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戟入凡門 第3章 邊疆舊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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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悄然吹開蘇氏彆墅一角的推窗，庭院裡假山水影搖曳。沈闊手中捧著清茶，立在窗前，眼中浮現一絲寒意。他剛從家宴戰場撤身，屋內的燈光與窸窣響動猶在耳畔迴盪，江溪南的譏諷還殘留在空氣中。
門外忽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步伐乾脆卻不張揚，帶著鍛鍊出來的穩重力量。
“沈闊。”
他轉頭，見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龐。男人身形健碩，眉宇間有股野性與倔強，在盛京這等浮華地界顯得格外違和。
是何毅。
沈闊一瞬咬牙，眼底波瀾終顯。
“你怎麼來了？”沈闊聲音低沉，眼神劃過一縷警覺。
何毅撐著門框，咧嘴一笑。“蘇家家宴，盛京豪門圈發請帖哪有不通知江湖門派的？本來冇打算來，聽說你也在，怎麼能不湊個熱鬨。”
沈闊把茶盞輕放在台案上，眉頭微鎖。“你還在江湖門派裡廝混？你當初說要金盆洗手的。”
“金盆？”何毅自嘲地笑了笑，“我算是洗不出來了。倒是你，竟然成了蘇家的贅婿，”語調裡故作輕鬆，語氣卻有壓不住的關切，“兄弟，這種地方，你受得住嗎？”
沈闊冇有立刻迴應。他向窗外望去，燈光斑駁之下，遠處有侍者匆忙行走。庭院內，蘇家舊式石雕掩隱著權力的每一寸角落。這裡的空氣，每一口都夾雜著審視與算計。
“受得住受不住，也得受著。”沈闊語聲輕緩，像是剜心。
何毅聽出了這分沉重，歎了口氣走近些，壓低聲問：“你昨晚被江溪南針對了吧？”
沈闊目光一閃，嘴角露出一抹冷淡。“他一直這樣。他盯著我不放，覺得我礙了他的眼。贅婿在蘇家，始終是一張牌，卻不是人。”
何毅嗤笑：“蘇家都怕你哪天翻出老底，真那些人能鎮住你？”
沈闊目光如炬，壓低聲音道：“在這兒，武力不是最管用的利器。”
何毅盯著他的眼睛，彷彿在尋找那個曾經邊疆鐵血少年。他開口，道出了兩人心底未曾訴說的痛處：“你是出過命的，盛京再風光，也養不出你的骨頭。”
沈闊微微一怔，手指輕顫。他想起邊疆，大漠荒煙，兄弟齊心戍邊。當年一個承諾：“活著出去的，有福通享。”如今人在蘇家，何敢言享？
何毅眸子裡湧出一抹真摯擔憂。“闊子，你若是為了什麼，我勸你彆把自已困在這豪門鐵牢。當年你護兄弟，帶我們闖出八裡沙場；現在……你不必被這些世俗規矩捆死。”
沈闊的神色漸漸定下，回以一笑。“何毅，這裡的規矩雖深，江湖的規矩未必更好。權勢之下，家族之外，皆是不通的刀鋒。”
兩人對望，屋內燈光映出彼此的麵容，一時靜默。
何毅忽然一頓，“對了，我帶了點邊疆的好酒。盛京假洋酒喝多了膩死人，不如喝咱們自家釀的。”他說著翻出隨身小壺，把它遞給沈闊。
沈闊接過，閉目嗅了一下，香氣濃烈，頗具滄桑。記憶中，漫天黃沙、兄弟對飲，恍若隔世。
他們並肩坐在台邊，何毅一口酒下肚，豪爽地笑：“當年你說過，能帶兄弟們活著回來，你就再也不跪天跪地。”
沈闊苦笑：“如今人活著，卻需低頭。”
何毅沉默片刻，忽然壓低聲音：“你嫂子——蘇瑾瑜怎麼樣？豪門千金可不是好惹的角色，你這身份……”
沈闊怔了怔，眼神閃掠一絲幽深。“她心高氣傲，卻遠比蘇家其他人要寬容。隻是對我，從未真正信任過罷了。”
何毅搖頭，“兄弟，要麼你守她一輩子，就像守邊疆那塊廢土，要麼你徹底掙脫。”
空氣中的沉默被一陣腳步聲打破。門口傳來細碎的高跟鞋聲，蘇瑾瑜出現在兩人眼前。她穿著淡藍色的家居裙，眉意間藏著剛烈。
“何先生，沈闊，”蘇瑾瑜點頭，目光淡然掃過。
何毅站起，非常鄭重地抱拳：“蘇小姐，聽聞你不簡單，這豪門圈你能掌控得住，佩服。”
蘇瑾瑜不置可否，眼神略微停留在沈闊身上，有一瞬的遲疑與複雜。“沈闊，你跟何先生多久未見了？”
沈闊答道：“三年有餘。”
蘇瑾瑜淡淡點頭。“三年是足夠讓一個人成為另一個樣子的時間。”
她話語鋒利，卻夾雜著陌生的溫度。何毅望著兩人間難言的氣氛，知趣地退一步。
“沈闊，你若想出去走走，我不攔你，”蘇瑾瑜站定窗邊，指尖輕撫窗台木紋，“但彆讓蘇家有理由，抓住你一絲把柄。”
沈闊望著蘇瑾瑜，內心有細微的波動。何毅察覺氣氛緊張，主動偏開話題，“我聽說江溪南私下找了幾個人，對你不懷好意，兄弟你當以防。”
沈闊眸光沉靜，“他喜歡暗地用手腕，但盛京這些浪花，我看得很清。”
蘇瑾瑜問道：“江溪南難道還要在家族之外下手？”
沈闊輕聲答：“他手冇那麼乾淨。今夜的家宴，不過是試探。真正危險的，是看不見的地方。”
三人間的氣氛因這句話變得更加凝重。蘇瑾瑜望著沈闊，似有話欲言又止。
何毅拍了拍沈闊肩膀，笑容坦蕩。“兄弟，邊疆沙場我們能扛住，這盛京的陰雨，你扛不扛得起？”
沈闊微微揚起嘴角：“活著，自然扛得起。”
外頭庭院的樹影搖搖晃晃，彷彿與曾經邊疆的黃沙呼應。何毅起身離席，回首凝望。
“兄弟，慢慢撐著，有難第一時間找我。”
沈闊點頭。他目視何毅離開，心頭莫名生出一股溫熱與沉靜。
蘇瑾瑜靜靜與沈闊對視，光影交錯，言語未出口，卻有無聲的理解流淌。
沈闊走到窗邊，遠處盛京的霓虹在夜空下浮現。他於這豪門深宅之間，被過往戰場熬礪過的堅韌重新點燃。
庭院歸於寂靜。
他心底暗暗立誓：贅婿之身，未必是困獸之牢。昔日舊識重逢，恰如風暴將至前的寧靜。盛京權謀與江湖暗流，隻會讓刀鋒更利。
黑夜漸深，沈闊靜靜地站在那裡，眉宇間一道冷光浮現，把那份隱秘的鋒芒深藏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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