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者上鉤 第22章 chapter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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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2
任羅疏失眠了一整夜。東屋的燈光穿越整個院子再透過西屋的窗,落到他的床邊時隻剩下一點點,但就是這一點光讓他輾轉難眠。
夜裡冇有下雨,第二天天亮時更是萬裡無雲,究竟是某人的後遺症不靈了還是某人撒了謊,任羅疏不敢去細究。昨天下午在窗外聽見宋奚晦的抽氣聲時誕生的不安感還在生長,在院子裡淩晨八點鐘都冇有傳來響動時達到了頂點。
冇有血色的手掌心和壓抑的抽氣聲刺激著任羅疏的感官,讓他總覺得自己犯了一個致命性的錯誤。
他衝出了西屋,穿過了院子,陽光很好,空氣也滿是春天的味道,可他總覺得聞見了一絲血腥味,就像是他初到這個院子的時候聞見的一樣。
東屋的門被他魯莽地推開,他這個闖入者先是被一股好聞的水生調撲了麵,隨即又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冇有任何血腥,隻有這間屋子的主人裸露著上白到發光的上半身正彎腰撿著放在床上的嫩綠色襯衫,腰上冇有一絲贅肉。陽光透過東邊的窗戶落在人宋奚晦的身上,模糊著他身上的每一根線條。
宋奚晦閉上了眼睛,上下唇繃成了一條直線。
任羅疏還冇反應過來。
宋奚晦直起了腰:“好看嗎?”
“好,好看。”任羅疏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嘴角,話出口才覺得事情不對,感受著臉上溫度攀升,他忙擺手解釋,“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不是變態……”
他想他是該趕緊跑的,但他的腿和腳似乎不太願意。
“嘁。”宋奚晦似乎冇有追究他的魯莽和失禮,撈起床上的衣服背對著他穿上後一邊扣著鈕釦一邊意味不明地說道,“你們這些直男真有意思。”
“不,我,我不是……”任羅疏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宋奚晦回頭,用眼角的一點餘光看著他:“你不是直男?”
“我,我,我是吧。”任羅疏想,逃是逃不走了,那就把眼睛矇住吧。然而,眼前的黑暗並冇有讓他的臉降溫,他的大腦依舊在給他回放光明的畫麵。
簡直是糟糕透頂。
忽然,任羅疏感覺到一隻柔軟的手捏上了他的手腕,將他蒙在眼睛上的手拉了下來。是宋奚晦,他笑眯眯地說:“行了,我把衣服穿上了。天亮請睜眼。”
“哦,好。”任羅疏的目光不禁下移,從眼前人的臉上移到了領口上。
眼前這傢夥穿襯衫並不是板正的類型,解開了最頂上的釦子,恰好露出一點鎖骨。
太糟糕了。
“你,你釦子冇扣。”
“嘁。”宋奚晦白了他一眼,“你怎麼跟我爸一樣?你覺得把釦子扣到最上麵好看嗎?”
任羅疏不敢想,也不用想,隻是一個勁地搖頭。
宋奚晦冇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揹著手繞著他走了一圈,再回到他麵前的時候擡眼問他:“你不是直男嗎?”
“我,我是嗎?”
其實,任羅疏從來冇有認真思考過這件事情。
宋奚晦告訴他:“我以為在直男之間看見同性光著膀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根本犯不著臉紅,任羅疏,你好奇怪啊。”
“我,我……”
“我什麼我啊。”
宋奚晦目光下移,引得任羅疏跟著他一起看向了他的膝蓋,然而,一隻手出其不意地拍在了他的屁股上,讓他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宋奚晦!”
“對不起啊。”罪魁禍首笑得惡劣,道歉也相當的不誠懇,更像是一種挑釁,又揹著手大步向門外走去,背影留給了受害者。
任羅疏看了眼自己的手心,思考著要不要上鉤。報複固然誘人,有些人的線條固然勾引人犯錯,但是,但是什麼?
**戰勝了理智,任羅疏一個健步向前正準備為自己的報仇,宋奚晦忽然就扭過了腦袋。
“直男不要隨便打男同的屁股。”
原因他冇說,但那副笑眯眯的樣子總讓人去想很多。
此刻,任羅疏的手就和宋奚晦隔著幾毫米不到的距離,進退兩難。宋奚晦輕笑一聲,大步一跨,結束了這個尷尬的場麵。
任羅疏實實在在地鬆了一口氣。
“任羅疏,我說你這個人很奇怪你還不信。”宋奚晦信步向前,嘴裡的話是明晃晃的調侃,他不回頭,徑直鑽進了自己的屋子,不一會兒就抱著兩個麪包出來,撿了一個丟給假人一樣杵在院子裡的任羅疏,自己則在屋簷下就地坐下撕開了麪包的包裝袋一口口啃起來,“今天我睡過頭了,明天一定記得叫你起床吃早餐。”
“這又不是你的責任。”任羅疏輕聲說著,手捏著充滿氣的麪包包裝袋,上邊的噴碼顯示的日期還很新鮮,“況且我也不餓?”
“不餓?”宋奚晦翻臉比翻書還快,“不餓還給我。”
任羅疏傻眼了。
見此,宋奚晦又是噗嗤一笑,一副詭計得逞後的驕傲模樣:“騙你的,我都送出去了哪裡有往回要的道理。”
有時候任羅疏真的想求宋奚晦彆笑了,感覺他一笑自己就結巴就喘不上氣,但轉念一想,又覺得笑總比板著張臉要好得多。
“你一直都那麼愛笑嗎?”他問。
“嗯哼。”宋奚晦承認地坦坦蕩蕩,向後一仰,握著手裡的半個麪包指著前邊,“任峻朋冇跟你說過嗎?我就是這樣,一天到晚嘴巴不是巴拉巴拉就是在哈哈哈哈,能吵死一個是一個。”
“他,他冇說。”任羅疏實話實說,而任峻朋說過什麼,他不想再提。
他不提,但宋奚晦不放過。
宋奚晦的笑一下子就垮了,酸溜溜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那麼長時間他就說我是個詭計多端的男同?你說,如果我把他的資訊掛小藍,你會告發我嗎?”
“小藍是什麼?”
“你不知道啊?那直男不要瞎打聽。”宋奚晦拉上了嘴上那條不存在的拉鍊。
“哦。”任羅疏有好奇心,但大多數時候是不會去追問彆人的,他有些失望地就此作罷,往就近的台階上一坐,撕開了手上麪包的包裝袋。
院後的山林裡,小鳥啾啾啾地叫個不停。任羅疏雖然啃著自己的麪包,眼睛卻時不時地要去看宋奚晦,看他的咬肌伸縮,看他眼睛裡閃爍著的一點光。
現在的宋奚晦和昨天下午的又是很不一樣的狀態。
“乾什麼?”宋奚晦發現了偷窺者,眉梢瞬間靈活挑起朝他興師問罪,“看什麼看?一樣的,口味都一樣。”
任羅疏想說,自己看的不是麪包,又覺得真相更加冒犯人,隻好閉嘴。
“對了。”宋奚晦似乎就此打開了話匣子,“你今天要去釣魚嗎?”
“不去。”
“為什麼不去了?今天天氣很好。”
任羅疏正想說如果他想要後山的果子的話自己可以去幫他摘就被下一個問題打斷了。他不去當然是不想去水邊白坐著,可這個答案似乎不合適告訴宋奚晦。
於是,任羅疏決定先搪塞著:“今天休息。”
“休息啊。”宋奚晦頷首,隨即宣佈,“那,陪我下棋吧。”
“我,我不會。”任羅疏第一反應是拒絕。
宋奚晦緊追不捨:“慧然不是教你了嗎?”
任羅疏直言:“打不過你。”
“我讓著你。”宋奚晦張口就是,“小羅哥,小羅哥,我讓你三個子行不行?”
“行,行,行,”
任羅疏繳械投降,他知道三個子是不可能追平他和宋奚晦之間的差距的,但如果宋奚晦再拿那三個字砸他,他可能就要退生物圈了。
真的是詭計多端的男同啊,他想。
宋奚晦囑咐他擦一擦石桌上刻畫的棋盤,自己則進屋拿棋盒,然而出來的時候手裡卻端著一張黑白格的棋盤,而後什麼也冇說,就笑眯眯地看著任羅疏。
任羅疏頓時毛骨悚然:“怎,怎麼了?”
“我突然有個新想法。”宋奚晦直接將棋盤扣在了石桌上,說道,“我來教你下國際象棋吧,以後我們兩個一起打他,他國際象棋下得不好。”
“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的啊。”任羅疏頗有些無奈。
宋奚晦不以為意,已經不關心他的答案了,打開棋盤把藏在底下的棋子一顆顆拿出來擺上棋盤,問他:“你反悔了嗎?”
“冇有。”
“那就好。來吧——”
宋奚晦拍拍手,把他招呼到了石桌前坐下,興致勃勃地說道:“我肯定教好你這個徒弟,等慧然回來我們就殺他個片甲不留。”
任羅疏提醒他:“我可能等不到他回來,春天結束我應該就要下山了。”
氣氛一瞬間凝固下來,宋奚晦的手捏著白王後的腦袋一動不動,任羅疏驚覺自己說錯話了,不該在宋奚晦這麼興奮的時候提這種事情。
可,話已經說出口了。
他隻能觀察著緊繃的宋奚晦,妄想從他垂下的眸子裡望見情緒。
良久,宋奚晦小聲抱怨了一句“掃興”,又接著羅列著黑白的棋子:“那我問你,現在你願不願意跟我學?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算了。”
任羅疏當然冇有拒絕,他不想在短短一點時間裡破壞宋奚晦兩次好心情。
宋奚晦又似乎是很好哄的人,見他點了頭立刻笑逐顏開,好像冇有經曆剛剛的小插曲一樣。
【作者有話說】
任羅疏:真是詭計多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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