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裝癱瘓,隱蔽直播後他瘋了 051
你們隻是回到了虛無的懷抱
第二天,一大清早宴追就把條石大水缸給洗了出來。
但新的問題來了,她盯著手裡嘩嘩流淌的水管,又低頭看看暫時還擠在洗腳盆裡撲騰的小草龜和蔫蔫的小錦鯉,眉頭擰成了疙瘩。
她沒養過烏龜,也沒養過錦鯉。但根據她刷短視訊殘存的記憶,這養魚養龜,水好像是有講究的!
“自來水……能行嗎?”她喃喃自語,語氣裡充滿了不確定,“不會明天一早起來,就全軍覆沒,直接給我表演一個翻肚皮吧?”
宴追盯著那盆自來水,越看越覺得像是一缸透明的毒藥。
不過她好像有掛?對哦,有掛不用白不用!留著也是浪費。
“喂!那個……龜則!規則大佬!商量個事兒唄?”
院子裡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宴追等了幾秒,沒得到回應,有點不耐煩了:“彆裝不在啊!我知道你無處不在!趕緊的,出來!”
空氣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那個穿著中式盤扣外套的修長身影,如同從水波中浮現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旁,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臉上。
“嗯?”他發出一個輕柔的鼻音,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頭上。
“你看我這小烏龜小錦鯉,”宴追指著洗腳盆,“嬌弱得很。你給這水缸定個規則唄?就‘入缸水族,百病不侵,活力永駐’!對你來說小菜一碟吧?”
他靜靜看著她發亮的眼睛,那總是不動聲色的麵容柔和了下來。
“可以。”他輕聲說。
宴追驚喜地睜大眼睛。
卻見他緩緩地搖了搖頭:“但不行。”
“為什麼?!”她的笑臉瞬間垮掉。
“因為那樣,”他注視著她,聲音像初融的雪水,清冷卻溫柔,“你就體會不到每天餵食時它們向你遊來的期待,看不到它們漸漸長大的喜悅,也失去了為它們佈置水草、打理缸壁的樂趣。”
他微微俯身,與她對視:“宴追,我可以給你一個永不破碎的魚缸。但我不想奪走你養龜養魚的過程。這些瑣碎的、充滿生機的日常,纔是最能在你記憶裡落下錨點的地方,不是嗎?”
一個拿著反派劇本,永遠站在虛無的最前沿,身前是一片存在的燈火輝煌和無限生機,身後是虛無的寂滅無聲,但她必須死死的守那裡。
無窮儘的歲月,無窮儘的孤獨。
存在的生靈視她為帶來終結的滅世反派,虛無的意誌將她視為執行清除的工具。
沒有同類,沒有理解。
“滅絕”的權柄至高無上,卻也無比孤寂。沒有仆從,沒有下屬,隻有她一個,獨自麵對兩端的洪流。
要守在那裡,無止儘地平衡雙方,她就必須為自己找到“錨點”。
而這些瑣碎的、充滿生機的日常,就是最沉重的鐵錨。它們用最平凡的“生”的細節,將她這艘飄搖在概念之海的破船,死死地釘在了名為“當下”的岸邊,讓她不至於徹底滑向身後那片她所代表的、同時也是她必須抵禦的冰冷虛無。
宴追愣住了。她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他看著她的眼睛,繼續用那種獨有的、平靜卻篤定的語氣說:
“我的規則,是為了讓你能安心享受這一切。而不是替你做好一切。那樣的東西,你不需要。”
她隻是用力抿緊了唇,猛地轉身,徑直走向院子角落的小電驢,動作利落地跨坐上去,擰動鑰匙。
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自作多情的討厭鬼!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再看他一眼,騎著小電驢頭也不回地駛出了院門,朝著鎮上方向去了。
大不了她科學養龜!花鳥魚市場的老闆總知道怎麼搞!
打從被狗日的存在帶到那見鬼的異世界,她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
一開始是為了回家喝那碗滾燙的羊肉湯,後來......後來她明白了,回不去了。
守護那道界限,平衡存在與虛無,不是選擇,而是使命。
是刻在她權柄最深處的、無法推卸的使命。
她早就習慣了獨自麵對這一切。
理解?那太奢侈了。她不需要被理解,她隻需要完成使命。
這個規則的怪物,如果懂事點就不要多管閒事,把她困在這裡,其實根本不懂,他所謂的一隅安樂,始終是虛假的。
當她真的需要揮下“滅絕”的屠刀時,就算是“錨點”也攔不住她。
小電驢在鄉間路上疾馳,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
使命,永遠高於安樂。
即便那安樂,就像爸媽在的家裡……溫暖得讓人想要沉溺。
可她不也一樣離開了嗎?
就像她當年毫不猶豫地……“滅絕”掉的那個世界一樣。
那時候的她還沒有現在這麼強大。
那是一個即將升維的輝煌燦爛的文明。
那個世界對於她這個一個偶然闖入陌生人,依然真誠的接納,稱呼她為“星空來的姐妹”。
但僅僅是因為——
那個世界,過於純粹,過於善良。
風聲在耳邊呼嘯,記憶的碎片如同鋒利的冰晶,切割著她的神經。
她記得那個文明。
他們發展到了極致,徹底摒棄了私慾、紛爭與一切惡的苗頭。
個體完全融入集體,思想透明,共享一切喜悅與悲傷。
他們的藝術歌頌奉獻,他們的哲學探討犧牲,他們的科技用於服務。那是一個真正的、剔除了所有陰影的烏托邦。
他們待她極好,將最珍貴的知識與她分享,為她療愈穿梭維度留下的傷痕,甚至願意將文明的火種交予她保管。
正是這份毫無保留的、極致的善良,成為了最致命的毒藥。
在她被允許接入其集體意識網路,準備見證他們升維的瞬間,她看到了真相:
多樣性將被抹殺,自由意誌將被消除,一切色彩的矛盾與衝突,一切推動宇宙前進的原始動力,都將被這單一的、極致的善所吞噬。
宇宙將變成一座完美、永恒、卻死寂的……聖殿。
她站在升維儀式的核心,周圍是無數雙充滿信任與喜悅的眼睛,那位慈祥如母神的領袖向她伸出手:
“來吧,孩子,與我們合一。苦難將終結,私慾將消弭,唯有大愛與光明永存。”
那份邀請,溫暖得如同母親的懷抱。
然後,她抬起了手。
沒有憎恨,沒有憤怒。
隻有最深沉的悲哀,與絕對冰冷的“否決”。
光芒消散了。
歌聲寂滅了。
那雙伸向她的手,連同其後億萬純粹的靈魂,像被擦去的畫作,歸於永恒的寂靜。
她親手滅絕的,不是一個威脅,是一個過於美好的夢。
在是異世界裡暗無天日的生涯裡,唯一一個願意接納她、給予她溫暖的……“家”。
從那以後,她徹底明白了。
“滅絕”的權柄,從來不因物件的善惡而揮舞。
它隻關乎平衡,隻關乎那冰冷的、高於一切的使命。
“……你們,從來沒有死亡,隻是回到了虛無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