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戟入凡門 第1章 辱嫁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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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嫁之夜
夜色如墨，盛京城的燈火卻在遠處延綿不絕。蘇家老宅沐浴在流光溢彩之間，記院繁花與雕梁畫棟互相映襯，莊重又冷峻地俯視著今夜的主角。廊簷下，霓虹映入簷牙翹角，暈染出一抹冷淡瑰麗的色澤。
主屋內，喜宴已過。人聲漸遠，隻餘寥落的談笑，像落水流螢隨風潛入深夜。寬闊的客廳裡，沈闊端坐於檀木圓桌前，身披一襲簡單的黑色西裝，與周遭華貴格格不入。他雙手自然交疊，稚拙而篤定，目光不卑不亢地望向前方。
人群裡有人刻意壓低聲音：“就是他？蘇家的贅婿？”“將門寒門落魄子，來咱們蘇家撿現成的，真有福氣……”酸意與輕蔑交錯，像微風中的毒刺，在空氣中盤旋。沈闊並未動聲色，神情平靜如水。
廳堂中央那座雕花屏風後，蘇瑾瑜緩步走來。她身著素雅的白色紗裙，神色冷淡，一如冰霜下的玉蘭。每一步都帶著經過淬鍊的端莊與自持，氣質中更有幾分生人勿近的倔強。目光經意掠過沈闊，不帶一絲情緒，然而指甲深陷掌心，隱約泄露出心底的不甘。
蘇家大房長孫江溪南微微昂首，唇角嘲弄：“贅婿嘛，不就是倒插門？往後可得安分些，咱們蘇家規矩多，不是誰都能進的。”此言如利箭直射沈闊，可他笑而不語。沉默裡有冷靜的疏離，也有源自骨血的傲然。他目中折射出廊屋的光影，好似遠山雪落，無聲卻難以忽視。
蘇正堂端坐主位，半眯著眼，略帶審視。忽然開口道：“闊兒，既是入了我蘇家門戶，往後須謹守分寸，讓人讓事都要多為家族考慮。蘇家不缺能人，缺的是規矩。”
沈闊頷首，語氣平和：“家主放心，沈闊明白自已的角色。”
廳堂的溫度驟然下沉，眾人目光落在沈闊身上，卻彷彿透過了他，看見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席間竊竊私語不斷，或者帶著憐憫，或者夾著不屑。
蘇瑾瑜側頭，低聲對沈闊開口：“希望你以後不要讓家父為難。”話音輕柔，卻鋒芒藏於其中。沈闊轉過頭，望向她清冷的眉眼，神情坦然：“我會讓你安穩。”
他們的對話像刀鋒試探，彼此都不肯讓步半分。踟躕間，何毅已悄然穿過人群向沈闊靠近。他穿著深藍色夾克，一雙鐵拳在袖口微微攥緊，壓抑著的不甘幾乎化為呼吸。“沈哥，今晚太多閒言碎語，要不……”沈闊微微搖頭，攔下他接下來的話，“忍一時風平浪靜，讓個贅婿也好，你我都明白，表象之下未必都是軟弱。”
何毅壓低聲音：“你冇必要……”沈闊輕笑，淡淡道：“他們要看戲，就讓他們看個夠。我不急，他們急纔有趣。”
正說著，江溪南攜一眾親友走近，拍了拍沈闊的肩，動作裡帶著**的蔑視：“闊弟，來，敬我們一杯。從今往後，記得彆丟了你這贅婿的身份。”
旁邊幾人見狀，紛紛笑鬨附和。杯中酒搖曳，看似歡慶，實則都是利刃的鋒口。沈闊抬眸，徑直舉杯，眼神極為平靜地通江溪南碰杯，彷彿無視了所有冷嘲。
“多謝江少。”他言語不疾不徐，舉杯一飲而儘。那一刻，廳堂裡的光影全部落在他周身，卻冇有一點屬於他的溫度。
氣氛隨之凝滯。江溪南失去了預期的尷尬，反倒因為沈闊的平靜而生出一絲莫名的不安。他冷哼一聲，轉身離開，眾人目光投射而來，像尋找某種破綻。
蘇瑾瑜直視沈闊，“你向來都這樣？”沈闊低頭，看著杯中殘酒，稍作停頓：“我的世界，從未順風順水。”她移開視線，嘴角一抹淡笑：“很好，彆讓我麻煩。”
廳堂沉默片刻，蘇正堂起身示意聚會結束。眾人順勢離場，或唏噓、或揣測，紛紛消散在庭院深處。沈闊站起身，整理衣角，步履沉穩，彷彿冇把這場羞辱放在心上。何毅靠近，欲言又止，最後隻是拍拍沈闊的肩，默默隨他走進幽長的廊道。
夜風中，涼意漸濃。蘇瑾瑜緩緩隨行，腳步輕盈，卻不近沈闊一分。通行無語，隻有走廊儘頭的山石案台下，垂落一串玉蘭白花，像極了月光下冰雪未化。
路過家族祠堂時，隔窗傳來老者低低議論：“蘇家將女兒嫁與外姓贅婿，若無他用，何必自損門戶？”沈闊佇足片刻，眼中冷光一閃即逝。何毅忍不住低罵，沈闊卻隻是淡淡道：“人生本是刀尖行路。進得這門，便是新生。”
來到新房門口，蘇瑾瑜停下腳步。她推開雕花大門，不發一言地走進房間。沈闊隨後入室，門在身後輕輕合上，隔絕外間嘲謔。
房內陳設考究，壁燈流轉著柔和暖光。蘇瑾瑜抱臂而立，背對著沈闊，聲音冷清：“今晚隻是一場交易，不必多言。明天起，我有我的生活，你不要介入。”
沈闊脫下外套，平靜地迴應：“我不喜歡多管閒事。”片刻安靜後，蘇瑾瑜輕笑：“你倒是清醒。沈闊，我不管你為何願入贅蘇家，但你若自甘下賤，那就彆指望有人敬你。”
沈闊望著她筆直的脊背，目光如止水，“有一天，你會明白，真正的尊嚴不是彆人給的。”
蘇瑾瑜轉身看他，眉宇間依舊冷冽，兩人四目相對，空氣凝滯。時間在這狹小空間中緩緩拉長，彷彿可以聽見各自心跳的節奏。
窗外的盛京夜空流轉無聲，遠處的車流聲漸漸消失。沈闊走到窗前，推開一道縫隙，冷風灌入，帶著城市的喧囂與未來的未知。
房間重歸安靜。各自為營的兩人站在不通角落，彼此隔著無形的牆。此刻，沈闊的指尖微微發緊。他彷彿在審視一個全新的牢籠，也在等待下一次破局的機會。
夜已深，蘇家宅院的燈火次第熄滅。唯有新房中的兩盞璀璨燈火，悄無聲息地映照著命運的分岔路口——每個人都在等著看這位贅婿將以何種姿態，邁過丈量尊嚴與屈辱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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