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滄海 死纏爛打的守護
死纏爛打的守護
行李箱拖進門的動靜很大,鐘厘像是故意的。不知道他在門口等了多久,見他已經給自己找了位置坐下,紀優放下了包,想先去把身上的臟衣服換下來。
都不說話,那就繼續冷著。
紀優乾脆衝了個澡纔出來,好不容易梳理好了自己的思路,做了許多心理準備,出來時卻發現鐘厘靠在沙發上睡著了,桌上還放著他剛找出來的藥箱。
“鐘厘,醒醒。”
應當是剛瞌睡過去,輕聲一喊他便清醒了。
“你好了,腳怎麼了?”
鐘厘的眼神移到她腳上,似乎有伸手上去摸的衝動,身子隨即往後挪了一下,不再繼續盯著。
印象中好像沒有見過他這麼冷漠的樣子,紀優很不適應,順勢坐在另一張沙發椅上。
“騎車的時候扭了下,沒啥事。你吃飯了嗎?”
“沒吃,你想吃點啥?”
又陷入了沉默,最想知道的都問不出口,隻能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你今天來是有什麼事嗎?”
“不是你說的要聊聊嗎?”
鐘厘繃著臉,裝模做樣地翹起二郎腿,眼神時不時偷瞄垂著頭的紀優。
紀優的手枕在大腿下,頭也不肯擡起。想道歉,又摸不清鐘厘現在的想法。糾結一向不是她的風格,心一橫,冷靜地問了句,“你要和我分手嗎?”
鐘厘明顯沒有反應過來,睜圓了眼睛,翹起的腿立馬放了下來,剛剛的冷酷氣勢瞬間蕩然無存,連說話都磕磕巴巴起來,“不是?怎麼……怎麼就要分手,還是我要?”
這樣纔像他,鐘厘不會陰著張臉冷著她。
熟悉的感覺讓紀優莫名有了些安全感,控製不住皺巴著臉,嘴角也向下撇,“你不要!那你不回我的訊息,也不聯係我,一週啊,整整一週!”
鐘厘從沙發上縮下來,蹲在紀優腿邊,抓住她委屈得揮舞起來的手勢“一”,用自己的大手包住她的。
“出差那天我以為你還在生氣,看到錢退回了要說我,還碰見我媽了,我也不知道她跟你說了什麼,我也怕你要跟我分手呢!”
各自冷靜的幾天裡,也許都想明白了些事情。現在隻覺得兩人都沒有分手的想法,那就還能溝通,還能解決。
可能是終於放下心來,也可能是前幾天晚上憋得難受。紀優反而哭了,倔強地撅著嘴不出聲。
鐘厘用手指拂去她臉頰的眼淚,神情焦灼,“我也很害怕,我怕接起你的電話,你會說要結束;更怕我也情緒上頭說些互相傷害的話,讓我冷靜一下,反正我還會回來死纏爛打的。”
愧疚得不知怎麼彌補,紀優伸手摟住鐘厘的脖子,嗚嗚呀呀說著“對不起”。
“彆哭啦。”鐘厘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背,自己的聲音也啞了點。
“鐘厘,對不起,我沒有你那麼堅定,也不夠誠懇。”紀優抽身起來時,眼裡還糊滿了淚。
“我隻是想要有個歸宿,是由自己得來的,安心的居所。我不是沒把你計劃在內,我隻是,不想和你差距太大。”
“什麼差距,你的腦袋瓜裡想的就都是這些啊?難怪你這麼笨!”
“鐘厘!”
幸好提前攥住了紀優的手,躲過了一次“毒打”,鐘厘沒再開玩笑,“彆胡思亂想,隻要我們都愛自己愛對方,那我們就沒有差距。我把自己的想法帶入到你身上了,我一直讓你相信我,是我自己做得還不夠多。”
“你很好,”紀優把自己的眼淚儘數抹去,卻驅散不了鼻子裡酸澀的感覺,“我真的是個很壞的人。”
“以後要對我更好就行了。”
這便宜此時不占更待何時!出差那幾天,鐘厘的頹廢讓同事們都退避三舍。他這樣活潑的人,沒人疏解情緒,一連幾個夜晚都失眠。
紀優還想著其他事情,沒法完全放鬆下來,鐘厘揪過她想掙脫的手,“怎麼?還不願意啊?”
“我沒有。鐘厘,檢查……到底有沒有問題呀?”
紀優問出的時候,呼吸彷彿都停滯了,直到鐘厘肯定地看著她搖了搖頭,“沒事,我昨天才接到電話,檢測結果一切都好。”
眼神從鐘厘臉上移開後,紀優便自顧自地不停點頭,像在肯定著什麼。
幸好,這次命運是公平的。
周聿和給鐘厘多批了一天假,他倒也真的調整好了狀態來上班。和他一起出差的小張小陳,見他來辦公室依舊躲著他。
同事們齊齊投來異樣的眼神,心情好轉後的他絲毫不在乎,反而大搖大擺地在辦公室到處亂竄。
“哥,找我啥事?”
鐘厘悠哉遊哉地坐在了下來,周聿和瞄了他一眼往後靠在椅背上。
“看你為情所困好了沒?”
“哎,還提這乾嘛,好了好了。”
鐘厘有點尷尬,眼睛一連眨了好幾下。
“自己三更半夜不睡覺,還去騷擾同事,拉著人陪你聊天,人倆大高個男生被你嚇得要有陰影了。”
這話從周聿和口中說出來,再落到鐘厘耳朵裡,好像變了味兒,鐘厘瞬間驚慌失措。
“不不不,啥呀,我請他們吃夜宵還有錯了?”
比起昨天小張小陳在辦公室散佈的“出差感言”,鐘厘此時的辯解顯得蒼白無力。覺得臊得慌,隻想把這事兒趕緊揭過去,“行,我知道了,下回不會了。”
周聿和也沒想真的責怪他,但私人情感影響了工作狀態,他是允許休息的。像鐘厘這樣的,容易嚇壞新同事。
“還有,藝術產業園那邊的新店,下個月中旬應該能完工,你抓緊組織宣發策劃,這次的陣仗要搞得大一些,茶空間、藝術長廊、商品空間要同時打出去。”
說回正經事,鐘厘認真得很,“行,我下午先過去瞭解下現場情況,再具體和陸澤對一對。”
“嗯,方案出來抓緊拉個會。”
「和清」的事情沒耽誤許月滿多少精力,倒是手頭上私人藝術空間的畫家聯合展讓她覺得棘手得很。
是從一開始時就不甚順利。
第一次拜訪江露的時候,沒有見到她本人。助理隻帶許月滿看了看江露的部分新作品,沒有麵對麵交流的機會。臨走時想要再一次約畫家聊一聊,也遭到當麵拒絕。
高怡敏瞭解了進展後,能猜到性子慢熱的老朋友在想什麼。在另一天下午,帶上許月滿再次拜訪。
車停在巷子外,兩人步行到到江露舊居民區的私人畫室時,許月滿才反應過來兩人的關係不凡。
“江大畫家,好久不見啊!”
“是您啊高老師,好久不見。”
江露是溫陵近幾年的新銳畫家,她的畫作多呈現溫陵的生活圖景。與地域特色深度結合的視角,形成了她獨特的個人藝術風格。
江露見到高怡敏時,顯得十分熟絡,比起以往電視采訪中的樣子不太一樣。和跟在身後的許月滿點了點頭,算作是打過招呼,隨後便熱情地和高怡敏介紹起這兩年的新作。
許月滿在和江露的助理做前期溝通時,也很為她的畫作打動。能猜到高怡敏的意圖,許月滿跟緊了兩人,認真聆聽著江露對每幅畫的解讀。
古老的廟宇中,香火星星點點,與夜幕中紅磚古厝裡新式酒吧的霓虹燈交相輝映;燕尾脊下的剪瓷正在上演著“一出好戲”;百年僑樓的磚石窗格間,是一封封橫跨山海的僑批……
溫潤細膩的油畫作品眼花繚亂,許月滿稍稍停步就差點沒跟上高怡敏她們。拐進江露的創作室,一副較大的畫作映入眼簾。
漁村的蚵殼厝上,層層疊疊的牡蠣殼裡,凝縮著漁民的生活。遠行的漁船、漁女頭上的簪花圍、沉甸甸的漁網、人頭攢動的碼頭市場……
走過一圈,江露將客人引到庭院的茶桌,紅磚古厝交雜滿園綠意,鐵觀音茶香溢位時,許月滿就感受到了這裡彆致的藝術創作氛圍。
“高老師,你們今天不是特地來我這喝茶吧。”
高怡敏茶杯剛放下,江露馬上添了茶。
“我們的小同事喜歡你的作品,我當然要帶她來你這深入瞭解瞭解。”
“我聽助理提過了,展出嘛,該挑哪些就挑,現在請人負責了,該用也得用。你知道的呀,我最說不來什麼了。”
江露很少接受采訪與報道,近幾年潛心創作,工作室交由專業的人員來負責對外交接。以往畫作的展出也都是交予展出機構直接負責,多年前的作品展還是由高怡敏策劃的。
“那也得聊啊!知道你社恐嘛,所以我來了呀!”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江露有些難為情,拿起茶壺給兩人斟茶,“小許是吧?”
“是的,江老師。”
“一會兒你再去看看,需要詳細瞭解的我儘力配合,我們也加個聯係方式,你還有什麼問題再聯係我。”
“好的,謝謝江老師。”
許月滿看準時機起身,帶著策劃案返回創作室,身後高怡敏和江露已經閒聊起來。
“你女兒上學的事情都弄好沒?”
“好了,過段時間我帶她來你這,看看她對畫畫有沒有興趣。”
“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