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無晴日映海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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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時寒失魂落魄地從薑熙安的律所樓下走開。
原來,他存在的本身,就是她的負擔。
這個認知徹底壓垮了他心底最後的執念。
回到租住的公寓,四麵的牆壁冰冷。
冇有她的痕跡,冇有一點溫度。
彷彿他的人生,在她離開之後,也被抽空了意義。
他很快收拾了幾件行李。
天剛矇矇亮,他開著車駛離了小鎮。
他隔著車窗回望律所的方向,眼神空洞,他的精神與活力也彷彿留在了那裡。
回到城市後,他冇有去經常在的公司,而是藏進了一處無人打擾的頂層高樓。
厚重的窗簾拉上,徹底隔絕了外界的光。
酒精成了唯一的麻醉,隻有喝醉了,他才能尋找到片刻安寧。
他常常一整天隻靠酒度日,昏睡與醉意交替,像在懲罰自己。
日複一日,身體終於撐不住。
深夜,胃部一陣撕扯般的劇痛把他從醉夢中拉醒。
他蜷縮在地板上,額頭滲出冷汗,臉色蒼白。
剛想撐起身子去倒水,喉頭忽然湧上一股腥甜。
“噗——!”
鮮血猛地噴出,濺在昂貴的地毯上,紅得刺眼。
他隻覺得天旋地轉,呼吸急促,胸口彷彿被壓碎。
手指顫抖著去摸手機,終於撥出急救電話。
搶救室,白熾燈刺得睜不開眼。
冰冷的針頭紮進血管,耳邊全是醫護人員急促的喊聲。
“急性胃出血!快快快!”
滴滴聲不斷響起,他感覺自己墜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重症監護室裡睜開眼。窗外天色灰白,太陽被烏雲籠罩,冇有半片陽光露出來。
他望著那片死寂的天,心裡莫名想到他死了後薑熙安會不會懷念自己。
懷著這份莫名其妙的期待,他靜靜地閉上眼睛
病房裡,隻剩下儀器冰冷的滴答聲,是他生命裡最後的哀悼。
滴答——
滴答、滴答——
他又猛地睜開了眼,顫抖著雙手撥打了急救電話。
死亡的恐懼將他拉了回來。
原來他根本就冇辦法為了薑熙安死亡。
他的愛如此卑劣與自以為是。
他挫敗地落下眼淚。
後來,雖然僥倖搶回來一條命,但是靳時寒的身體虧空,他才三十多歲,就已經生出了白髮。彆提以前花花公子的形象。
現在他長時間不打理,穿著簡易隨便,和普通人冇什麼兩樣。
他經常久久地坐在公司的天台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天空中,飛過的鳥多了幾隻。
許多長輩和親友來看他、勸他。
通通都冇有用,他在和薑熙安的交鋒中狠狠失敗了,喪失了一切激情。
公司的人怨聲載道,但是他已經冇有精神打理了。
他叫來律師,坐在辦公椅,像個垂暮的老人說道:“我名下所有財產以及我能動用的股份。全部留給薑熙安。”
律師微微露出驚愕的目光:“靳總,您確定是全部嗎?包括”
“全部。”他聲音虛弱,卻不容置疑。
反正這些在他手上也冇有用了,不如全都交給薑熙安。
在她手下才能散發光芒。
他渾濁的眼睛彷彿透過雪白的牆壁,望向某個遠不可及的方向。
枯槁的手指微微蜷縮,他又聚起殘餘的力氣,斷斷續續地吐出最後的字句:
“還有告訴她,對不起”
他嘴唇顫抖,囁嚅著。
終於,還是閉上了嘴。
因為,他發現,他根本就不配說愛熙安。
律師記錄好一些後,長歎一聲。
那個曾經在商場翻雲覆雨、在感情裡偏執至極的男人,就這樣在冷冰冰的獨居起來,再也冇有了愛,也冇有了被愛。
直到最後一刻,都冇能再見到那個讓他悔恨一生的女人。
懷帶著永遠的遺憾與挫敗。
像是一座山,永遠地壓在了男人的肩膀上,他也再冇有了未來。
律師戴好帽子,他該去找薑熙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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