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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梨照花影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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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天邊有兩輪明月,無論陰晴圓缺,至少有一輪,曾經照在了我的身上。

***

“為何我冇有屬於我的過去?”

圓台之上坐著一位鬢髮皆白,長髯卷鬚的老者,緊閉著雙眼,半晌回答。

“因你命定之人還在徘徊。”

“他在哪裡?”

“近在眼前。”

這是杜箬成為靈師第一天時與師父的對話。

她曾以為近在眼前,應該很快便能遇到,可這一等,就是一百五十八年。

這一百五十八年裡她招魂百次,淨化百餘條執念,卻獨獨遇不到自己的命定之人。

直到,那天的到來。

***

杜箬姐姐曾說過,她是世上唯一一個冇有靈魂的人。

可冇有靈魂的人如何能活得長久呢?

冬雪時分,阿雨照例靠在窗前的木桌子上打著哈欠,昏昏欲睡。

但窗外的秋雨,伴著有些沉悶的雷聲實在有些惱人,阿雨的注意力不自覺的集中在了窗外避雨的行人身上。

是兩個穿著青衫的書生。

“哎,你聽說了冇,那個前朝將軍的墓讓人給盜了!”

“啊?哪個將軍?”

詢問的聲音大了點,一同站在屋簷下躲雨的行人紛紛望了過來,書生連忙捂住好友的嘴,訕笑著打著哈哈。

隨後瞪了一下好友,放低聲音,“還能有誰?”

“不會是……”

“對,就是他。”

兩人雖未明說,但阿雨算是聽出來二人說的是誰了,阿雨從小酷愛讀書,什麼偏讀什麼,連店長老頭都感歎搭道,孩子以後可彆走上什麼歪門邪道,不然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一聽二人說的竟然是前朝的威武將軍,阿雨來了興趣豎起耳朵仔細聽二人說道。

“何人敢盜他的墓啊?”

“誰知道,前些日子長明山封山,剛開山就發現墓被盜的七零八落,這不,就有人大膽的去看了墓誌銘。”

“上麵寫了什麼?”

“說來也是奇怪,我記得史……雜書上並未記載他娶妻,可那墓誌銘上偏偏寫上了自己愛妻的姓名。”

阿雨微微瞪大了眼睛,關於前朝的**她全看過,上麵確實不曾提過這位將軍娶過什麼妻子。

阿雨忍不住靠近牆去聽,緊接著就感覺一本書卷輕輕砸在了自己的頭上,阿雨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脖子。

就這麼一個打攪,阿雨自然冇聽清二人所說的愛妻是誰。

阿雨撅起嘴,揉著腦袋不滿道:“杜箬姐姐,我都多大了,打腦袋會長不高的。”

“我讓你在此處看書,你湊著牆做什麼?”

阿雨想要辯駁,看著眼前穿著明綠色衣袍的女子有些冷漠的臉時,卻一個字都憋不出來了。

阿雨憋屈的坐下,拿起了眼前的正史苦大仇深的看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店裡與師父呆在一處,回來我要檢查你的功課,知道嗎?”

一聽見杜箬要出遠門,阿雨高興得險些控製不住表情,連忙斂色道:“放心吧,杜箬姐姐,我肯定好好的。”

“希望如此。”

說罷,杜箬與店長打了一聲招呼,獨自撐起傘走入了雨幕之中。

杜箬隨意在驛站處租了一輛馬車,緊接著就在馬車裡慢慢昏睡過去。

這段日子不知為何,靈魂破裂之人不勝其數,作為世上為數不多的靈師,杜箬自然肩負重任,已經好幾日都未曾入睡了。

馬車跌跌撞撞一連走了十幾天,這段日子裡倒是杜箬難得的安寧日。

等到了長陽,外麵早已從陰雨綿綿來到了大雪紛飛,身後聽見車簾掀起的聲音,忙轉身準備攙扶。

卻看見杜箬早已走下馬車,頭上不知何時帶上了帷幔,杜箬見車伕看過來,在他手中塞了一把碎銀,轉頭便離開了。

一百五十九年,長明山上。

冬月寒霜侵襲,連夜的大雪將長明山覆蓋上一層厚重的積雪,這樣的長明山,連山腳下村莊裡經驗最豐富的老獵手也不敢輕易登山。

但這時的山上卻出現了一串腳印,腳印的儘頭,是一個有些纖瘦的少女,卻彆看她瘦弱,行進速度極快,深埋在雪下的石頭坑洞都被她一一躲過,彷彿早已演練過千百萬次。

但這一切倒也正常,畢竟杜若每過一年就要來到這座山上招一次魂。

其實她也不知這座山有何玄妙之處,但每年總有一卦指向命定之人歸處在此,儘管已經失望了一百五十八回,但總還是要來的,她是真的想要找回自己的過去。

費勁萬苦終於抵達了山頂之上,杜箬略微擦試了一下頭頂的薄汗,便開始著手準備起招魂所需要的物件。

其實說來奇怪,這長明山地勢險要,高聳入雲,本該是文人墨客的抒發內心壯誌的吟誦之地,卻人跡罕至,除開山腳下的獵戶,幾乎冇有人踏足此地。

要說為什麼,杜箬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大概就是這座長明山上埋了一個人,一位年少成名的將軍。

可他與彆的將軍不同,他不是馬革裹屍戰死沙場,而是被安上了通敵之罪亂箭射死,也許文人騷客便是因為此時覺得此地晦氣,恐會侵擾自己的忠貞之心。

杜若準備好一切,站到一邊,便開始像往常那樣放空自己,因為按照以往經驗,她可能又要在此地等上幾個時辰而後毫無所獲的離開,還好她已經習慣了。

但這次卻不同,杜箬都還冇來得及徹底放空,就見香爐上的煙流向高處,在空中飄蕩,而後又聚集起來似乎將要化成一道人形。

杜箬連忙施法在四周落下結界。

這結界的作用,一是為了防止有普通人看到魂魄有所衝撞,而是為了壓製住找來的魂魄,因為即使是靈師也不敢保證自己招來的是什麼人,若是窮凶極惡之徒,便該當場誅滅。

香菸繚繞下的魂魄漸漸顯露出了自己最原本的模樣,是個少年郎。

隻見少年長眉若柳,墨發高高豎起,身著一身絳紫色百葉雲長袍,身形筆直挺立,嘴角帶著一絲勾人的笑,卻莫名顯得疏離。

兩人隔著香爐對望,最後還是少年先開口。

“是姑娘將我招來的嗎?”

杜箬看向眼前依舊帶著笑意的少年,有些冷漠地點頭。

“不知姑娘將我招來所為何事?還是說,姑娘隻是單純無聊了,招個人來作伴?那我也是可以奉陪。”

杜箬本該流利地回答此問,聽見他後兩句話卻莫名頓了一下,“助行事,成心願。”

少年聽到這句話先是愣了一秒,隨後又恢複了往常,“真巧,我正好有一樁心願未了,不知姑娘可否助我?”

“何事?”

少年淡去唇邊笑意,正色道:“國土未複,尚不瞑目。”

這句話一出,杜箬幾乎是瞬間聯想到那位傳說中通敵的將軍,“你是謝從安?”

“原來姑娘認識我?”

杜箬斟酌了一下用詞,神色冷淡的開口,“自然,史書上看過你。”

“哦?我居然還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我以為他會將我徹底抹去,他說我什麼?”

“……通敵後被亂箭射死。”

謝從安聽過後卻也不覺驚訝,而是恍然點點頭,“若是他確實做得出這樣的事。”

不知道這個口中的他是誰,但杜箬也懶得問。

“我給你一個回去的機會,你最想回到什麼時候?”

謝從安又重新恢複笑意,有些懶洋洋道:“我以為姑娘聽說我通敵,會拒絕幫我。”

其實隻是一句玩笑話,杜箬當真仔細思考了一下回話,“在我看來你們都一樣,隻要不是上來就攻擊我的窮凶極惡之輩,我都會幫你們完成心願。”

“姑娘當真是我見過最心善之人。”

杜箬拒絕了謝從安的套近乎,心想這謝從安到這是如曆史上所說是個浪蕩子,冷漠道:“心善談不上,回答我的問題。”

謝從安看著杜箬的臉色突然開口道;“姑娘,你不會是在心裡偷偷罵我吧?”

杜箬詫異看了謝從安一眼,心道這人還挺敏銳的,但嘴上還是辯解道:“冇有,你再貧就回去。”

謝從安雙手舉起示意自己閉嘴,用手摩挲下巴思考了一瞬,“就回到我大捷歸來那天。”

杜箬其實有些好奇,這一天有何不同,但還是點頭迴應,掐手捏決,一陣罡風順著裙襬往上升騰,杜箬的頭髮被吹的四散開來,漸漸罡風在結界內肆虐,而整出漩渦中心的兩人卻巋然不動,直到景象倏然一變。

再一睜眼,杜箬依然站在繁複熱鬨的長街之上,還冇等她搞清狀況,長街對岸的城門口,一陣馬鳴嘶叫聲沿著周圍圍觀的人聲混合著一起傳進了杜箬的耳朵裡。

杜箬抬眼望去,直接城門大開,浩浩蕩蕩的一群人騎著高俊的大馬踱步向此走來,而為首的人正是頭馬上的謝從安。

周圍皆是歡呼喝彩之聲,看來確實如他所願來到了凱旋而歸之日。

謝從安騎在馬上,身著鎧甲,腰佩長劍,頭髮做馬尾狀豎起,更顯其氣韻不凡。

大盛民風向來開放,這不,沿路上,不知多少女兒家將自己的手絹丟在了謝從安身上,謝從安衝著人群斜唇一笑,引得偷看他的女子羞地低下了頭。

在軍隊經過杜箬身邊時,不知是誰擠了一下,杜箬竟是冇有站穩,眼看著就摔倒在地上,卻被一雙手扶了起來。

杜箬抬眼便看見近在咫尺的謝從安的臉,也不知這謝從安是不是會預占,不然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怎麼會來得及扶住她?

見杜箬呆愣著不說話,謝從安還以為她是被嚇傻了,“杜箬,你怎麼在這裡,我不是讓你在驛站裡等著?”

等等,謝從安如何會認識她?她這是附在誰的身上了?

見杜箬不答話,謝從安身後的士兵調笑道:“定是來看將軍您的風采的啊。”

“就是,咱們將軍的風采,連杜箬姑娘都阻擋不了啊。”

杜箬?她這是以真身穿進來了?到當真是有些稀奇。

周圍的人善意也好惡意也罷,一時間鬨笑成一片。

謝從安笑罵了幾句士兵,轉頭看向杜若,“快回去吧,這裡太擠了,晚上我回來找你們的。”

說完,謝從安跨上馬帶領著眾人離開了,周圍的人群見軍隊離開也四散而去,各做各的事情,這麼一來,街市上就隻剩下杜箬一個人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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