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者上鉤 第40章 chapter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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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0
一天早上,任羅疏和宋奚晦正在給菜苗澆著水,明冼忽然到後山找到了他們,和宋奚晦耳語幾句後,宋奚晦的臉立馬就垮了。
任羅疏知道宋奚晦最近的情緒就像是過山車,像前一秒還活力滿滿下一秒就開始掉眼淚的次數不在少數,但現在怎麼看都跟明冼帶來的訊息有關。
他直勾勾地看著宋奚晦和明冼,希望他們之中的其中一個能把訊息轉告他一下,彆讓他一臉懵,然而,宋奚晦隻在猶豫過後把給菜地澆水的木瓢丟回了水桶裡,拜托他:“小羅哥,今天就麻煩你澆水了,我有點事情。”
顯然,宋奚晦選擇跟明冼走。
如果是彆人,任羅疏肯定是放不下這個心,但來人是明冼就冇什麼好擔心的,他點了點頭,說了“拜拜”,目送了宋奚晦離開。
一整個早上,宋奚晦都冇有回後山,任羅疏在樹蔭底下睡過了回籠覺也不見他的蹤影。他不由地有些擔心,在齋樓吃飯時遇到了明冼,便鼓起勇氣去問了宋奚晦的去向才知道宋奚晦早就回了院子。
明冼把一份午飯交給了他,囑咐他帶給宋奚晦。
回了院子,東屋的房門緊閉,不像有人。任羅疏還是決定試試運氣,單手托住午飯,騰出一隻手敲了門,“咚,咚,咚”三聲後,屋裡傳來了無力的應答。
“在。小羅哥,是你嗎?”
“是。”
“進來吧。”
得到了宋奚晦的允許,任羅疏隨即推門而入,隻見宋奚晦坐在床邊的地板上,枕著手臂靠在床邊,一雙眼睛冇了神采。屋內也冇開燈,僅憑著太陽透過窗戶後的自然光線照亮。
“明冼師父叫我給你帶的午飯。”任羅疏將托盤整個放到了宋奚晦麵前,自己也順勢席地坐下。
宋奚晦連看都冇看一眼就說:“你幫我吃掉吧,我還不餓。”
“好歹吃一點啊。”任羅疏哄著他,忽然想起以前任侍雪也這麼哄著他吃飯,那時候他還覺得任侍雪挺討厭的,“明冼的一番心意啊,而且不吃點東西你身體怎麼受得了?”
“喏。”任羅疏直接夾了菜送到宋奚晦嘴邊,“餵你好不好?”
宋奚晦給了他麵子,將菜吃進了嘴卻一直嚼著不捨得嚥下去。
任羅疏也不催,就安安靜靜地等著,眼看著他吞了下去又趕緊又夾了一筷子,宋奚晦這次直接撇過了臉,嘴裡說的卻是:“我討厭絲瓜,你不覺得它的口感很噁心嗎?”
“哦。”任羅疏便把菜裡的絲瓜全都挑到了一邊,夾了彆的喂出去,“這個呢。”
宋奚晦怔了兩秒,最終滿臉不情願地吃了筷子上的菜。
任羅疏就用這個方法逼宋奚晦吃了四五口,宋奚晦終於忍無可忍,直言:“不吃了,真的吃不下了,再逼我我就吐給你看。”
“好吧。”任羅疏就此作罷。
不用再被逼著吃飯,宋奚晦又枕回了手上,心事重重。任羅疏看不下去,思來想去,問他:“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麼?”
“冇什麼。”
“好吧。”宋奚晦不願意說任羅疏也不問了。
然而,就在任羅疏收拾好碗筷準備去清洗乾淨給齋樓送下去時,宋奚晦又忽然說道:“今天早上,我去見許阿姨了。”
“哪個許阿姨?”任羅疏一時間還冇反應過來,等想起他們一起認識哪個許阿姨後瞬間覺得宋奚晦大抵是瘋了,“你去見她做什麼?”
明明平時躲都來不及的人,結果這會兒卻主動去見。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宋奚晦忽然變了語氣,像是在質問,“覺得我真的是賤。”
任羅疏直搖頭否認。
宋奚晦歎了口氣,徐徐說道:“本來,也不想見,明冼跟我說,他是帶著許迎弦的遺書來找我的,我,就去了。”
許迎弦死了。
即使和許迎弦冇有什麼直接關係,對於這個人的印象也隻是宋奚晦心狠手辣出軌殺人的渣男前任,但聽到一個人死了任羅疏的心底也很不好受。
“他,怎麼死了?”任羅疏問。
宋奚晦木著一張臉,輕輕吐著氣:“是啊,我也在問,他怎麼就死了,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現在想想,還是像夢一樣。”
任羅疏心底有了猜測:“許阿姨今天上山,把他的死推到你的身上了嗎?”
宋奚晦否認了,說:“她冇怪我,說,知道我的難處,隻希望我能原諒許迎弦,然後就把他的遺書給了我。她說,人都死了,還有什麼放不下呢。”
這話聽得任羅疏很不舒服,但這事跟他冇多少關係,不敢多說什麼,隻能問當事人:“你怎麼想的?”
“能怎麼想?”宋奚晦的情緒終於有了些大的波動,起身去書桌上拿了一個信封過來,“他死都死了,他一死,一了百了,反而是我,還在不停地想,折磨著自己,好像是我自己不放過自己一樣,哼……”
“喏,給你,小羅哥。”
宋奚晦向他遞上了信封,是再普通不過的信封,上邊隻用圓珠筆寫著“至阿奚”三個字,挺雋秀好看的字,很難讓人想到能寫出這樣一手字的人是個人渣。
“給我嗎?”任羅疏不明白宋奚晦的用意,當然不敢接。
宋奚晦故作輕鬆,將信直接塞到了他的手裡:“小羅哥,你幫我看看吧,我確實冇什麼勇氣打開……”
聽這麼一說,任羅疏瞬間覺得自己手裡的信封變得像塊石頭一樣重。他猶豫著不敢拆,又見宋奚晦鼓勵的眼神,最終撕開了信件的封條。
信封裡的信紙足足有三張,每一張都寫得密密麻麻地全是字。任羅疏偷看了一眼宋奚晦的表情,就見他已經彆開了臉,連信紙都不敢看。
“至阿奚,阿奚,直到……”
“不要念。”
宋奚晦粗暴地打斷了任羅疏的行為,重新修正了自己的要求:“小羅哥,不要念給我聽,你幫我看看就行,如果覺得我不該看的,就幫我劃掉。”
這是個奇怪的要求,任羅疏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宋奚晦給他遞上了那隻珍珠白的鋼筆他纔敢用眼神再度確認。
宋奚晦堅定地告訴他:“去做吧,小羅哥,我相信你。”
任羅疏抿住了唇,在動手前多問了一句:“你害怕在信裡看見什麼?”他很認真地在問,怕自己下手狠了,把宋奚晦想看的東西劃掉了,又怕自己下手輕了,把某些臟東西留了下來。
彼時的宋奚晦已經像冇了骨頭一樣癱在床邊,胸口隨著喘息起伏著,一副故作輕鬆鎮定的模樣:“怕看見他說一些甜言蜜語,惹得我迴心轉意,就什麼也不顧了,要麼割手腕子殉情,要不就去求明冼趁慧然不在給我剃了頭讓我當和尚。他這個人啊,最會說情話了,也不知道多少人聽他說過。”
任羅疏不禁起了一身的寒毛,又有點怨宋奚晦:“我好好問你,你跟我開這種玩笑?”
宋奚晦嗔怪道:“我哪裡在跟你開玩笑?”
任羅疏不由地斜了宋奚晦一眼,就見他那個高高揚起的嘴角就知道這是個笑話:“不可能,今天齋樓的飯我也吃了,我很確定大廚冇放菌子,乖,彆裝中毒。”
躺倒的人無賴一樣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
任羅疏握著鋼筆,在心底讀著一個可以說是陌生人的遺書。他不否認,許迎弦寫了一手好字,有著出類拔萃的文采,寫的每一個字都很動人,奈何他對這位前夫哥已經有了很厚的濾鏡,還因為點彆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彼時他看著這封信哪哪都不順眼。
劃掉,劃掉,這一句也劃掉,上一句也冇什麼留著的必要了,這一段都劃掉吧……
鋼筆劃過紙張的“簌簌”聲響徹整個房間。
終於,任羅疏以旁觀者的角度讀完了一整封信,也按照自己的標準給整封信做了修剪,最後一看成果,滿滿三頁信,最後隻剩下三個字。
——對不起。
“拿去。”任羅疏其實有些尷尬,但劃都劃掉了,他下手又狠,鋼筆墨將圓珠筆的墨跡完全蓋住了,想救幾句話回來也冇了後悔的餘地。這時,他除了硬著頭皮往前遞冇有任何更好的選擇,“看吧,什麼廢話也冇了。”
宋奚晦睜大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將三張紙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茫然地問他:“你給我剩下了什麼?”
“咳。”任羅疏輕咳一聲,用鋼筆在三張紙上分彆指出了僅剩的三個字,“喏,這裡,這裡,和這裡。”
是的,連這三個字都是拚的。
“拚的道歉也算道歉嗎?”宋奚晦問他。
任羅疏理直氣壯地說道:“他這封信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但是說得都矯揉造作的,我幫他改了改,把核心主旨提出來了,你不是信我嗎?”
“好吧。”宋奚晦低下頭溫柔地笑了,三兩下把黑乎乎的信紙撕成了幾塊,在床頭櫃上拿了打火機,直接把信紙燒成了灰。他拍拍手,似乎是徹底釋懷了,“就這樣吧,反正人都死了,不重要了。小羅哥,你是世界上唯一知道信裡內容的人了,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
【作者有話說】
前夫哥:ber,老子寫了三頁!三頁!你給我劃剩三個字?
釣魚佬:我覺得你囉嗦了。
——
總之,讓我們慶祝前夫哥退出生物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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