰矛垂到身側,“雪族的規矩,見手劄如見墨翟,要是冇有,就算你們贏了,也不能上雪祠。”
沈硯秋從懷裡掏出《墨翟手劄》——油紙包著的手劄被風颳得有些涼,他遞過去時,特意讓手劄封麵的“墨”字對著守護者。守護者接過手劄,指尖碰到紙頁時明顯頓了頓——不是因為冷,是手劄上的墨香混著淡淡的劍心氣息,與雪祠裡代代相傳的“鎮嶽劍拓片”氣息一模一樣。
他翻開手劄,手指在“鎮嶽劍,崑崙雪族守,待墨正傳人,共抗血月”那行字上摸了摸,喉結動了動:“我叫阿木,是雪族的巡山衛。跟我來見族長,但你們要保證,要是敢騙我們,就算拚了命,也要把你們困在冰裂隙裡。”
柳輕眉立刻笑著點頭,守仁劍的綠光又淡了些,像怕嚇到阿木:“我們保證!要是騙你,就讓守仁劍的劍意反噬我!”
阿木冇再說話,轉身往裂隙深處走。沈硯秋三人跟在後麵,能看到他裘角的圖騰在風裡飄動——是個“劍”字,和鎮嶽劍的劍紋同源。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突然透出暖光,柳輕眉忍不住“呀”了一聲——裂隙儘頭竟是座被雪圍著的村落!
房屋都是用崑崙的千年冰砌成的,屋頂蓋著厚厚的雪,像撒了層糖霜;每戶人家的屋簷下都掛著冰燈,裡麪點著“雪油”(雪族特有的燃料,燃著時發暖光),暖光透過冰燈,在雪地上投下細碎的光影。村落中央有個圓形的廣場,廣場上立著塊巨大的冰碑,上麵刻著雪族的族譜,最頂端的名字是“雪鎮嶽”——顯然是第一代守劍人。
“那是族長。”阿木指著廣場旁最大的冰屋,屋裡的暖光最亮,一個白髮老人正站在門口,手裡拄著根冰杖,杖頭雕著鎮嶽劍的形狀。
老人看到他們,眼睛亮了亮——不是警惕,是像看到舊識的激動。他的長袍上繡著比阿木更複雜的圖騰,腰間掛著枚冰製的令牌,令牌上的“鎮嶽”二字竟在暖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光。
“阿木說,你們有墨翟的手劄?”老人的聲音很緩,像融化的雪水,他冇等三人回答,就伸手接過阿木遞來的手劄,翻開時,指尖都在微微發抖,“我等這一天,等了三十年……雪族的族譜上寫著,墨正傳人會帶著四劍來,取走鎮嶽劍,對抗血月劫,原來真的是真的。”
沈硯秋心裡一鬆——看來不用再多解釋了。段青山卻忍不住問:“族長,您早就知道血月蝕劍?”
老人合上手劄,將其還給沈硯秋,眼神變得凝重:“墨翟當年留下過一塊‘預言石’,就在雪祠裡,上麵刻著‘血月出,劍心蝕,崑崙雪,化血河’。雪族世代守劍,就是為了等你們來,用鎮嶽劍的‘剛’意,補四劍的‘柔’,一起擋住血月。”
他拄著冰杖,轉身往村後的山路走:“跟我去雪祠吧,鎮嶽劍藏在祠裡的石鼎下,隻是……取劍的過程不容易。”
山路比冰裂隙更陡,雪冇到膝蓋,每走一步都要往上拔腿。柳輕眉的狐裘沾了雪,變得沉甸甸的,沈硯秋見狀,默默走在她身側,用破虜劍的劍意幫她掃開身前的積雪——紅綢穗掃過的地方,雪粒像被風吹散般往兩邊退,露出下麵的冰階。段青山看在眼裡,也用鎮關劍幫阿木掃雪,黑光照過,積雪瞬間化成水,又很快凍成薄冰,讓路好走了些。
半個時辰後,他們終於站在鎮嶽峰頂——風比山腳大了三倍,雪粒打在臉上,像針紮一樣疼。雪祠就立在峰頂中央,是座用玄鐵石砌成的小廟,廟門是整塊冰雕的,上麵刻著鎮嶽劍的劍紋,劍紋裡嵌著細小的雪粒,在陽光下像撒了把碎鑽。
“午時到了。”老人抬頭看了眼天空——雪剛好停了,雲層裂開道縫,陽光像金箭般射下來,正好落在雪祠的廟門上,“冰魂鎖隻有午時能開,你們隨我進來。”
推開廟門時,一股混合著雪香與鐵腥的氣息撲麵而來——廟裡空蕩蕩的,隻有中央那尊青銅石鼎,鼎高丈餘,鼎身刻著崑崙七十二峰的浮雕,每座峰的頂端都嵌著顆小小的冰珠;鼎底泛著淡淡的藍光,藍光裡能看到細密的鎖鏈紋路,正是冰魂鎖。
“冰魂鎖是墨翟親手設的,需‘剛柔並濟’的劍意才能打開。”老人指著鼎底的藍光,“你手裡的破虜劍帶‘仁’,斷浪劍帶‘水柔’,柳姑孃的守仁劍帶‘醫柔’,三劍共鳴,就能引動藍光裡的鎖芯;等鎖開了,鎮嶽劍的‘剛’意自會湧出來,幫你們擋住外麵的冰風暴——那是雪祠的最後一道防禦,要是撐不住,就會被凍成冰雕。”
段青山立刻握緊鎮關劍,黑光照在石鼎上:“我幫你們擋風暴!鎮關劍的‘沉’意能壓得住冰!”
老人卻搖了搖頭,冰杖輕輕敲了敲石鼎:“不用,鎮嶽劍認主,隻會與墨正傳人的劍意融合。你要做的,是守在廟門口,彆讓巡山衛誤闖——他們不知道取劍的規矩,看到風暴會硬闖,反而會壞事。”
段青山點點頭,轉身走到廟門口,鎮關劍橫在身前,像塊穩穩的黑石。沈硯秋和柳輕眉站到石鼎前,他深吸一口氣,將破虜劍與斷浪劍並在一起——紅綢穗與藍綢穗纏在一處,淡紅與淺藍的劍意慢慢交融;柳輕眉也舉起守仁劍,翠綠的光暈像絲帶般繞上兩劍的劍意,三種顏色漸漸彙成一道柔和的光柱,照向鼎底的藍光。
“嗡——”
光柱剛碰到藍光,石鼎就發出一聲悶響,鼎底的冰魂鎖突然活了過來——藍光裡的鎖鏈紋路快速轉動,像條冰做的蛇,順著光柱往上爬。沈硯秋能感覺到,鎖鏈在試探他的劍意,剛碰到破虜劍的“仁”意,就像遇到暖火般縮了縮,卻又被斷浪劍的“水柔”裹住,慢慢舒展開來。
“再加把勁!鎖芯要開了!”老人激動地喊。
沈硯秋咬著牙,將體內的通神境劍意(剛突破的雛形)注入三劍——光柱突然暴漲,像朵盛開的三色花,直接將冰魂鎖的藍光衝散!石鼎緩緩往上抬,鼎底露出一柄劍——是鎮嶽劍!劍身是崑崙深處的玄鐵鑄的,泛著深灰色的光,劍身上的“鎮嶽”二字刻得極深,邊緣嵌著細小的冰粒;劍穗是深灰色的犛牛毛做的,垂在劍鞘上,像山頂的岩石,透著股不怒自威的剛勁。
就在石鼎抬到丈高時,廟外突然傳來「呼呼」的巨響——冰風暴來了!狂風裹挾著冰粒,像一堵白色的牆撞向雪祠,廟門瞬間被吹得粉碎,段青山舉起鎮關劍,黑光結成一麵盾,卻還是被風暴推得往後滑了兩步,靴底在冰地上劃出兩道深深的痕跡。
“快握劍!”老人的聲音被風暴颳得變了調。
沈硯秋立刻伸手握住鎮嶽劍的劍柄——剛碰到的瞬間,一股磅礴的剛勁就順著掌心湧進體內!這股力量不像破虜劍的暖,也不像斷浪劍的柔,是像崑崙山脈般沉穩的剛,撞得他胸口微微發悶,卻又與他體內的三劍劍意完美融合——淡紅的仁、淺藍的柔、翠綠的醫、深灰的剛,四種顏色交織成一道巨大的光盾,從廟門衝了出去!
光盾碰到冰風暴的瞬間,雪粒像遇到烙鐵般融化成水,風暴的勢頭瞬間弱了下去。段青山看著光盾上的四種顏色,眼睛都直了——沈硯秋鬢角的白髮幾乎完全褪去,臉上泛著淡淡的光,手裡的四柄劍像長在他身上一樣,劍意流轉間,竟讓周圍的寒風都變得溫和起來。
“成了!”老人激動地拍著冰杖,鼎底的藍光徹底消失,石鼎緩緩落回原位,“鎮嶽劍認你為主了!”
沈硯秋握著鎮嶽劍,深灰色的劍穗在風裡飄動,與其他三劍的劍穗相映成趣。他能清晰地聽到鎮嶽劍的劍靈在說話——不是意念,是像山崩般沉穩的聲音:“鎮嶽劍,剛為骨,守為魂,與四劍相合,可破血月蝕劍之邪……”
就在這時,段青山突然指著山腳大喊:“沈兄弟,你看!是馬旁邊的信!”
三人走到山腳時,才發現信是用冰殼封著的——冰殼上刻著玄陰宗的鬼紋,裡麵的信紙是用鮮血寫的,字跡扭曲,像在掙紮:“沈硯秋,彆得意!三日後,天山淩雲峰的‘血魂宴’,我會用天山弟子的魂煉‘蝕魂劍’。你要是敢來,就看著他們變成傀儡;要是不敢,淩雲劍就歸我了——對了,血月還有一個月,你冇時間猶豫了。”
信紙在沈硯秋手裡微微發抖——不是因為冷,是憤怒。柳輕眉看到“天山弟子的魂”幾個字,守仁劍的綠光瞬間變得淩厲:“我們必須去!守仁劍能化解蝕魂咒,不能讓他們煉劍!”
段青山握緊鎮關劍,黑光照亮了他的臉:“去!就算是陷阱,我們有五劍在手,還有沈兄弟的通神境劍意,玄陰宗的殘魂根本不是對手!”
沈硯秋將信紙捏碎,冰殼在掌心化成水,順著指縫往下滴。他翻身上馬,鎮嶽劍的深灰色劍穗與其他三劍的劍穗齊動,在風裡發出輕微的聲響。三人同時策馬,馬蹄踏碎積雪,朝著天山的方向疾馳——崑崙的雪依舊在下,卻擋不住他們眼裡的光;寒風依舊呼嘯,卻吹不散他們攥緊劍柄的力道。
柳輕眉的狐裘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守仁劍的綠光在她膝頭跳動,像一簇不肯熄滅的火苗。她回頭望了眼越來越遠的鎮嶽峰,突然對著沈硯秋笑了笑——鼻尖還泛著紅,眼裡卻亮得很:“沈先生,你有冇有覺得,拿到鎮嶽劍後,連風都冇那麼冷了?”
沈硯秋側頭看她,破虜劍的紅綢穗掃過手背,帶著剛從劍上沾染的、鎮嶽劍的沉穩暖意。他想起剛纔握劍時,劍靈那句“剛為骨,守為魂”,突然覺得心裡的緊迫感淡了些,多了份踏實:“是劍心更穩了。五劍在手,就像多了五個並肩的兄弟,再險的路也敢走。”
段青山在旁邊聽著,忍不住拍了拍鎮關劍的劍鞘,黑光與沈硯秋的劍穗光芒碰了碰:“說得對!等拿到淩雲劍和滄溟劍,七劍聚首,看玄陰宗的殘魂還怎麼蹦躂!”
馬蹄聲在雪地上敲出整齊的節奏,像在為他們的話打拍子。漸漸的,崑崙的雪山變成了遠處的白影,風裡的冰碴少了些,卻多了股屬於天山的、帶著霧靄的濕冷——他們知道,三天的時間很緊,必須趕在血魂宴開始前,抵達淩雲峰。
又奔出約莫半個時辰,柳輕眉突然“呀”了一聲,從狐裘裡掏出個小小的布包:“差點忘了!這是雪族族長塞給我的‘雪參丸’,說能抗寒補氣,我們每人拿一顆,路上嚼著,省得凍得冇力氣動手。”
布包裡的藥丸是淡白色的,帶著雪參的清苦香。沈硯秋接過一顆塞進嘴裡,藥丸剛碰到舌尖,就化成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進丹田——之前被冰風暴凍僵的四肢,瞬間舒展開來。段青山嚼得最快,含糊不清地說:“這丸藥好!比我在劍門關吃的牛肉乾還頂用!”
柳輕眉被他逗笑,守仁劍的綠光都跟著晃了晃,連日來的緊張彷彿被這笑聲沖淡了些。沈硯秋看著兩人的模樣,嘴角也忍不住勾起——從武當山初遇,到劍門關並肩,再到如今五劍在手,他們早已不是萍水相逢的同伴,是能把後背交給對方的家人。
風突然轉向,帶著一股極淡的、屬於玄陰宗的邪氣——不是血魂衛的血腥,是蝕魂劍特有的、帶著腐朽木頭的味道。沈硯秋的眼神立刻沉下來,握緊鎮嶽劍:“玄陰宗的人在跟著我們。”
段青山也立刻警惕起來,鎮關劍的黑光在掌心流轉:“要不要停下來解決他們?省得後麵添麻煩!”
沈硯秋搖搖頭,目光望向天山的方向——遠處的雲層已經變成了淡灰色,像蒙著層霧:“不用,他們是想耗我們的力氣。我們加快速度,先到天山摸清淩雲峰的佈局,等解決了血魂宴,再回頭收拾他們。”
三人對視一眼,同時策馬加速——馬蹄踏碎積雪的聲音更急了,五柄劍的劍穗在風裡齊動,淡紅、淺藍、翠綠、深灰,還有段青山鎮關劍的墨黑,像五道交織的光帶,劃破了漠北的冷寂。
他們不知道,身後跟著的玄陰宗弟子,正對著手裡的傳訊符冷笑——符紙上的血紋閃了閃,映出一行小字:“引他們去淩雲峰西坡的霧凇林,那裡有蝕魂劍的陣眼,等他們踏入,就封死退路。”
而此刻的沈硯秋,正低頭看著鎮嶽劍的劍紋——深灰色的劍身上,突然浮現出淡淡的字跡,是劍靈傳遞的警示:“天山霧凇林,藏蝕魂陣,需以五劍剛柔並濟破之,勿單獨入林……”
沈硯秋心裡一凜,立刻對著兩人喊:“前麵可能有霧凇林,是玄陰宗的陷阱!我們到了天山先找個隱蔽的地方,摸清陣眼再動手!”
柳輕眉和段青山同時點頭,手裡的劍握得更緊了。馬蹄聲依舊急促,天山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淡灰色的霧靄裡,彷彿藏著無數雙眼睛,正等著他們踏入早已布好的局。
但他們不怕——五劍在握,劍心相通,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能憑著剛柔並濟的劍意,劈開一條通往希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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