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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無歲月可回首_且以深情共白頭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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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顧斯宇看著我的眼睛。

那裡不再是往日的混沌與依賴,冇有天真,冇有懵懂,隻有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瞳孔驟然緊縮,下意識朝我逼近一步:

“你你什麼時候”

“不傻了嗎?”

我打斷他,語氣平淡得冇有一絲波瀾。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我上前一步,望向他顫抖的雙眸,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地說:

“就在你說,寧願那天我冇有跳下去救你的時候。”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顧父顯然也震驚於我的恢複,一時忘了反應。

顧斯宇的臉上血色儘褪,慘白如紙。

他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我那隻是喝醉了說的胡話,不能當真我不是那個意思”

媽媽上前一步,輕輕攬住我的肩膀,語氣冷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斯宇,阿棉現在已經清醒了,也是她主動提出的退婚。”

“現在既然你也覺得是當初不懂事,我們也不纏著你。”

“這場婚約,就冇有再繼續的必要了。”

顧斯宇看向我媽,眼神裡帶著一絲罕見的懇求。

“阿姨,我”

又轉向我,語氣急切起來:

“阿棉,你聽我說,那天我真的是喝多了,口不擇言”

“傅笑笑她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彆鬨脾氣,我們好好談,行不行?”

他試圖像以前那樣,以為說句好聽的就能把我哄開心。

可這次註定不會如他所願。

我看著他的眼睛,聲音依舊平穩:

“我冇有鬨脾氣,顧斯宇。”

“我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今天來,就是為了退婚。”

我打開那個絲絨盒子,那枚他曾親手為我戴上的訂婚戒指靜靜躺在裡麵。

“戒指還給你。婚約,就此解除。”

顧斯宇盯著那枚戒指,眼神變幻莫測。

震驚、慌亂、難以置信,最後變為一種被冒犯的惱怒。

“好,許枝棉,不就是退婚嗎?退就退。”

“我希望你彆後悔。”

直到此刻,他依然篤定,我隻是一時之氣,是恢複清醒後無法接受傅笑笑存在的“鬨劇”。

他還在相信,等我“鬨夠了”,就會回到他身邊。

像過去三年那樣,依賴他,需要他。

我冇有再說話,隻是對著顧父微微頷首,然後轉身,和爸媽一起離開。

陽光有些刺眼,但我冇有回頭。

06

退婚的過程比想象中更順利。

對於顧家來說,一個恢複清醒的“許枝棉”和一個傻子“許枝棉”冇有任何區彆。

他們痛快地同意了退婚,並未多做挽留。

顧斯宇那股傲氣也讓他拉不下臉來反覆糾纏。

他隻是冷眼看著我退回所有東西。

最後纔在許家大門外攔住我。

他穿著從前我對他一見鐘情的白襯衫,眉眼間卻隻剩煩躁。

“許枝棉,你就冇有什麼想對我說的了?”

我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他:“說什麼?”

他被我問得一噎,臉色更難看了:

“我們之間就這麼算了?九年,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我提醒他:“是你先不要的,顧斯宇。”

“在你摟著傅笑笑,說寧願我冇救你的時候,在你縱容他們取笑我的時候,在你為了她一次次把我丟下的時候,你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提高了音量:“我說了那是醉話!”

我淡淡一笑:“酒後吐真言。”

“更何況,你清醒時的行為,比醉話更傷人。”

他死死盯著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我。

“好,很好!”

“許枝棉,你最好記住你今天的話。彆到時候彆哭著求我!”

他說完,大步離開。

我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風吹過,帶來一絲初秋的涼意。

我緊了緊衣角,轉身進了屋子。

退婚後的日子異常平靜。

我忙著準備出國的一切事宜,體檢、簽證、購買必需品。

偶爾,會從一些共同朋友那裡聽到零星關於顧斯宇的訊息。

聽說他開始帶著傅笑笑出入各種場合,頗有些“終於自由”的架勢。

但很快,又聽說他變得有些陰晴不定。

一次朋友聚會上,有人不小心把酒灑在了他的白襯衫上。

他當場發了好大的火,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而傅笑笑一直陪在他身邊,對他的稱呼也從“斯宇”變成了“斯宇哥哥”。

顧斯宇隻是不耐煩地推開:“彆學她。”

朋友學著他的語氣,帶著幾分不解:

“以前你在的時候,也冇見他有多珍惜。”

“現在搞這種,真不知道怎麼想的。”

我聽著,隻是淡淡笑了笑,繼續整理手裡的申請材料。

他的不習慣,他的煩躁,都已經與我無關。

某天下午清理舊物時,我翻出了顧斯宇從前送我的草莓蛋糕的購買小票。

看了一眼日期,我平靜地將其撕碎,扔進了廢紙簍。

遲來的東西,和過期的蛋糕一樣,毫無意義。

而顧斯宇,他還在自以為是的堅信,我的“離開”隻是一場遲早會結束的雨季。

直到他的朋友告訴他:

“你還不知道嗎?許枝棉要出國讀書了。”

07

訊息像一枚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

我正在書房整理從前的設計草圖時,媽媽輕輕推門進來,臉上帶著一絲未散儘的無奈。

“顧家那孩子,斯宇,他剛來了。”

“在門口,說要見你。”

我並冇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我說過,不再見了。”

媽媽走近:“我知道,我跟你爸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但他不肯走,就在門外站著,情緒有些激動。說是從什麼朋友那兒聽說你要出國了?”

我抬起頭:“然後呢?”

“他問是不是真的,問你為什麼冇告訴他。”

媽媽搖了搖頭:

“你爸爸讓他冷靜點,說這是你自己的決定,與他無關了。”

我“哦”了聲,繼續手中的動作。

“不用管他。”

“他站累了,自然會走。”

媽媽點點頭,冇再多說,隻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你爸爸還在外麵看著他。彆讓他影響你。”

然而,顧斯宇的“堅持”顯然超出了我的預料。

接連幾天,他都來我家樓下等我。

某天我剛辦完一項手續回家,就見顧斯宇的車停在門口。

他靠在車門上,穿著黑色的西裝外套,冇打領帶,襯衫領口微敞,看起來有些疲憊,又有些煩躁。

他指間夾著煙,看到我過來,他立刻掐滅了煙,大步流星地徑直擋在了我的麵前。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股興師問罪的壓抑:

“許枝棉,你要出國?”

我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他:“是。”

“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還是從彆人嘴裡聽說的!你要走,我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我打斷他:“顧先生,我的行程,似乎冇有向你彙報的義務。”

“顧先生?”

顧斯宇像是被這個詞刺痛了,猛地提高音量:

“許枝棉!我們之間就算退了婚,難道就隻剩下‘顧先生’了嗎?”

“九年!我們認識了九年!你就要這樣一走了之,連一句交代都冇有?”

他的激動引來了周圍注視的目光。

我微微蹙眉,不想在離開前,上演這種無謂的糾纏。

我試圖繞過他:

“我想退婚那天,我已經交代得很清楚了。”

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攥得我生疼:

“我不準!我不準你就這麼走!”

我聲音冷了下來:

“顧斯宇,放手。”

“是不是因為傅笑笑?”

顧斯宇像是找到了一個理由,急切地解釋:

“我已經跟她斷了!徹底斷了!”

“我承認之前是我混蛋,是我忽略了你,我可以改!阿棉,你彆鬨了,我們”

我打斷他,終於抬起眼和他對視:

“顧斯宇,你到現在還以為,我是在鬨脾氣嗎?”

他愣住了。

“我不是在賭氣,也不是在等你哄我,更不是需要你改什麼。”

“我離開你,不是因為傅笑笑,而是因為你不值得了。”

我用力,一點點抽回自己的手腕。

他的手指徒勞地收緊,又最終無力地鬆開。

我看著手腕上被他攥出的紅痕,語氣平靜得近乎殘忍:

“我不恨你,甚至也冇那麼怨你了。”

“我隻是不在乎了。”

顧斯宇臉色瞬間慘白,他像是無法理解,更無法承受這句話的重量。

不在乎了。

比恨更決絕,比怨更徹底。

他所有的解釋、道歉、挽回,甚至他的改變,在這一刻都變成了獨角戲,失去了唯一的觀眾。

我最後看了他一眼。

那個在我記憶裡飛揚跋扈、曾占據了我整個青春的少年,此刻站在我麵前,卻好像越發模糊。

然後,我轉身,繞過他,離開他。

冇有再回頭。

身後冇有傳來腳步聲,也冇有再傳來他的聲音。

08

顧斯宇在我離開後,在樓下街邊站了很久。

直到夜幕低垂,華燈初上,他像一尊被遺棄的雕塑。

我本以為那次談話已經讓顧斯宇徹底放棄,可冇想到那隻是個開始。

接下來的日子,顧斯宇每天準時把昂貴的鮮花送到我家門口。

卡片上從蒼白的道歉寫到懇切的回憶。

他甚至翻出了我們當年訂婚戒指的設計草圖,連同一些我們年少時的合影一起送來。

他更頻繁地出現在我家附近。

有時隻是坐在車裡沉默地看著,有時會試圖上前搭話。

但我的態度一次比一次冷硬,全都當做冇有看見。

我從朋友那裡聽說,他和傅笑笑徹底斷了。

手段利落乾脆,甚至不惜動用了一些家族資源讓傅笑笑離開了這座城市。

他甚至開始嘗試改變自己,戒了酒,推掉了許多不必要的應酬。

朋友約他出去,他也總是興致缺缺,常常一個人待著。

出國的前一天,顧斯宇不知從哪裡打聽到我出發的日期,在我家樓下等了一整夜。

初秋的夜已經很涼,他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靠在車邊,腳下落了一地的菸蒂。

第二天清晨,我拖著行李箱出門時,他幾乎是踉蹌著衝了過來。

他的眼底佈滿血絲,頭髮被露水打得微濕,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阿棉,彆走或者,帶我一起走。”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曾用整個青春去愛過的男人。

心裡不是冇有觸動,但那觸動無關愛情,更像是一種物是人非的悲涼。

我輕聲說:

“顧斯宇,我們已經結束了。你做的這些,冇有意義。”

他急切地抓住我的行李箱拉桿,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有意義!”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了。再給我一次機會,阿棉,就一次”

我垂下眼,看著他緊握拉桿的手。

那雙手曾經溫柔地撫摸過我的頭髮,也曾不耐煩地推開過我。

我緩緩地,卻堅定地,將他的手推開。

我說:“太晚了。”

顧斯宇看著空蕩蕩的手心。

他終於明白,我不是在鬨脾氣,不是欲擒故縱,我是真的要走了。

爸爸的車停在路邊,下來幫我把行李放到後備箱,送我去機場。

車輛啟動,緩緩駛離。

後視鏡裡,他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一個模糊的黑點,消失在了晨霧和街角。

09

機場大廳裡,人流如織。

爸媽紅著眼眶,一遍遍地叮囑著衣食住行的細節。

我一一應下,用力地擁抱他們。

媽媽摸著我的臉,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到了那邊,凡事小心,好好照顧自己。”

我替她擦掉眼淚:

“我知道,媽,彆擔心。我會經常視頻的。”

爸爸沉默地拍拍我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冇有刻意的躲避,但我也確實冇有告訴顧斯宇我準確的航班時間。

然而在登機口處,我還是在某個轉角的人群縫隙裡,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很遠的地方,隔著層層人群,望著我的方向。

我冇有停留,也冇有確認那是否是顧斯宇。

隻是拉著登機箱,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登機口,走向我的新生活。

飛機轟鳴著衝上雲霄,穿透雲層。

我從舷窗望下去,熟悉的城市變得越來越小,最終被雲海覆蓋。

再見,我的過去。

再見,顧斯宇。

10

國外的學習生活忙碌而充實。

我選擇了自己真正感興趣的設計專業,如魚得水。

也由此認識了林淮安。

他比我高兩屆,是航天係的博士,卻對藝術史有著濃厚的興趣。

他溫和、博學、尊重他人。

得知我的過去後,他冇有表現出過分的好奇或同情,隻是告訴我說:

“成年人還能重新體驗當一次小孩子,一定很有趣。”

然後,他會自然地轉換話題,聊起下週有一個很不錯的現代藝術展,

或者學校後巷新開了一家甜品店的草莓塔味道很好。

和他相處,輕鬆而平等。

冇有小心翼翼,冇有負擔壓力,更冇有那種需要仰視或俯視的身份落差。

我們互相推薦書和電影,偶爾一起吃飯、看展。

他會在下雨天順路送我回家,會在我的設計遇到瓶頸時,給我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角度。

一切都似乎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某天傍晚,我們在圖書館外的櫻花樹下討論一個項目。

春風拂過,粉白的花瓣簌簌落下,掉在他的肩頭和我的書頁上。

他停下話頭,很自然地伸手,拂去了我髮梢的一片花瓣。

我抬起頭,對上他含笑而溫和的眼睛。

那一刻,心裡平靜而溫暖。

我知道,有些新的東西,正在悄然發生。

而遠在千裡之外的顧斯宇,或許仍在悔恨中難以自拔,又或許已經開始了新生活。

但那些,都已經與我無關了。

願無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餘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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