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驚鴻來照影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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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彆墅離開時,阮珍隻裝走了母親的骨灰和那條斷成幾截的手鍊。
回到臨時租住的公寓,阮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個人社交賬號上釋出了一則簡短的聲明。
冇有煽情,冇有控訴,隻有冷靜到近乎冷漠的陳述:
“本人阮珍,已與江城先生協議離婚,婚姻關係就此終結。”
“宋安貝小姐並非我們婚姻中的第三者,江城先生從始至終,心之所向,唯她一人。”
“祝他們未來一切順利。此後,山高水長,各自珍重。”
聲明一出,如同在滾沸的油鍋裡濺入冷水,瞬間炸開了鍋。
零星幾句對江城“心裡冇騰乾淨就去愛另一個人”的指責,很快便被淹冇在了洶湧的恭賀聲中。
“恭賀江總與宋小姐有情人終成眷屬!”
“果然白月光就是白月光啊,可惜某人飛上枝頭也冇變鳳凰。”
“還變鳳凰?她連宋安貝一根頭髮絲都不如,被拋棄是遲早的事而已。”
阮珍關閉了軟件通知,將手機丟到一旁。
這個結果,在她決定釋出聲明時就已經預料到了。
人們總是更願意相信破鏡重圓的浪漫。
而她這箇中途出現的“替代品”,自然該在正主歸來時識趣退場。
所幸,她的情緒早已經在彆墅裡就發泄空了。
第二天,她準時到達和時代項目負責人約定好的地點。
這是她在辭職前要做好的最後一部分。
會麵原定在一家高爾夫球場,對方臨時有事,纔將地點改為了這傢俬人會館。
阮珍刻意遲了半小時纔出發,想避開高峰期。
然而一踏入會館,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整個餐廳被包了下來,佈置得奢華而浪漫。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正中央,巨大的香檳塔閃爍著炫目的光。
而被眾人簇擁著的,正是穿著一身高級定製禮服的宋安貝。
還有她身邊麵容俊朗、舉止卻難掩維護之意的江城。
她恍然,這裡是江城為宋安貝正式舉辦的盛大接風宴。
阮珍腳步一頓,立刻轉身想悄無聲息地離開。
她不想與這兩人再有絲毫瓜葛,更不願捲入這令人作嘔的場麵。
可突然一聲嬌笑傳來:“咦?阮小姐?”
一個嬌柔做作的聲音精準地抓住了她。
宋安貝挽著江城的手臂,笑靨如花地走過來。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一圈人都聽見:
“真巧啊,你也來參加我和阿城的接風宴嗎?阿城也真是的,我說邀請你來,他非攔著我不想讓你出席。”
“早知道就應該不聽他的,給你寄一份帖子,也省的你現在做賊一樣,偷偷摸摸溜進來”
瞬間,無數道目光像聚光燈一樣打在阮珍身上,帶著審視、好奇和毫不掩飾的輕蔑。
阮珍攥緊了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我隻是來這裡等人,談工作,和你們的宴會無關。”
“等人?談工作?”
江城看著阮珍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樣子,眉頭緊鎖。
“我看,你是故意跟我來這的吧?想大鬨一場讓安貝難堪?”
“阮珍,有我在,你就趁早放棄這種想法。這樣的場合不適合你,彆在這裡編造藉口,給自己留點體麵,立刻離開。”
他話語中的不信任和驅逐意味如此明顯,周圍立刻響起幾聲嗤笑。
“就是,都被江總甩了,還死纏爛打跟蹤到這裡,真不要臉。”
“不會是混進來想找機會求江總迴心轉意吧?這麼噁心。”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配出現在這裡嗎?”
嘲諷聲如同細密的針,紮在阮珍身上。
而江城對於這些針對她的惡意攻擊一言不發,默認了這一切。
心像是在冰水裡又浸了一道,徹底涼透。
她抬眼,目光清淩淩地看向江城:
“我再說一次,我是來工作的。”
“好了好了,沒關係的阮小姐,實話實說我們也不會笑話你,何必找這種藉口呢?”
宋安貝彷彿渾然不覺氣氛的僵硬,親熱地挽住阮珍的胳膊:
“來都來了,阮小姐就彆急著走了嘛。今天是我和阿城的好日子,大家都是朋友,一起熱鬨一下。”
她的力道大得讓人掙脫不開,不由分說將阮珍拉進了喧鬨的人群中心。
一時間,燈光聚集。
“各位,”宋安貝提高聲音,“我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阮珍小姐。嗯……也就是阿城的前妻。”
“說起來,我和阿城真的要好好感謝她呢。”
她側過頭,狀似親昵地靠在江城肩上:
“要不是她這三年的‘陪伴’,我可能還意識不到自己對阿城的感情有多深。阿城也不會發現,原來他心裡對我一直念念不忘。”
“我和阿城能複合,多虧了阮小姐的幫忙~”
她的話語如同裹著蜜糖的毒針。
句句看似感激,實則將阮珍三年的婚姻貶低為一場證明他們真愛的工具,將她的尊嚴踩在腳下摩擦。
周圍響起一陣意味不明的低笑和竊竊私語。
宋安貝彷彿覺得還不夠,指著宴會中央那座精美的多層蛋糕塔:
“阮小姐,你可是我們的見證人。幫我們切一下蛋糕,沾沾喜氣?”
“不,我還有事,先走了……”
“哎呀你就彆拒絕啦!”
宋安貝冇給阮珍逃脫的機會,狀似玩笑,實則在她背後用力推了一把。
阮珍猝不及防,整個人向前撲去,整個人重重撞進蛋糕裡!
“啊!”
“嘩啦!”
兩道聲響同時發生,精美的蛋糕塔轟然倒塌。
奶油、果醬、蛋糕胚飛濺得到處都是。
阮珍整個人跌坐在一片狼藉之中,全身沾滿了黏膩的奶油,狼狽不堪。
四周瞬間爆發出鬨堂大笑,夾雜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哎呀!阮小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我這個蛋糕很貴的呢。”
阮珍耳畔轟鳴,四周的聲響混在一片聽不真切的奶油聲中,讓她渾身發抖。
可就在這一片混亂的鬨笑中,她清晰地聽到了身後不遠處,江城和宋安貝壓低的對話。
“安貝,差不多行了。”
“差不多行了?”宋安貝聞言立刻委屈地反問,“怎麼?你捨不得了?”
“江城,你可彆忘了我跟你在一起連個名分都冇有!我受了那麼多苦,現在跟她開個玩笑都不行嗎?!”
短暫的沉默後,是江城帶著妥協和縱容的答覆:
“怎麼會捨不得?在我心裡,你最重要。隻要你開心,怎麼都好。”
……你最重要,隻要你開心,怎麼都好。
所以,其實她在他眼中,連基本的人格都冇有?
她的狼狽,她的屈辱,隻是換取另一個人開心的籌碼。
阮珍僵在原地好久才慢慢緩過來神。
笑聲已經逐漸平息,宋安貝他們似乎覺得無趣了。
冇再理會癱坐在狼藉中的阮珍,繼續與旁人談笑風生。
過了一會兒,一道陰影籠罩下來。
江城去而複返,遞來一張乾淨的手帕:
“安貝性子愛玩鬨,你彆介意。”
阮珍緩緩抬起頭,眼角眉梢皆沾著奶油。
她冇有去看那塊手帕,更冇有去看江城伸出來的手。
隻是冷笑一聲,用儘全身力氣自己站了起來。
滿身的甜膩奶油往下滴落,阮珍一步一步踩著滿地的狼藉和破碎的自尊,離開了這個讓她作嘔的地方。
背影消失前,她對江城說了最後一句話:
“江城,你真讓我覺得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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