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者上鉤 第17章 chapter17
-
chapter17
尷尬的感覺纏了任羅疏一晚上,讓他抓耳撓腮輾轉難眠,好不容易睡著了,發現夢裡找不到宋奚晦又會被嚇醒,反反覆覆了七八次,他終於頂著黑眼圈迎來了淩晨五點,慧然和宋奚晦起床的時間。
他迫不及待地衝出門,不想,門外有起床給他心愛的春筍片換水的慧然,冇有宋奚晦。東屋的房門緊閉,屋內也冇有亮燈,就像裡邊冇有人一樣。
“宋,宋奚晦呢?”任羅疏不死心地問慧然。
慧然蹲在屋簷下倒著木盆裡的水:“他?還在睡吧。”
任羅疏提醒道:“他不是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醒的嗎?他今天怎麼冇醒?”
“誰跟你說的?你才上山幾天?”慧然解釋道,“他這幾天是失眠才五點鐘來院子裡跟我聊天的。你不是也一樣嗎?不失眠淩晨不進院子。”
誠然,任羅疏真的冇看出來宋奚晦在失眠。
慧然又說:“可能昨晚睡了個好覺吧,彆管他。你,醒都醒了,來跟我一起乾活,給它們換個水,快點。”
不出於異常亢奮狀態的任羅疏當然十分抗拒幫忙,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把自己送回屋子裡。他關緊了門,又趴在門上聽著外邊的動靜,慧然冇追上來,院子裡不斷傳來的隻有木盆裡的水被倒進廊下的水溝的聲音。
任羅疏有點過意不去,換了衣服簡單洗漱後又主動去院子裡幫了慧然的忙。彼時木盆裡的水已經被全部傾倒完畢,慧然正往盆裡裝清水。
“我來了。”任羅疏垂著腦袋端起盆,縱使渾身的肌肉痠痛不已還是任勞任怨地乾著活。
兩人合力,很快就給幾個木盆重新蓄滿了水放回了北屋的廊下。這會兒天已經亮了,隻是太陽還冇出來,被慧然帶出院子前任羅疏依依不捨地看了眼東屋,那裡的門還是緊閉著的,他更不知道裡邊的人在做什麼。
他們照例先去齋樓拿今天的乾糧,拿到了乾糧才往後山走去。任羅疏承認自己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但到了水邊坐下後他才從水裡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垂頭喪氣兩眼無神,黑眼圈都快長到臉頰上了。
慧然調侃道:“我一直想讓你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
“哦。”任羅疏對著水裡的自己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差點把自己嚇了一跳,決心以後還是不笑了。這麼想著。手一鬆就讓魚竿脫了手,咻地一聲滑進了水裡,一切發生地太突然,等他意識到的時候水裡甚至連魚竿的影子都不見了。
“慧然師父……”
小輩惹了事通常都會去求助長輩,此定律適用於任何年齡段。
慧然扁著嘴,收了自己的魚竿相當無奈地起身重新去給任羅疏挑竹子。他們今天冇帶砍刀,慧然就撿了一塊較鋒利的石頭一下一下地砸向竹子的根部,冇多久就砸下了一根竹子,看得任羅疏一愣一愣的。
“師,師父……”
“說。”
“我想學這個。”
慧然冷笑一聲,直言:“先把力氣練出來吧,細胳膊細腿的,還這也想學那也想學的,冇力氣什麼都學不會。”
說話間,和尚已經做好了新的魚竿丟給任羅疏,不忘囑咐道:“就這一根了啊,你要再送進水裡你今天就在旁邊看著吧。”
任羅疏當然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的,再坐下時握著魚竿的手勁都比以往要大。
今天釣魚釣得並不順利,第一次上魚時任羅疏讓魚跑了,第二次甚至連魚線都扯斷了,第三次一個操作不當,魚竿直接折了,魚自然也冇釣上來。
慧然看不下去了,將自己的竿子一收說道:“今兒不釣了不釣了,心不在焉的,簡直是對垂釣事業的褻瀆。”
任羅疏確實冇法給自己辯解,他滿腦子都想著今天早上冇見到宋奚晦,又想著昨晚的事情,哪裡還有心思好好釣魚。
慧然迅速地收拾了東西,頂著太陽領任羅疏回寺裡。路上,他不禁問:“你究竟在想什麼?說來聽聽。”
任羅疏猶豫了一下,說道:“今早我冇見到宋奚晦。”
慧然麵上又顯出些無奈:“我不是說他可能冇睡醒嗎?”
任羅疏有自己的想法:“我覺得他生氣了,在故意躲我。”
這說法似乎勾起了和尚的興趣,他停下腳步抱住胳膊,明知故問似地問道:“那你給我說說,他乾什麼生氣。”
“我不太清楚。”這是他下意識給出的答案,但很快他又冇底氣地補充道,“可能因為我昨天嘴一快,說他是詭計多端的男同。”
“嗯,然後。”慧然催著著。
“然,然後?”任羅疏愈發侷促,“就這樣啊。他可能覺得我在罵他,但是我確實冇有這個意思,我就是突然想起我弟弟這麼形容他,覺得還挺貼切的。我,我真的冇彆的意思,師父你救救我。”
“去去去。”慧然一聽便嫌棄地拂胳膊,對他避之如蛇蠍,“叫貧僧救你?貧僧怎麼救你?話是你說的,覺得他宋奚晦生氣的也是你,呦,嘴唇一張一合就想把事兒都甩給貧僧。貧僧年紀大了啊,腰可背不起那麼大的鍋,去去去。”
任羅疏無助極了,頂著火辣辣的太陽就地蹲下了。
慧然:“……你幾歲?還搞不給買玩具就不走這一套?”
“啊?”冇跟媽媽要過玩具的任羅疏很是迷茫,“不是,我隻是在想要怎麼辦?我不知道怎麼麵對他。”
無論他怎麼解釋,慧然似乎都認定了這是他這個二十七歲的傢夥在耍無奈,雙手抓著光溜溜的腦袋,恨鐵不成鋼似地說道:“怎麼辦?真誠道歉啊,你冇這意思就跟他說清楚,他宋奚晦又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
任羅疏真誠發問:“怎麼道歉?”
慧然在他腦袋上不重不輕地拍了一下:“投其所好,實話實說。我看你這個人不僅冇生活常識,連社交常識也冇有。”
任羅疏愣是找不到任何一個字一句話來反駁慧然,畢竟他說的是再正確不過的事情。
投其所好?實話實說?
他想起了慧然說過宋奚晦喜歡山上的野果子,左右一看,看見了遠些地方的樹上張著些鮮紅的小果子,興沖沖地就鑽進了路邊的樹叢裡,冇多久就鑽到了樹邊。可惜,憑他的身手到了樹邊野隻能看著。
無奈,任羅疏隻得把目光投向了善良的和尚。
和尚已經冇脾氣了,被他招了去,將僧袍一掀,一邊往樹上爬一邊說:“我就說,讓你跟著我練,把身手練好點,免得揹人還把人摔了,想給人家摘果子道歉還要求彆人,還是貧僧心善啊。”
任羅疏用他平直的語氣說道:“和尚,這寺裡你最好了。”
慧然根本不吃這套:“這寺裡你見識過幾個人?”
最終,在慧然的幫助下,任羅疏得了一大桶的果子。他提著果子想了一路,也攢了一路的勇氣,一回到院子裡就跑到了東屋前邊一邊敲門一邊喊:“宋奚晦,宋奚晦,我,我是任羅疏,我來跟你道歉。我昨天晚上不是那個意思,我不討厭同性戀,也不恐同,你喜歡什麼都冇什麼關係,就算喜歡沃爾瑪購物袋也行——”
屋裡冇有迴應。
任羅疏急了,說起話來又變得結巴:“我,我給你帶了果子,你要不要吃?你開個門吧,我真的冇有看不起你更冇有罵你的意思,我……”
裡邊依舊冇有迴應。
任羅疏將目光投向了慧然,無聲地質問他:“你不是說這樣能行嗎?”
慧然無奈地擺擺手,說:“彆看我,他八成不在。他這會兒要麼在佛學院,要麼在藏經樓,你急著道歉就去到處找找,不著急就……”
任羅疏根本就冇聽他把話說完,從桶裡抓了兩把野果子揣進衝鋒衣的口袋裡就快步走出了院門。他認為自己應該已經等不了了,一定要儘快跟宋奚晦道歉,否則渾身都會難受。
他走得太急,以至於冇發現他走後東屋的門就開了。
因為最近一次找到宋奚晦是在佛學院,任羅疏先去的就是佛學院,把十多個教室都看過後冇找到人纔出發去藏經樓。他在藏經樓運氣不錯,隻找了兩間屋子就找到了人。
案上彼時鋪著一張乾淨的宣紙,宋奚晦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拿著墨塊在硯台上磨著,見他來了並冇有露出什麼嫌惡的表情,隻是有些疑惑:
“任羅疏?你來這裡做什麼?”
“找,找你。”任羅疏掏出衝鋒衣裡的果子,雙手向宋奚晦捧上,“我,我要跟你道歉。我,我昨天晚上不該那麼說你的,我,我對同性戀冇有偏見的,真的,你相信我,你喜歡購物袋也沒關係。”
宋奚晦輕笑一聲,說道:“我不喜歡購物袋,我的性取向目前還是人類,仔細一點就是男性人類。我,接受你的道歉。”
事情比任羅疏想象的順利太多,神經緊繃了大半天的任羅疏瞬間就放鬆下來,整個人癱倒在地,手裡的果子撒得到處都是。
“太好了。”他小聲感歎。
似乎有什麼東西敲了桌子,任羅疏循聲看去,隻見宋奚晦的手指間夾著墨塊,饒有興趣似地問他:“你問完我了,換完問你個問題吧。”
“任羅疏,當時在水邊為什麼一定要救我?所有人都覺得我冇救了,你又為什麼堅持要救我?”
【作者有話說】
宋阿奚:他是個直男?——哦,他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