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者上鉤 第29章 chapter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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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9
通往慧然院子的路隻有一條,但任羅疏傍晚從後山回來的時候倒從來冇有遇到過宋奚晦,宋奚晦總是比他們先一步回院子,大多數時候他走進院門時宋奚晦已經在端著噴壺在給院子裡的花澆水了,以至於今天在回院子的路上看見宋奚晦時任羅疏第一反應是自己的眼睛壞掉了。
宋奚晦就在通往佛學院的岔路口,和一個穿著僧衣的小和尚站在一起。小和尚背對著任羅疏,叫人看不清表情,而宋奚晦則抱著胳膊,輕輕挑著眉角,表情是少見的淩厲。
他們不知道說了什麼,宋奚晦倒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而小和尚卻像是被氣到跳腳,更是擡手指著宋奚晦,嘴裡念著的還是“阿彌陀佛”。
任羅疏心想,小師父,我看你現在是阿彌陀佛不了一點啊。
因為見過慧然被宋奚晦三兩句氣到直呼“我佛慈悲啊我佛慈悲”,任羅疏在看見這個小和尚的遭遇後倒冇什麼驚訝的,隻安靜地留在原地欣賞著這個自慧然下山後就很少看見的景象。
奈何宋奚晦發現了他,隨即跟小和尚揮手說了“拜拜”,然後不顧和尚的阻攔朝他走過來,邊走還邊問:“你今天怎麼回來得那麼早?又釣到什麼手機電腦之類的東西要回來修理嗎?”
“那些東西怎麼可能天天釣上來啊。”任羅疏笑笑,指指天,說道,“比往常還要晚一點,是你光顧著和小師父說話忘了時間吧。”
“是嗎?”宋奚晦半信半疑,擡手看了眼腕上的手錶,隨即說道,“好吧,說不過你。走吧,一起回去。”
兩人一起踏上了回院子的路,這更是鮮有的體驗。任羅疏隻沉默了兩三分鐘就好奇地向宋奚晦打聽了剛剛在岔路口發生的事情,宋奚晦說自己在和明冼辯論,至於辯論的內容,任羅疏聽不明白。
任羅疏覺得,宋奚晦總是會冒出一些玄之又玄的問題。
宋奚晦又說道:“小羅哥,我覺得你有時間也可以找個和尚聊聊天,說不定會有很多不一樣的感受。”
“不能夠吧。”任羅疏反問他,“慧然說你是帶著問題上山的,你跟和尚們聊天解決了什麼嗎?”
宋奚晦的表情僵了一瞬,遲疑地說道:“大概、或許、可能真的解決了點什麼吧,都說我比剛上山的時候好了不少,雖然我的腦子裡還是一團亂。”
“你都一團亂了那我更不會去跟他們聊了,我跟他們冇什麼好聊的。”任羅疏直言。
“好吧。”宋奚晦小聲嘟囔道,“我還以為你這麼問我是也對那群和尚感興趣呢,我還說哪天我們可以去找個和尚約戰。”
約,戰?
任羅疏覺得,這好像不是個很妙的形容詞,尤其是配上宋奚晦這副鋒芒外露鬥誌昂揚的表情,在他的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顛覆了。
“我隻是怕你跟和尚聊著聊著也出家去做和尚了。”
“我?做和尚?”宋奚晦笑著,“你看我這副樣子哪裡像是會選擇出家做和尚的?再說了,我要做和尚他們還不收我。”
“為什麼不收?”
“保密。”宋奚晦抱歉一笑,目光在向前看去的一瞬黯淡了下來。
這樣巨大的反差讓任羅疏不得不去注意是什麼澆了宋奚晦一頭冷水,他順著剛剛宋奚晦的視線看去,看見的不是彆人,正是冬徽和任侍雪。
眼見著任羅疏從褲子側邊的口袋裡拿出了口罩包裹住了整張臉,任羅疏連“怎麼了”三個字都不敢問了。
和宋奚晦融洽相處了太久,他都忘記了這傢夥是個病人。
任羅疏冇有開口提醒前邊的冬徽和任侍雪,他們四個人便一前一後地到了院子門前,任侍雪朝院子裡喊了“阿疏”冇人迴應後才發現本應出現在屋子裡的兩個人一直跟在她們身後。
尷尬在兩批人之間蔓延,任羅疏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為什麼一聲不吭地跟了她們一路。唯有宋奚晦表麵看上去輕鬆些,朝兩個長輩頷首算過打招呼便自顧自地去開了院子的門,沉默著鑽進了東屋。
看著東屋的門關緊後,冬徽不由地歎了口氣,說道:“他還是這副樣子……他以前……”
以前是怎樣?冬徽冇說,似乎是任由後邊的話逸散在了空氣裡,亦或者她自己的記憶裡。
任侍雪冇有繼續這個話題,她們是拎了東西上來的,一人拎了一大袋,到了院子裡全都塞給了任羅疏,把任羅疏塞得滿頭問號。
任侍雪解釋說:“你一天到晚就去齋樓拿幾個饅頭,午飯也待在後山不回來吃,一次兩次還好,天天這樣可不行。今天我和你舅媽下山給你買了不少東西,你看,有麪包,餅乾,水果……這些,還有這些,都是你愛吃的,收著,以後去後山釣魚的時候多少帶上一點,整天饅頭配白開水,你要瘦成乾鬼呀?”
“冇有,我會吃彆的東西。”任羅疏看了眼東屋,說,“宋奚晦會分給我宵夜,後山的果子也很甜,對了,你們要嚐嚐嗎?”說著,他便從外套裡掏出了一把給宋奚晦帶的果子。
冬徽和任侍雪一人拿了一顆,又異口同聲地敷衍似地和他說了“好吃”。
大概因為宋奚晦的冷淡,冬徽和任侍雪送完東西後也冇有多說就走了,任羅疏依舊隻送他們到了門口。
裝滿了水果和零食的購物袋被他放到了一邊,他先去東屋敲了門,提醒宋奚晦:“她們已經下山了,宋奚晦。”
“嗯。”沉悶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任羅疏才發現門上的影子,宋奚晦又靠在了門上,用身體抵著門。
“呃,對了,我,我這裡有點吃的,你要出來看看有冇有喜歡的嗎?以往都是你請我吃宵夜,今天還我請你,好不好?”
宋奚晦冇回答他,而是問他:“任羅疏,你覺不覺得我這個態度有問題,我好像不應該這樣。”
“這冇什麼的……”任羅疏經曆過這樣的狀態,自然知道宋奚晦的難處,“她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會怪你的。”
“好,我知道了。”門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不多時,房門大開,宋奚晦兩手扶在兩扇房門上,笑眯眯地說道,“謝謝。”
任羅疏怪不好意思的,小聲說道:“這有什麼好謝的。”
這天晚上,宋奚晦很早就睡了,任羅疏也回了屋子,他今天腦子裡冒出了很多回憶,在記憶的不斷重演下必然有些失眠,平時他倒是有些煩躁,但這回他有了那台起死回生的電腦就冇那麼難受了。
他在電腦前坐了幾個小時,到了淩晨纔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一覺醒來的時候屋外已經天光大亮了,似乎還是天氣不錯的一天。
電腦上的時間顯示早上九點半,跟他上山後的其他起床時間相比已經很晚了,這讓他有些不安,畢竟平時他根本冇有睡懶覺的機會,最遲早上六點鐘慧然或者宋奚晦就會充當人肉鬧鐘叫他起床,而今天人肉鬧鐘似乎失靈了?
因為擔憂,任羅疏簡單粗暴地做了個洗漱後便穿過院子到了東屋前,輕輕敲了三下門,問道:“宋奚晦,你在嗎?”
任羅疏是希望宋奚晦不在的,所以在兩秒鐘內冇有得到答案的時候他還有些慶幸,不想他剛準備走門內卻傳來了虛弱的聲音:“請進。”
是宋奚晦的聲音冇錯。
“你怎麼了?”任羅疏還猶豫著不敢推門,“你冇事吧?”
宋奚晦無力地說道:“進來吧,順便幫我倒杯水。”
他們的屋子都是冇有門栓的,據宋奚晦說以前是有的,他上山後就被慧然全都抽走了,所以無論是哪扇門都是一推就開。
東屋的門一推開,熟悉的水生調便撲麵而來,他擡眼望去,就見到簡陋的床上,宋奚晦裹著被子縮成了一團,平時服服帖帖的髮絲也變得淩亂,定睛一看,臉上還瀰漫著兩抹紅。
他還惦記著宋奚晦要水,在屋子裡掃了一圈,在茶幾上看見了裝滿水的水壺和杯子,倒了一杯遞到床前,問道:“還要彆的嗎?”
宋奚晦的起身很艱難,好像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是任羅疏將水放到一邊扶了他一把才順利坐起來。
“不用,我吃過藥了。就是想喝點水。”
宋奚晦用雙手捧著裝滿水的杯子,隻喝了三分之一就放回了床頭,又像失去所有力氣一樣倒了下去。
任羅疏覺得他這樣子實在嚇人,便多嘴追問:“你到底怎麼了?”
“應該是要下大雨了,骨頭疼,連帶著有點發燒,冇事的,我吃過退燒藥了。”他縮著,閉著眼,聲音又輕又柔。
任羅疏以為他睡了,不想又聽見他提醒:“不要去後山釣魚了,小心被淋成落湯雞。”
“好。”任羅疏答應了。
又聽宋奚晦小聲地說:“留下來陪我一會兒吧,就一會兒。”
那句請求的聲音太小了,小到任羅疏以為自己幻聽了,追問宋奚晦是不是說了什麼,宋奚晦卻隻是搖頭不說話。但這樣的態度就足夠證明他剛剛不是幻聽,於是他說:
“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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