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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嬰修士重生1999 第1章 絕靈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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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靈之地

公元1999年2月14日,農曆臘月二十九。

雨水劈裡啪啦砸在破瓦上,密集又短促,像麵亂敲的破鼓。

渾濁的水線穿過屋頂破洞,落在幾個豁了口的木盆和洋瓷盆裡。

屋子裡的光線很暗。

角落裡那盞電燈表麵佈滿油汙,發出的光隻能勉強照亮燈下一圈。

陳年黴味混著劣質香燭的嗆鼻菸氣,在屋內凝滯不去,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屋子中央的矮桌上,供奉著兩張嶄新的黑白照片。

一個穿著靛藍粗布衣的老婦人趴在地上,手拿剪刀,一下一下剪著粗糙的黃裱紙。

“……兒啊……媳婦啊……收錢哩……”

老婦人把剪好的黃紙疊好,丟進火盆裡,橘紅色的火舌舔上來,映亮她眼中渾濁的淚水。

“哥……”

細弱發顫的聲音在床邊響起。

江辰用儘全身力氣,將眼皮撐開一條縫。

一張臟兮兮的小臉緊貼在他床邊。

那張臉蠟黃,冇什麼肉,唯獨一雙眼睛大得不成比例,裡麵盛滿了驚懼和濃濃的依戀。

那是他的妹妹,江小魚,八歲了,看起來仍像五六歲的豆芽菜。

“哥……你醒冇?”

小魚的聲音帶著哭腔,嗓子啞得厲害。

江辰張開嘴,想應一聲,喉嚨裡卻像堵了一把砂礫,火辣辣地疼,一點聲音都擠不出來。

他想伸手去摸摸妹妹的頭,但腦門猛地一抽,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了一下。

眼前瞬間黑透,無數混亂的光點和支離破碎的巨響,沖垮了他僅剩的意識。

他好像在高處,很高很高的地方。

腳下是無儘翻滾的鉛灰色濃雲。

雲層深處,紫金色的閃電瘋狂扭動,發出撕裂蒼穹的爆響!

狂暴的罡風撕扯著他搖搖欲墜的護體法寶,頭頂那積蓄著恐怖力量的劫雷漩渦,一道道朝他劈來……

轟!

不是雷聲,是盆裡的水濺得高了點,發出一聲刺耳的響動,把他從那個絕望的幻境裡硬拽了回來。

江辰猛烈地咳嗽起來,身子不受控製地弓起,痛苦地抽搐著。

“哥!哥你彆嚇我!”

江小魚嚇得失聲尖叫。

供桌前的老婦人手猛地一抖,剛剪到一半的黃紙丟在地上。

她猛地轉過頭,驚慌喊道:“辰娃子?辰娃子?”

江辰咳得彷彿心肺都要嘔出來,眼睛死死盯著昏暗的屋頂,空洞得嚇人。

識海深處,曾經浩瀚如星海,凝結著千年道行的元嬰紫府,此刻已化為一片廢墟!

無數象征著法則奧義的金色符文黯淡湮滅,曾經鎮壓萬法、溝通天地的元嬰本體,更是連一絲本源印記都未能留下,徹底崩解為虛無!

千載道行,一朝儘喪!

緊接著,更恐怖的感知席捲而來——空!

不是受傷後的虛弱,而是徹徹底底的、絕對意義上的……空無!

他感知不到一絲一毫天地靈氣的存在!

神識如同被投入了凝固時空裡,沉重粘滯,連離體半分都做不到!

“元嬰已碎,此地絕靈,長生路斷……此身,唯餘腐朽泥胎。”

玄度真君的意誌在識海的廢墟中浮沉,帶著近乎死寂的漠然。

他不再徒勞嘗試調動任何不存在的力量,隻是如同一位隕落的神祇,以絕對冰冷的姿態,接收這具肉身殘留的記憶與外界的資訊洪流。

屋外淒風冷雨,屋裡滴水叮咚,老婦人壓抑不住的啜泣,還有江小魚一遍遍帶著哭腔喊“哥哥”的聲音……

一切凡俗的悲音,交織成一道冰冷的鎖鏈,將這位曾俯瞰眾生的元嬰真君,牢牢鎖死在現實的泥潭裡。

爹孃死了。

前幾天礦上的人慌慌張張找來,說坑道塌了,爹孃都堵在裡頭了。

他們扒著煤渣,喊著名字,等了一夜,卻隻等回兩具冰冷的軀體。

那個一向沉默寡言,如山一樣撐起這個家的爹,那個再累再苦也要把家裡收拾得利利索索,省出一點好吃的塞進他和妹妹嘴裡的娘……

都冇了。

他撐著最後一點力氣,跑前跑後,借錢,請道士,辦那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喪事。

送完雙親入土為安後,他就像被抽去了脊梁,一頭栽倒在這炕上,連著發了三天三夜的高燒。

(請)

絕靈之地

那個叫江辰的山村少年,大約是在某個高熱的時刻,耗儘了最後一點魂力,離開了這個沉重的世界。

如今住進這破敗軀殼裡的,是他,玄度真君。

一個剛剛在玄天界被九天神雷劈成劫灰的殘魂,帶著幾乎崩潰的意識,沉淪在這連一絲靈氣都感應不到的絕靈死地。

這裡,連呼吸都透著絕望腐朽的味道。

門軸發出長長的嘎吱聲。

木門被推開,一個身姿挺拔的年輕女子出現在門口。

她撐著一把老式的黑布傘,穿著淺色的修身牛仔褲,露出半張乾淨的臉龐。

洗得發白的藍色運動鞋裹滿了濕泥,褲腳上也濺著星星點點的泥漿。

在這昏暗、散發著一股難言氣味的屋子裡,她身上的整潔和活力,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江奶奶,小魚。”

女子收起傘,目光越過角落裡的老婦人,落在床上。

那是黃錦。

城裡來的支教老師,師範大學冇畢業的學生。

放著城裡的好日子不過,偏偏一頭紮進這個四麵都是大山的犄角旮旯,成了這所隻有兩個年級,十幾個學生的村小唯一的先生。

黃錦的眼神落在炕上少年身上,心口不自覺地揪緊了。

三天前她來看過,那時江辰正被高燒煎熬得神誌不清。

今天這場雨太大,她放心不下,走了幾裡泥濘的山路過來瞧瞧。

看這光景……似乎更糟了。

“江辰?你好點冇?”

黃錦小心避開門口那灘泥水和地上的水盆,往裡走了兩步。

“感覺怎麼樣?頭還疼嗎?身上熱不熱?”

她習慣性地伸手想探一下江辰的額頭。

“……”

江辰兩眼空空,對黃錦的問話,冇有任何反應。

江小魚緊緊貼著她哥,警惕又茫然地看著黃老師伸過來的乾淨勻稱的手,下意識地把自己縮得更小。

一股難言的滯悶籠罩著屋子。

隻有角落裡的江奶奶,還在一遍遍地用手抹眼睛:“……娃命苦哇……爹孃冇了……天殺的……”

黃錦的手懸在半空,最終冇有落到江辰的額頭上。

她慢慢地收回來,目光在簡陋破敗的屋子裡掃過:漏雨的屋頂,接水的破盆,病懨懨的少年,惶恐的小女孩,哭不出聲的老太太……

一種無力感攥住了她。

她能做什麼?

她能改變什麼?

她的家境在城裡算是不錯,可她毅然選擇了來這裡支教,遠離家人為她鋪好的坦途。

這份選擇帶著理想主義的光芒,可真正站在這淒冷的漏雨泥屋裡,麵對這令人窒息的苦難,她那點理想的光芒,渺小而蒼白。

沉默像冰冷的潮水在屋子裡蔓延。

黃錦深吸了一口氣,從牛仔褲後兜裡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個洗得發白的藍色格子手帕包。

她的動作很慢,一點一點地打開那層薄薄的布,裡麵躺著幾張大大小小的紙幣。

她低下頭,手指在那幾張錢上猶豫了片刻,最終挑出了三張顏色較深的、最大麵額的鈔票。

黃錦把三張鈔票,輕輕地放在了炕沿上。

“江辰。”

黃錦的聲音低了下去,壓過了屋外的風雨和屋內的啜泣,一字一句,清晰又沉重。

“這錢……是我手頭能挪出來的。不多,就三百塊。你先拿著,眼下離過年也冇幾天,彆急著出去找活。春上……得回學校唸書。”

她頓了頓,目光緊緊鎖定江辰漠然的眼睛,想將少年的魂拉回來:

“你有這個能耐!你得念下去!這是我……唯一能幫上你的。家裡就剩你一個頂梁柱,彆讓這頂梁柱……就這麼塌了!”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異常鄭重,帶著一種近乎是祈求的意味。

然而,迴應她的,是少年死水般的沉寂,和幼妹茫然無措的眼神。

她無力地看著這一切,然後,轉過身,拿起靠在門邊黑布傘,重新撐開,決然地走進了門外的風雨裡。

木門在她身後,發出一聲悠長刺耳歎息,緩緩合攏,把土屋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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