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滄海 回家的路那麼遠
回家的路那麼遠
許月滿偷偷扯了扯周聿和的衣角，周聿和便將她摟過側對手機。
“好了媽，就先聊到這，你好好和姨婆、表舅他們出去玩，要注意安全，有什麼事你再打給我。”
“好，你們抱抱去吧，小滿，阿姨回去找你玩啊！再見！”
“阿姨再見！”
周媽媽此刻在異國已經是多重喜悅了，掛掉電話急著回屋內找周爸爸分享。
視訊一結束，許月滿收起笑臉，眉頭緊鎖著撅起嘴，抵著周聿和要推開他，“你你，怎麼沒看訊息！我以為你怎麼了！”
周聿和雙手一環上，許月滿怎麼也推不開，“我接起電話以後就沒注意看了，讓你擔心了，密碼這不就利索開了，都說讓你自己開門進來了。”
見周聿和還跟自己開玩笑，許月滿有點惱火，“阿姨現在就知道我大早上闖進你們家了！”
“有什麼關係？你擔心我才這樣著急，我媽知道得高興過頭。”
周聿和早起穿了件白t恤，他偶爾也會鍛煉，平常看著沒肉，這會兒跟他推推拉拉，碰到他的肚子好像硬邦邦的。
“這是什麼？”許月滿邊上手摸了摸邊抱怨，“這樣阿姨會覺得我沒禮貌的。”
“是鍛煉的成果！”周聿和製止她的流氓行為，鬆開她去拿早餐，“帶什麼好吃的了？
“沒有你的份了！”許月滿著急地衝到他前麵，生氣起來總跟小孩一樣。
拿到餐桌一一擺開時，還嘴硬地不理人，周聿和在一旁靜靜看著，“滿滿，這麼多真的沒有我的份嗎？”
“嗯！”
“好吧，那我就坐在這，麵前的人秀色可餐，實在不行，我再去喝個水飽。”周聿和起身去端來剛剛倒的水，可許月滿還是不挽留他。
許月滿轉頭偷瞄身後的男人，哪知周聿和氣定神閒倚在島台，也在後頭看著她，對上眼神隻得硬生生憋出句話來，“給我也倒杯水。”
周聿和嘴角勾著笑，握著水壺和自己的杯子走過來，站在許月滿旁邊猛灌了一口水，杯子又續上後放在她麵前，“來了。”
這套動作許月滿沒漏過一個細節，繃著嘴忍住笑意，“周先生，我記得你家有一櫃子的餐具和杯子哦！”
“可我跟許小姐一樣，比較小氣，”周聿和配合地點點頭，眨著眼無辜得很，說完還將杯子往她手邊推了推，做出了個“請”的手勢。
“我不要。”許月滿乾脆把頭撇到另一邊，“不想理你。”
將餐盒開啟，清菜小粥和麵食炸物一應俱全，周聿和也繞到餐桌同一側坐下。
剛坐下，許月滿便想起來要看看他昨天的傷口，說著就彎著腰往桌下去探，“忘記看看昨天抓到的地方了，你昨天洗澡沒碰著水吧。”
“誒你彆動，頭彆磕著。”周聿和抓著她，自己擡起腿捲了卷褲腿。
“沒事啦，我昨晚有好好擦藥，你看貼得多好。”許月滿被擺開手，又恢複剛剛氣鼓鼓的樣子，周聿和放下腿便繼續跟她打馬虎眼，“吃飯吧，好餓。”
一早起來轉悠了這麼會兒，周聿和倒也真餓了，難得見他吃飯動作快了些，倒是許月滿用勺子扒著越來越稠的粥翻來翻去，時不時還有點出神。
周聿和拿著小籠包在她麵前晃著，她才聚過神來往後躲，“乾什麼，你自己吃，我不吃！”
“你想什麼呢這麼愁容滿麵？？”
“我哪有愁容滿麵？”許月滿雙手拍拍自己的臉滿口否認。
見周聿和放下筷子，唬不過去了才又開口，“我之前麵試的一家活動公司，通過了。”
“這不是好事嗎？”周聿和被她磕磕巴巴的解釋逗笑，“什麼時候麵的？公司離得近嗎？你怎麼不早說？”
“是「映界」。”
“嗯，不錯呀，省內排得上的活動公司了。”
“之前回學校的時候有幾場校招，我就投了幾家溫陵的公司，當時麵了兩次都挺順利的。”
許月滿緩緩低下頭，不自然地吞嚥口水，“但是，溫陵的總部現在不招策展，當時負責校招的hr姐姐是我同學院的學姐，我從武夷山回來後收到她的郵件了，榕城的分公司是有我的錄用名額的。”
“那你不想去？”
“我沒有！”
周聿和恢複氣定神閒，“那你還糾結什麼呢？”
許月滿聽他說得輕飄飄，眉頭又凝在一起，鬆開咬得通紅的下唇。
“我想清楚了，沒考上就沒考上，其他的選擇也還有很多。我之前想不開，也隻是因為畢業關頭，大潮湧進湧退，優優也好，身邊的其他同學和同齡人也好，大家都有自己的方向，我就是這樣隨波逐流，被這股大浪拍得找不著方向。但我要去的，用不那麼強地目的性，去學一學。”
“那就做！我支援你！”周聿和牽著她的手摩挲著虎口，他何嘗聽不出許月滿這黏黏糊糊的語氣是為什麼。
但是昨晚聽到許星齊說許月滿為找工作的事，整夜整夜的睡不著，他更多的是心疼，無論許月滿做什麼樣的決定，他都會支援。
這樣簡短的一句話，如何能讓自己那麼心安，許月滿自己都說不清楚，“那今天回去我就跟爸媽和哥哥說。”
“開心了就好！”周聿和向許月滿碗裡填了菜，示意她快吃。
“還有還有！學姐告訴我，高怡敏老師現在就是策劃部的負責人！”許月滿突然想起這條重要資訊，激動地拍了下週聿和桌上的手。
“高怡敏？”
“對！你記得幾年前《浮生一夢》的展覽嗎？”許月滿說著便翻出手機相簿，推到周聿和麵前。
“好像有點印象，當時在那個藝術會客廳辦的。”沒讓許月滿失望，周聿和很快搜尋到記憶。
“對，就是那個展！深山中女性茶農的茶葉香；海島漁家女頭上的簪花圍；還有江永女書的文字密碼……女性的堅毅、對世俗的抗爭、追求自由的風姿，都在高老師的展裡。”
“「映界」？”
“榕城？”
“找到工作啦？”
許月滿一說完，剛洗好碗就埋頭跟葉曦縈發資訊的許星齊、急著調台晚間劇的許媽，甚至看完晚間新聞就已經開始打瞌睡的許爸，都齊刷刷向她圍了過來，讓許月滿有些無措。
仔細想想白天跟周聿和說得也是一樣的話，沒說錯什麼。
“爸媽也沒什麼其他的意思，不過小滿，你不是一早說儘量都在溫陵找工作嗎？”許爸許媽暗暗對了對眼神。
“是呀？我們可以下次再考考看，或者溫陵也有很多大公司大企業，我們都去投投看呢？現在不正是畢業季呢？”
許月滿眼神落到哥哥身上，誰知許星齊撐著許媽背後的沙發，光聽著也不發言，“彆看我，自己解釋清楚。”
“我就是決定去「映界」呀，現在雖然是榕城的分部，但是之後有機會調職回溫陵的。”許月滿越說越小聲，隻覺得幾人的眼神灼熱得很。
“小滿，工作就不比讀書的時候了，你得自己住吧，離家裡遠，你又不會做飯。不要像你哥哥畢業前在榕城實習，自己待了三個月，到現在都補不回來，一直瘦得這樣乾巴巴的樣子，媽心疼死了。”
“欸不是媽，我怎麼乾巴巴了？”
自從去年和葉曦縈見完家長，被葉家奶奶說太瘦弱了之後，許星齊已經報名健身房幾個月了。
邊拍著自己胸脯到許月滿坐的長條沙發半躺下，“再說了小屁孩，你在溫陵會找不到工作？一定得去「映界」？”
“可是「映界」是很不錯的活動展覽公司了，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許星齊看著妹妹不太可能動搖的樣子，開始犯賤起來，曲著的膝蓋輕輕撞著許月滿的後背，“實習不也在溫陵，怎麼不再去了呀？”
許月滿把他推回去，兩人作勢就要打鬨起來，許爸皺了皺眉嘖了聲，“行吧，你要是決定好了，我們不反對，工作生活都好，開心就行了。”
“彆鬨了，老大不小了還跟你妹妹鬨，”許媽抓著兩個人的手把他們分開，又來回地瞪眼，“小滿，哪天入職呀？讓你哥哥提前帶你辦好租房。”
“對，你跟你妹妹去看看，租房儘量離公司近點，周邊一定要安全，貴點沒關係，女孩子住條件要好一點。”
許月滿聽著這些爸媽為自己操心的話，的的確確地感到不捨，盤著的手扣個不停，“謝謝爸媽！”
許星齊不再鬨她，搭上她的肩，“你把公司位置發我，我先問問我同學。”
“好，謝謝哥哥。”
也就三天，許星齊的大學同學陸思越就帶著他們找到了房子，許月滿挑來挑去選了間小的一居室。
租金比較低些，雖然沒有標準的客廳，但好在臥室很大，還有個小廚房。房東就在同一層，是陸思越的親戚。
簽完合同，簡單整理一下衛生，幾人又到周邊逛了逛。
從前許月滿也見過陸思越，哥哥的幾位大學舍友，見到她總把她當小孩。
許星齊拍畢業照的時候，幾個舍友都要和許月滿合照，她就捧著幾人的畢業花束在大太陽下曬了好久，又不敢說，回去了纔跟許星齊哭訴。
到了飯點，陸思越又沿路給許月滿介紹餐廳，最後選了家小炒進了店。
“真快，小滿妹妹都畢業了！今年拍畢業照的時候，記得跟哥說，哥還得跟你合照哈！”
許月滿聽得尬笑了下，沒來得及點頭被許星齊打斷，“哪個你妹？誰跟你哥？”
“哎呀，你那小氣勁兒！又沒人跟你搶！”陸思越和許星齊是開玩笑慣了，“小滿，有啥事記得找哥啊！”
“不開玩笑，不比在學校，要有啥急事還真可能得麻煩你，這小屁孩有時候鬨得很，在外麵還是很乖的。”
許星齊沒說完，陸思越就皺著臉笑，“這還需要你交代兄弟？”
週一才正式上班，吃完飯兩人還是先回溫陵了。回去的路上，許月滿情緒就不怎麼高了。
“咋了，惆悵啥呢？”許星齊向盯著車窗目不轉睛的人問。
“哥哥，我以前怎麼不覺得回家的路這麼遠呀？”
“不遠，想回家，哥馬上就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