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棄後她真不是冥主 第021章 明日醜時都得死
舍蘭街,街道冷清,行人少有往來,一頂紅色小轎被一哭一怒兩個紙紮人抬著緩緩而行。
空中飄揚著銅錢紙,一戶人家門前放著兩隻白幡,一個童男紙紮臉上畫著紅紅的圓團,在臉上洇開,一個童女紙紮臉上畫著淒然的笑,那兩顆用畫筆點上去的眼睛像是在某一刻活了過來,目光炯炯地盯著紅色軟轎,嘴角詭異地上揚。
有老人唱著古老的歌謠:
“昨夜因打北邙山過。
見個骷髏兒道邊臥。
雨灑風吹,骷髏被牧童打破。
知他是,李四張三王大。
低頭無語思量我。
大限來時怎嚲。
家有千金,難免這場災禍。
休爭我,到底一家一個。”
這如在曠野長吟的古歌像是能傳入每個人的夢裡,讓緊閉著雙眼的君娉婷打了個寒噤,她緩緩地睜開雙眼。
她發現自己正出於一個狹小的空間,並且隨著歌謠一搖一晃,自己渾身上下依舊不能動彈。
思及昏厥前聞到的氣味,像是某種菌類的味道,因為要熬煉血巫書藥劑的緣故,現在她對各種植株都熟悉了許多。
“也許是魔嶺烏頂菌,所以說他們現在要帶我去胥夢澤?”君娉婷心中盤算。
胥夢澤在昭國也被稱作魔嶺,因為進入者有去無回,但是凡人又是怎麼將胥夢澤生長的魔嶺烏頂菌帶出的呢?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隻要諳熟其中門道,凡人也可以在其中存活。
隻要不是致命的地方,君娉婷都可以接受。
但是,這些人為什麼要綁架她呢?
她正想著,便感到自己的轎子沉了沉,像是什麼東西落到了自己的轎子頂。
君娉婷下意識想要往轎子頂望一望,然而她還是不能動彈,隻有眼皮能微微眨動。
她聽見自己的頭頂傳來說話聲。
“聽說沛國公府的慕小姐生得絕美,可惜,偏偏要被獻祭……”
“冇法子,誰叫那位選中了她呢?”
“能為大人獻身,是她的榮幸。”
“呃,如今祭壇已經搭建完畢,等到明日醜時,便是獻祭之時,這是最後一個了!”
“之前不是死了一個?”
“後來大師不知從哪兒又抓回了一個,正好湊齊。”
君娉婷聽著頭上的對話,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恨不得上去將這些人通通錘死,你們要抓慕小姐,把我擄了乾什麼?
哦,我就是偶然路過然後被劫錯的那個唄!
還有什麼祭壇獻祭,難道是要召喚什麼邪神?
君娉婷忽然間覺得自己攪入了一件不得了的詭異事件,她現在隻是剛剛入門級彆,突然間把難度調得這麼高作甚?
我搞不定的啊!
“原來先前霜序提過的貴族少女失蹤事件,什麼采那啥大盜,不是有什麼好女色的小賊,而是一群邪教徒劫掠祭品啊!還偏偏挑貴族小姐,他們的邪神還挺挑食?”君娉婷心中腹誹不已。
提到霜序,她又想起來,霜序還在地上躺著呢,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希望能被人發現。
倒是我自己,現在是半步在被邪神搞死的地步啊!
怎麼整?
這個活兒我接不住啊!
就在她一路的糾結之間,轎子停了下來,轎子頂三個人跳了下來,探過頭來掀開簾子,君娉婷迅速閉上眼睛,裝作自己還在昏迷。
好在這些人冇有細看,一個人摸了摸她的臉,良久:“媽耶,真的好看,比我老孃都好看。”
“你怎麼見個女人就跟你娘比?哪個小娘皮不比你那個老孃標緻?”另一個一臉不屑,將他推開,然後也看得兩眼發直,“確實好看。”
隔了一會兒,歎一句:“可惜。”
三個人可惜來可惜去,就是冇有一點良知想要放她離開,還是將她抗在肩頭,運送到了一個昏暗的地方。
等到再冇聽見彆的聲音,君娉婷纔敢睜開眼睛。
這時候,她的全身都有些發麻,甚至產生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被抗了一路,太顛簸了。
君娉婷倒在絨毯上僵了不知多久,隻聽得不知從哪兒傳來的“吱呀吱呀”機杼聲,還有從隔壁傳來的泣涕聲。
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雷霆轟隆隆作響,蓄在陰雲中的雨瀑終於一頃而下,劈裡啪啦。
雨聲掩蓋了隔壁的哭泣聲,也掩住了君娉婷起身的聲音。
她終於恢複了直覺。
果然,這種狀態隻能維持一定的時間。
“這裡並不是在胥夢澤。”
君娉婷在靜靜聽著機杼聲時便明白了這一點,她有些懷疑,自己並冇有被那些人帶出王都。
那些人比她想象中還要大膽,竟敢在王都佈置祭壇做出獻祭之事?
她猜測自己目前是在兩儀街,王都之中唯有兩處綢緞莊招到大量女工日夜紡織,梁記綢緞莊位置臨近護城河,時有官兵巡邏,不可能是這群人聚集圖謀的場所,而另一處週記綢緞莊則在兩儀街,日常偶有行人往來,既不會過分偏僻引起不必要的懷疑,又能方便這些人換裝遮掩行蹤,再合適不過。
腳步在門外響起。
“賀嵐大師,您放心,那個慕小姐已經被咱們弟兄幾個順順利利帶回來了!”
“冇留什麼尾巴,藥量用得不多,現在應該已經醒了……”
“您來看看,保證讓您滿意!”
乍聞陌生人的聲音,君娉婷本欲裝睡矇混過去,但聽到第二句話,她索性不裝了,靜靜看著門扉被推開,立於暗處。
為首者是一個四五十歲左右的男子,顴骨頗高,兩頰凹陷,皮膚上帶著老年斑,比正常這個年紀的人看上去滄桑蒼老許多,應當就是這些人口中所說的賀嵐大師。
立於賀嵐左右的是兩個猴兒樣的尖臉男子,長相普通,屬於扔在人堆裡分不清的類型,應該是之前轎子頂三人中的其中兩個。
君娉婷心中有了數,並不開口,等著對方說話。
“唔,果真是生得端麗冠絕的名嬡美姝——”賀嵐麵龐無須,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像是黏糊糊的觸手在君娉婷的肌膚上梭巡,嘴角鬆弛的肌肉線條勾勒出貪婪而又邪氣的氣質。
君娉婷強忍著心間的噁心感,她見過許多男人流露出那種直白惡劣的眼神,但眼前這個人比那些人還要讓人感到噁心,視線貪婪得像是恨不得將她剝光一樣。
“慕小姐,你放心,老夫會好好待你的。”賀嵐走到君娉婷身邊,噴在她耳畔的呼吸帶著蠍子旱菸與老人身上特有的那種的味道。
“你做什麼?”君娉婷擋開他靠在手臂旁的手,“你是什麼人?膽敢對我出手?”
君娉婷努力表現出一個尋常貴族少女此刻應有的反應,掩蓋住心中真正的想法。
至於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她想都冇有想過。
劫走一位國公府小姐,與劫走一位國後相比,想想都知道哪個會更令對方得意,哪一個的影響更加惡劣。
“慕小姐比先前的那些要鎮定許多,你應該聽說過最近王都裡的傳聞,被劫走的貴族小姐,至今冇有一個被找到位置,你就該明白……”賀嵐臉上的肌肉隨著笑意加深緩緩動了動,“掙紮是徒勞的,不如好好享受這最後的時光。”
“先前的那些?”君娉婷敏銳察覺了他話中的重點,難道被劫走的不隻是兩位小姐?
“慕小姐真是聰明。”賀嵐揮了揮手,對身邊的幾個人說道,“你們先出去,我與慕小姐單獨談談。”
兩個猴兒臉對視一眼,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他們已經知道接下來可能發生什麼,不願讓自己的心血再度白費,忍不住出聲道:“大師,明日醜時便是獻祭之時,您知道的,祭品需是處子之身……”
“少廢話!”賀嵐臉上的白肉抽搐了一下,厲聲道,“難道我還不明白嗎!”
“您明白就好。”猴兒臉低著臉退出了房間。
門扉再度被合上,房中唯一的光緩緩消失,眼前昏暗得讓人看不到一絲光明。
雷霆落下。
賀嵐對著君娉婷露出一絲隱晦的笑:“哎,既然祝三兒已經說了,那麼慕小姐你不如考慮考慮?”
狂風裹挾著暴雨拍打著窗戶,將紗窗浸濕,雨水順著灰色的牆麵流到地上。
“你什麼意思?”
“慕小姐這樣伶俐一個人,怎麼到這種時候反而裝傻?”賀嵐摸了摸下巴,像是將君娉婷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是生是死,你要選哪個?或者你聽到獻祭,以為自己能夠撿回一條命,就像之前那幾個冇見識的農女一樣?”
“我以為你會像劫我來的幾個人一樣,是忠誠侍奉神的信徒,你現在卻要玷汙獻給神的禮物?”君娉婷看著眼前的人不斷逼近,緩緩地後退。
她的心不斷下沉。
還有農女?果然,受害的絕不僅僅隻有貴族女子而已。
“哈哈哈哈……”賀嵐仰首大笑起來,“我當然是神靈忠誠的信徒,那麼作為神的信徒,為天神遴選真正的純潔的少女不正是我的重任?”
他恬不知恥地將無恥當作正義,得意地說:“慕小姐,你若是跟了我,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畢竟似你這般得我喜愛的女人已經不多了。你的空缺,我也可以用彆人去補,你好好考慮考慮?”
“無恥!”君娉婷直欲作嘔,“比起那些愚忠邪神的蠢人,你這種將信仰當作滿足自己貪婪的傢夥才真正令人噁心!”
“慕小姐,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我最後給你兩個時辰的機會。”
賀嵐見多了這種貴族少女的所謂自尊,等到時間漸漸逼近,親眼看著一條條人命在眼前暴斃,她們終究還是會崩潰大哭著投入他的懷抱。
無一例外。
“來人,將慕小姐帶出去。”
賀嵐推開木門,守在門口的猴兒臉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
君娉婷被帶了出去,經過隔壁房間的時候,她聽到了壓抑不住的哭聲,裡麵關著的少女很多。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動作,賀嵐的神色更加輕鬆,在一旁涼颼颼地說:“這些,等到明日醜時,都得死。”
君娉婷嘴唇顫動了一下,緊緊抿住。
“你也不例外。”賀嵐又補了一句,想要加重她的恐懼。
到了一道黑色的門前,門口兩個守門人打開鎖鏈,賀嵐用力將她推了進去,嘴角勾起:“慕小姐,好好感受一下,你要知道,能夠得到我的垂青是你這一生最大的幸運。”
黑門將她的視線隔開,也隔開了賀嵐的聲音。
這裡的佈置,比之前的地方要嚴密許多。
君娉婷回過頭,房中佈置簡單,一桌一椅一個小幾,牆上掛著一幅染血的山水畫。
桌上坐著一個茜衣少女,雙目緊閉,對於眼前的一切無動於衷。
角落裡縮著一個宮裝少女,君娉婷冇見過這兩個少女,不過微微聯想,便可以猜測出來。
這兩個少女,極有可能便是先前被劫走的兩位,霜序和她說過,她記得,一個好像是叫衛琅嬛,另一個叫做季雲。
“兩位,你們來此許久,可知曉門外守衛幾時交接?”
好歹有兩個資曆深的被劫前輩,君娉婷決定虛心請教,跟她們套點情報出來。
茜衣少女聞言,眼皮動了動,冇有說話。
這個反應還算正常,被關久了有些自閉可以理解,但是另外那個宮裝少女的神色就有些奇怪了。
她用頭捶著牆,渾身抖得像篩子一樣。
宮裝少女似乎被嚇得神經有些不正常,嘴裡唸叨著:“季雲不是季雲,慕小姐也不是慕小姐,我是誰?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