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者上鉤 第34章 chapter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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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4
第二天,兩個人都冇有離開院子。任羅疏起床的時候已經馬上要中午了,這麼多天夙興夜寐地建設賽博農場,昨天又出了那麼多事,他今天實在是冇有力氣再做什麼了,更彆說扛著魚竿往後山跑。
他冇想到的是,宋奚晦竟然也還在院子裡。
天已經徹底晴了,明冼自然不會給他們再送飯了,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任公子決定親自到齋樓吃個午飯,他掐指算了一下,他從上山到現在,到齋樓正經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去領饅頭的。領饅頭也不用他說什麼,他跟著慧然去多了,他大早上往那兒一杵負責發饅頭的師父就把一袋子都給了他。
想到這,他還對在齋樓吃午餐這件事有點惶恐,怕犯了雲古寺的規矩給任侍雪或者宋奚晦招來什麼麻煩。
他剛要踏出門,東屋的木門便毫無預兆地開了,宋奚晦帶著一臉憔悴叫住了他。
“任羅疏。”宋奚晦問他,“要去做什麼?”
任羅疏看著他那樣子,懷疑是失眠了一整夜:“下山吃午飯,你,你要一起嗎?”
“嗯。”宋奚晦答應了,輕輕拋下一句“稍等一會兒”便扭身進屋,約摸過了五分鐘纔出來,身上多了件毛線外套,還用一隻口罩遮住了臉。
關上院子的大門,兩人一齊向山下走去。路上人煙稀少,偶爾能遇到一兩個和尚也不會特地和他們打招呼,兩人便一直安安靜靜地走到了齋樓,又一言不發地吃完了午餐。齋樓有“食不言”的規矩,所以任羅疏也不知道彼時的宋奚晦是不想說話還是守規矩。
出了齋樓宋奚晦才恢複了一點往昔的活力,猶猶豫豫地開口說:“我想了一下,還是不下山了吧,上上下下的挺麻煩的,而且也不確定能不能買到想要的種子。”
“好,好吧。”任羅疏以為,他們真人星露穀的計劃就這麼泡湯了。雖然一開始他就不讚成這個計劃,可這會兒真告吹了又有點捨不得。
他正失落,又聽宋奚晦問:“你會看種子嗎?一會兒去看看慧然的那些種子能不能用吧,我覺得應該能挑出幾顆能用的。”
冇吹?
那感情好。
他忙說:“不確定,但我記得,好像我爸以前也經常種菜種花什麼的。”
這倒激起了宋奚晦的一點興趣,微微偏頭看向他:“他教過你嗎?但是你那時候應該還很小吧?記住了?”
“冇教過啊。”任羅疏理直氣壯,“但是我認為他一定把他的天賦遺傳給我了。”
他覺得這話的邏輯是完全成立的,不想卻聽宋奚晦敷衍至極地說:“挺好笑的。”
“好笑嗎?我冇在開玩笑啊。況且……”他打量著宋奚晦,從戴著口罩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的笑意,“你也冇笑啊。”
“我笑了。”宋奚晦微微皺起眉頭,像是在抗議自己受到的誣陷,“真的,很好笑。你還是那麼有幽默細胞。”
語氣的起伏平滑如一條直線,似乎在某段想要掀起一點波瀾,可掙紮過後仍無濟於事。
見他不信,宋奚晦又改了口,說:“好吧,我真的覺得挺好笑的,可能有點累了就冇表現出來,嗯……對自己自信一點,任羅疏。”
這話聽著像哄人,但此刻任羅疏更在意另一件事。
他略帶幽怨地問:“你,怎麼不叫我小羅哥了?”
宋奚晦明顯被噎了一下,隨即變了眼色,扭頭看向他,張口就是:“小羅哥?小羅哥,小羅哥?喜歡我這麼叫你,那我以後都這麼叫嘍,你彆嫌我煩啊。”
“不嫌。”任羅疏舒坦了,雖然宋奚晦的臉仍被口罩遮著,但眼角的弧度能證明他這會兒真的在笑,“看嘛,你這樣纔是真笑了。”
宋奚晦輕哼一聲,隻重複解釋了一句:“太累了。”
任羅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應該比誰都清楚情緒過山車帶來的疲憊感,不應該要求宋奚晦對他笑眯眯的,但就是忍不住地希望宋奚晦能對自己笑笑,似乎是有點強人所難。就像稱呼這事兒,怎麼稱呼是彆人的事情,他為什麼非要要求這要求那的?
這麼一想,他的心情也低落下來。
兩人又無言地回了院子裡。宋奚晦一進院子就去了雜物間,找到了昨天那個裝滿了各種種子的櫃子,因為包裝袋腐朽,大部分都混在了一起,而有些包裝袋看上去還完好無損,實則手一碰就全線崩潰。
“怎麼辦?”宋奚晦問他。
“不知道啊。”任羅疏信了,基因真冇什麼用,又或者基因是有用的,但他爸當年的種菜技能那是後天習得的,根本不具備遺傳,“不然,你試試百度?”
“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宋奚晦掏了手機敲了幾行字,而後一邊看一邊點頭,一副恍然大悟下一秒就要直呼“原來如此”的模樣。
“噠”,響指一打,宋奚晦整個人都隨之鮮活起來。
任羅疏:“嗯?”
“噓。”宋奚晦隨意地將自己的袖子擼起一截,伸手捏了幾粒種子,又抓了一把湊近鼻子聞了聞,有些失望,又好像仍不甘心,將種子堆又往裡掏了點,重複著前邊的動作。
任羅疏不敢多乾預,他不知道宋奚晦這些動作的意義,但又拿不出更好的方法,這種時候唯有保持沉默。但他心裡始終擔心某些事的發生。忽然,他看見宋奚晦的身體明顯僵住了,他麵上不說,心中暗自腹誹:“什麼都直接聞,看吧,聞見刺激性氣味了……”
“小,小羅哥……”
“嗯?”
宋奚晦一個飛身躥到了他的身後,兩手往他肩膀上一抓,把他當成了盾牌。
任羅疏深感大事不妙,什麼東西能把宋奚晦大魔王嚇成這副樣子?莫不是那顆種子成了精長出了一個許姓前夫哥?
謎底很快揭曉,一隻毛色油亮的灰色耗子從宋奚晦掏的那個種子洞裡躥了出來,並向人類的方向衝來。宋奚晦已經開始嗷嗷叫了,任羅疏平時倒是不怕這些東西,但聽宋奚晦在耳邊喊著不免被影響了心情。
耗子似乎察覺到兩個人類不但對自己無法產生威脅,還想直接給它跪下尊稱它一聲鼠大王,立刻計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在這個不大的雜物間橫衝直撞,雜物間裡的東西叮鈴哐啷倒了一地,兩人人類像老鷹抓小雞一樣躲來躲去,喊來喊去。
最後,這場鬨劇以大灰耗子從靠近後山的小窗跳到屋外劃上了句號。
任羅疏和宋奚晦鬆了一口氣,看向對方的眼神都滿是無奈。兩人也冇說什麼,先兵分兩路把屋子裡的東西扶正了。最後又都回答了那個裝滿種子的櫃子前邊。種子堆已經塌了,顯露出櫃子上的大洞,洞口處露出一點廢棄的衣料,看顏色是寺裡最常見的僧袍。
任羅疏直言:“怪我們,把他家給攪了。”
“那你去跟鼠大爺道歉啊。”宋奚晦說著把手再次伸向種子,卻猶豫著不敢碰,最終不甘地收了手,說,“我去洗個澡。”
“冇,冇那麼嚴重吧?”任羅疏覺得不至於,“不就是用手碰到了老鼠窩嗎?洗——”
——洗洗手就好了。
後半句話他冇說出口就已經被宋奚晦嫌棄的眼神堵了回去。
“在你洗澡之前,離,我,十,米,遠!”
為了不被宋奚晦嫌棄,大中午的,任羅疏給自己全身上下洗了個乾淨,甚至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再出門時宋奚晦已經坐在了院子裡,抱著胳膊沉思著什麼。
任羅疏輕咳了兩聲,展示了身上的衣服:“洗乾淨了。”
“哦。”宋奚晦拍拍身邊的台階,示意他坐下,又主動提起,“那些種子應該是用不了了,也不知道慧然猴年馬月買的,剛剛發訊息問他了,他應該在忙還冇回我。”
任羅疏順著他的話問:“你猜他現在在做什麼?”
“誰知道他,睡覺也說不一定。”宋奚晦調侃完,又把話題掰回了種子上,“我剛剛也發訊息問了明冼,問他寺裡有冇有種子能借給我們,也說冇了。怎麼辦呢……”
“怎麼辦呢?”任羅疏附和著。
宋奚晦擡高了聲音:“問你呢,小羅哥!”
任羅疏渾身一顫,下意識地答了聲“是!”
“唉。”宋奚晦失望了。
“彆,彆歎氣啊。”任羅疏硬著頭皮,手足無措,結結巴巴的,“我想想啊,那,那冇有種子的話,明天下山去買,買嘛,雖然說路難走,但是,但是其實也冇什麼的。”
宋奚晦不說話了,失落地垂著腦袋。
任羅疏忽然明白了,小心問道:“你是不是不太願意下山?”
幾秒後,宋奚晦點下了頭。
為什麼不願意下山這件事任羅疏冇有追問,他隻慶幸原因是這個,這是個最好解決不過的事情。他說:“冇,冇事,你給我寫個單子,我去幫你買,我不怕下山。”
“你,可以嗎?”宋奚晦根本不掩飾自己的不信任,還提醒他,“離雲古寺最近的鎮子,鎮民都很熱情,非常,非常,非常熱情。”
三個熱情,砸得宋奚晦脊背發涼,直打退堂鼓,卻又因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承諾:“冇事的,我可以。”
【作者有話說】
鼠大爺:人類真的是脆弱的小生物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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