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滄海 愛才會源源不竭
愛才會源源不竭
“鐘厘,你也回去吧。”
紀優裹著毯子坐到鐘厘對麵,想著是自己拉著他的手不放把人帶家裡來的,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善變的人。
“優優,今天就讓我在你這待行不?我不會進你房間的,我就在這兒,”鐘厘拍了拍那個不到三座的沙發,“你隻要給我一條毯子,我不會吵你的,我保證!”
紀優隻是看著他,原本也沒想好理由一定要他走。
鐘厘低下頭,垂在兩側的手交叉到麵前來回搓著,“你看,我都跟家裡說了今晚不回去,現在回家還得把他們吵醒,這麼晚了也不安全,我一個年輕小夥子可不敢自己去住酒店啊!”
紀優聽到這愣住一下,反應過來又止不住笑,“你這麼大小夥子擱我家,不安全的是誰啊?”
說罷站起身,鐘厘以為他的玩笑話讓她生氣了,趕忙竄起來,“我不是要賴著,你彆生氣。”
“我給你找找被子,這麼冷的天,怎麼隻蓋毯子睡覺啊?”紀優無奈地把身上的毯子塞到鐘厘手裡,走進臥室去翻找另一套被子。
鐘厘立即變臉似的換上笑容,感覺手裡留有餘溫的毯子很溫暖,“我幫你找。”
“這套是我從學校帶回來的,天剛冷的時候拿出來曬過一次,現在放了一陣子,不知道有沒有怪味。”
鐘厘迫不及待接過被子,跑到沙發上安置起來,“沒有怪味,跟你衣服一樣,挺香的。”
紀優拿起被他扔在一邊的小毯子,看見鐘厘那無處安放的大長腿伸在沙發外,“裹嚴實點,今晚委屈你這個大高個了。”
“好嘞好嘞,挺舒服哈,怪不得你和小滿老愛窩在這兒呢。”鐘厘給自己包得剩腦袋跟她對話,他的臉本來就小。忽略身體的話,現在就像個小孩子。
像是小時候呢,紀優想起小時候跟巷口幾個小朋友玩過家家,不論自己扮演什麼角色,媽媽姐姐也好,教師老闆也好,鐘厘總要跟自己扮一對。
明明都隻是小孩子,大家卻總那麼著急想要長大。
“快睡吧,我進去了。”
“鐘厘,鐘厘,睡著啦?”紀優蹲在沙發旁輕聲喚著鐘厘,確定他的確已經睡著之後走向灶台去。
……“咣!”
“什麼玩意?”鐘厘睡夢中聽到一聲巨響驚醒,一隻腿翻掉在地上,很快從沙發坐了起來。
廚房那處亮著小燈,紀優舉著從地上撿起來的鍋勺尷尬笑著,“吵醒你了。”
“優優,你在乾什麼?”鐘厘揉著眼睛,口氣還有些虛弱,但立馬起身向她走去。
“我躺了一會兒,實在太餓了,晚上都沒吃什麼,我剛剛喊了你兩聲,看你睡得挺沉。”紀優開啟水龍頭洗了洗剛剛昏暗之中碰掉的鍋勺。
“你沒叫醒我,我一會兒聞著味也會醒的,”鐘厘探頭探腦看她要煮什麼,轉頭去開了燈,“你要煮什麼呀?”
紀優蹲下從櫥櫃拿出速食麵,“有一陣子沒住這了,啥也沒有,隻有泡麵了,還有幾顆雞蛋,你要吃嗎?”
“當然!”
“你自己端一下,有點燙哦!”紀優是真的餓,一端上桌自己就趕緊喝了口湯,鐘厘嘗了一口就定住了,“這也……”
“怎麼?不好吃?”紀優自己覺得是沒問題的,可鐘厘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就很奇怪。
“太香了,啥也沒有也能這麼好吃!”
紀優意識到鐘厘是在逗她玩,白眼都懶得翻,“快吃吧你。”
“真的!”鐘厘看她笑了就沒頭沒腦地樂,低頭去翻拌著那碗簡單的雞蛋燜麵。
紀優想起剛剛誤以為要趕他走時,他那慌亂的樣子,“鐘厘,你為什麼那麼怕我生氣?”
鐘厘嗦著麵疑問地擡起頭,紀優哭過的眼睛紅腫還沒褪,但那雙明眸清澈通透,盯得鐘厘有些亂神。
良久過後他帶著點不好意思開口,“我不知道,但我想你一直高興。”
“哪有人能一直高興的?”
“我希望啊!但如果是我讓你不開心了……”
紀優用力搖了兩下頭打斷他,“鐘厘,和你一起經過的時間,所有,我都非常開心!但你也千萬不要為了我委屈自己。”
“我怎麼會,和你一樣,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所有,都是我最興奮、最輕鬆愉快的日子。”
鐘厘又給了紀優那個最讓人放心的笑容,想讓她知道,他真的不會再離開。
“我哥說他在便利店等我,你在路口就停吧。”
許月滿解了安全帶摁住周聿和的手,“你不用下車了,今天太冷了,你也早點回去。”
“那你自己進去?我也看見齊哥了,窗邊坐著呢!”
周聿和沒執意跟她一起下車,透過車窗能看見許星齊坐在便利店的餐檯,正盯著他倆,“那我先回去,你早點睡,明天我來接你嗎?”
“哦不用,我應該會很早過去優優那裡,你好好休息,睡晚一點,不要熬夜!”
許月滿站在車外對他叮囑,周聿和乖乖地頓了頓頭,“太冷了,快進去!”
等許月滿進了便利店,周聿和才啟動車子回去。
“哥哥,怎麼在這裡不回家?”許月滿一進門,就覺得許星齊看自己眼神不對,在他身邊坐下後,許星齊就把熱乎的關東煮推到她麵前。
“給我的嗎?”許月滿隨意抓起一串丸子,放在嘴邊吹了吹。
“今天又上哪去了?去他家了?”
許月滿麵露難色,張開的嘴又合上,“隻是晚飯的時候去了一會會兒,就過去優優那了。”
許星齊是有些不信的,歪著頭看她,許月滿把那串丸子放了回去,“真的!”
“許月滿!”許星齊一臉嚴肅,今天要說的這事也不是什麼玩笑話,他自然要裝一裝嚇住許月滿,“你跑他家裡幾次我不知道嗎?”
“沒去幾次,都是去吃飯的!”不是許月滿經不起他詐,是她本來也沒想隱瞞,“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天上掛著鏡子呢!我啥都看得見!”
這是陳女士從小嚇唬兩個小孩的話,其實都是猜的,小孩心眼少還真會把這話當真去仔細琢磨。
許月滿知道是哥哥詐自己呢,為紀優擔心的心情還沒恢複過來,悶氣一下就來了,拿起那杯溫度剛好的關東煮吃了起來,“哥哥你真煩!”
“還怪起我呢?十一點了還不知道回家,我是一直在這等你沒回去過,不然找你的就不是我了!發訊息跟沒看見一樣,還吃我的關東煮!”
許星齊看著這小白眼狼胡吃海塞那杯關東煮,伸手去扒拉她的頭,“正常走動偶爾去一次沒關係,但不能待太晚了,還沒談婚論嫁呢,彆老往他那裡跑,像什麼樣子?”
“我知道的。”許月滿自知無理,嘴裡的丸子也是無滋無味。
許星齊也知道小情侶一個過年沒見麵,想黏糊在一起是正常的,但許月滿的情緒不正常,以往她應該會耍小機靈應付過去,而不是現在這樣。
“咋啦,今天約會不順利嗎?”
許月滿邊嚼著邊搖頭,吞下東西才開口,“今天聯係不上優優,後來找了在她家對麵的朋友,才知道她爸媽吵架了跑了出來。”
“什麼事吵得這麼嚴重?”
許星齊也是好久沒見紀優了,這個女孩性子比自家妹妹還倔一些,見麵的時候總是禮貌拘謹地叫“星齊哥”。
相比許月滿隻要哥哥在場就總自然地撒嬌,紀優什麼都是自己動手,不喜歡讓人幫忙的。
以前和許月滿上學或是出去玩,就連一起接送她,她都一副受寵若驚很感謝的樣子。
許月滿幾番斟酌,越想越替紀優惆悵,手伏上額頭索性閉了眼,“阿姨讓優優幫她弟弟,找文化館的同事要個錄製名額,阿姨可能說得直白了些,兩個人吵起來,優優和家裡算是鬨開了。”
“大人的想法會這樣,覺得找找關係更好辦事情,有門路總比沒有好,才會逼急了。不過她爸媽對她照顧實在是少,這幾年好像都是這樣吧?”
許星齊能想象許月滿今晚大概是愁得很的,挨近了去看看她,才發現妹妹眼眶紅彤彤又濕潤,“怎麼了?”
“優優的爸爸媽媽不是她真正的爸媽,”許月滿聲音低得像啞掉了,“所以對她的關心和愛總不那麼純粹,可是優優她真的很好。”
許星齊眉頭跟著皺了起來,稍微理理思路,紀優的生活就變得一切都是那麼合理,“那她現在還好嗎?”
“嗯,我明早再過去看看她。對了,以後我們也不要再講這件事,優優今天應該是下定決心要走出來麵對了。哥哥你是很穩妥嚴謹的人,所以我跟你說了,但我們以後都不要再講這件事了。”
“哥哥知道的。”許星齊點了點頭,又拍拍許月滿的肩膀,“媽催咱回去了,你緩緩,我們慢慢走回去。”
出門後許月滿被風冷得一哆嗦,照著周聿和的動作用圍巾將口鼻也捂上。
許星齊今天穿的是葉曦縈送的情侶風衣,深藍色的風衣讓他更顯高大,自然地走在冷風側為妹妹擋著寒風。
“哥哥。”
“嗯?”
“我覺得我真的已經很幸福了,有疼愛我的爸媽和哥哥,還有嫂子。我不戀愛腦理智地講,周聿和對我真是無邊的好,還有優優這樣對我真誠的好朋友,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了!”
許月滿一路碎碎念,許星齊就靜靜地聽著。
“以前呢,我也知道世上苦難多,但從來沒有這麼切實地體會在困境之中的人,不能抱怨的事情多了去了。沒有發生在自己身邊不知道,有些人是真的很難,一旦這麼想,就覺得活著真的不需要要求太多。”
許星齊對於她有新的生活體會,自然是欣慰的,但又不希望她對人生如此愁苦。
“叔本華寫《論世間苦難》,他說快樂是否定的,痛苦是肯定的,對美好未來的憧憬,都是極苦與至樂之源。你能這麼想也好,人生沒有快樂是常態,沒有痛苦已是至幸,對生活要求越多越高,到達幸福的路程就越遙遠。”
“我擁有太多愛了,真的很謝謝。”
許星齊摸了摸她的頭,“也不要有負擔,把你的愛分享出去,這樣愛才會源源不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