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酷哥是妻管嚴 第68章 我殺我自己,纔算圓滿
通道儘頭,是一片懸浮於虛空的鏡湖。
湖麵如琉璃般光滑,卻映不出來者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個“她”——白衣勝雪、眸光淡漠、神情空靈的鳳棲梧。
她們靜坐於虛影之中,或執卷誦經,或閉目悟道,無悲無喜,無怨無恨,彷彿早已超脫七情六慾,成為天道本身的一縷投影。
而在鏡湖中央,一座由白骨與星辰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端坐著一人。
她與鳳棲梧容貌完全相同,隻是氣質截然相反。
那雙眼睛深邃如寒星,手中捧著一卷泛著金紋的古籍——《古凰錄》正卷,完整無缺,光芒流轉。
“你來了。”她開口,聲音如同琴絃共振,清冷而空靈,“我是你本該成為的樣子:無私、無欲、順應輪回。”
話音落下,整個歸墟空間都為之一震。
地麵之上,南宮玥猛然噴出一口鮮血,身形踉蹌後退,臉色慘白如紙。
“主上的命格……被複製了!”她嘶聲喊道,指尖顫抖地指向祭壇深處,“那個‘她’正在吞噬您的氣運!每一麵鏡子碎裂,都會有一絲本源流失,一旦她的存在被徹底承認,真正的始祖就會被規則抹除!”
柳青璃雙手飛快翻動那些從魂絲中剝離出的記憶殘片,眼中終於閃過一道明悟:“我明白了……曆代覺醒的始祖血脈,並非自願獻祭,而是被騙來的!每一次覺醒者來到這裡,都會麵對這個‘完美自我’,然後在‘為了萬界大義’的蠱惑下,將權柄交出,以為是在延續使命……實則,是被取代!是被抹殺!”
宋驚鴻死死盯著祭壇能量倒流的方向,咬牙切齒:“啟動‘醒神鼓’!立刻!不能讓她陷入自我懷疑!一旦她開始質疑自己的存在意義,歸墟法則就會自動判定她為‘殘缺個體’,強製剝離權柄!”
鼓聲未響,可冥冥之中,已有某種無形的枷鎖悄然逼近。
鏡湖之中,鳳棲梧立於湖麵之上,望著那高坐王座的“自己”,忽然笑了。
笑聲清越,帶著萬古積壓的怒意與譏諷。
“你說你是完美的?”她輕嗤一聲,緩緩抬起手,劫燼劍自虛空中浮現,劍身燃燒著黑色雷霆,“可你連憤怒都不會。”
她一步踏出,腳下鏡麵轟然碎裂,映照其中的那個“完美鳳棲梧”隨之崩解,化作點點光塵。
“真正的我,會在親族背後插刀時怒吼,會在愛人背叛時哭一整夜,會為了一個旁支少女的尊嚴,屠儘一城宵小!”她聲音漸厲,字字如刀,“我會恨,我會痛,我會失控——正因為如此,我才活著!”
又是一步,再碎一鏡。
“而你呢?”她冷笑,目光如炬,“你不過是個不敢恨的懦夫,披著我的皮囊,妄圖替我定義什麼是‘正確’!你以為抹去情感就是圓滿?斬斷牽掛就是超脫?荒謬!”
第三步落下,湖麵劇烈震蕩,無數映象齊齊顫動,發出刺耳的共鳴。
王座上的白衣女子終於微微蹙眉,眼底掠過一絲波動。
“你不明白。”她聲音依舊平靜,卻已不再毫無波瀾,“情感是弱點,執念是枷鎖。唯有舍棄這些,才能真正執掌天道,維係輪回運轉。你現在的狀態,不過是混亂的殘渣,註定會被時代淘汰。”
“淘汰?”鳳棲梧仰頭大笑,長發狂舞,周身黑焰升騰,“我縱橫萬界之時,你這等傀儡還不知在哪堆灰裡藏著!你說我是殘渣?可正是這‘殘渣’,敢逆天改命,敢以凡軀弑神,敢為所愛之人血洗諸天!”
她舉起劫燼劍,劍尖直指王座。
“今日我不成仙,不入道,不求永恒——我隻要一個答案:誰給了你資格,假扮我?”
劍光驟起!
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隻有一道純粹到極致的斬擊,劃破鏡湖虛空,所過之處,萬千映象如玻璃般層層爆裂!
每一麵破碎的鏡中,都浮現出一段被封印的記憶——
有她親手教導族人修煉的畫麵;
有她在隕神之戰前,抱著重傷的夜玄寂落淚的瞬間;
有她最後一次回望鳳族祖地,背影孤絕,明知赴死仍不回頭……
這些都是“完美”所沒有的,也是它永遠無法理解的。
就在劍光即將觸及王座的刹那,白衣女子終於抬起了眼。
那一瞬,她眸中不再是冷漠無情,而是閃過一抹極細微的……動搖。
“你可知反抗的代價?”她緩緩開口,聲音第一次帶上重量,“每一次輪回崩壞,都有億萬生靈陪葬。”
她輕輕揮手。
湖麵未碎的鏡麵驟然亮起,映出一幅畫麵——
某次遠古輪回中,一位覺醒的始祖暴起反抗,撕碎歸墟封印,引動天地逆亂,星河傾覆,萬界崩塌……
而那人的麵容,赫然便是——鳳棲梧。
劍光落下的刹那,時間彷彿凝滯。
那一斬,不為破敵,隻為明心。
鳳棲梧的劫燼劍沒有刺向王座上的白衣女子,而是悍然劈下——斬向自己映在鏡湖中的倒影。
那一瞬,湖麵轟然炸裂,萬千碎鏡如蝶紛飛,每一片都映出她過往的一段執念、一段悲歡、一段血淚。
有她抱著瀕死的夜玄寂,在神隕之夜裡哭到失聲;
有她在族人被屠儘後,獨自立於焚天火海中,一劍斬斷九重天門;
也有她被至親背叛時,眼中燃起的不是怒火,而是徹骨的寒意與荒涼……
這些畫麵,曾被歸墟法則判定為“瑕疵”,是阻礙她成為“完美始祖”的累贅。
可此刻,隨著倒影崩碎,那些被剝離的魂絲竟如百川歸海,逆流而回,儘數沒入她的眉心!
劇痛襲來。
不是肉身的痛,而是靈魂被千刀萬剮、萬針穿刺的撕裂感。
那是無數輪回中所有死亡記憶的回歸——每一次隕落、每一次封印、每一次神魂破碎的痛楚,此刻全都還給了她。
但她笑了。
嘴角溢血,眸光卻熾烈如焚世金陽。
“疼過、哭過、恨過……這纔是我。”她低語,聲音沙啞卻堅定,“我不是什麼天道容器,也不是萬界救主。我是鳳棲梧,是那個會為一個旁支少女殺上三宗六派的瘋子,是那個明知赴死也要守住鳳族最後一縷香火的蠢貨——我的命,輪不到另一個‘我’來替我活!”
話音落下,第七層封印轟然洞開!
歸墟戒深處,傳來一聲悠遠古老的震鳴,彷彿沉睡萬年的洪鐘被敲響。
一股浩瀚到無法估量的氣息自戒指內爆發而出,席捲整個空間。
那不是力量的釋放,而是權柄的覺醒——屬於真正始祖的、未經妥協與篡改的原始權能!
王座上的白衣鳳棲梧,終於動容。
她那雙始終平靜如深潭的眼眸,第一次泛起波瀾。
她看著眼前這個滿身傷痕、眼神桀驁的女人,彷彿第一次真正“看見”了她。
“你可知反抗的代價?”她緩緩開口,聲音不再空靈,反而帶著一絲沉重,“每一次輪回崩壞,都有億萬生靈陪葬。”
她抬手,殘存的鏡麵驟然亮起。
畫麵浮現——遠古某一紀元,天地色變,星河倒卷。
一座巨大的祭壇崩塌,蒼穹裂開黑洞般的縫隙,無數大陸在哀鳴中斷裂沉沒。
凡人界十不存一,仙界化作廢墟,連神界的金殿都在傾覆之中化為灰燼。
而站在那毀滅中心的,正是一個與她容貌相同的身影。
手持長劍,背對蒼生,浴血而立。
——也是鳳棲梧。
“那是上一任覺醒者。”白衣女子低聲道,“她也像你一樣拒絕融合,撕碎歸墟契約,結果……萬界重啟,生靈塗炭。我不接任?不順從?那就隻能看著一切重演。”
她的語氣裡竟有了幾分悲憫:“我選擇順從,是為了萬界安寧。”
鳳棲梧聽完,卻仰頭大笑。
笑聲震得虛空顫抖,連即將潰散的鏡湖都在共鳴。
“那你去當你的救世主好了!”她抹去唇角鮮血,目光如刃,直刺對方心臟,“我不救天下,我隻護我家!你要犧牲我就為了所謂的‘平衡’?要我乖乖坐上這狗屁王座,變成一尊沒有七情六慾的傀儡?做夢!”
她一步踏出,周身金焰暴漲,那是她本源血脈徹底複蘇的征兆!
“你說我是混亂?是殘渣?可正是這殘渣,敢逆天改命,敢弑神誅佛,敢為了一個名字都不配記住的族人,血洗三十三重天!”她舉劍指天,“若這世間非要有個‘完美始祖’來維係輪回,那就讓它沒有!若歸墟註定要因我不合規矩而崩塌——”
她冷笑,一字一頓:
“那就讓它崩!”
話音未落,劍光再起!
這一次,不再是斬向倒影,而是橫掃整片鏡湖!
純粹的毀滅之力自劫燼劍爆發,所過之處,一切虛妄皆化齏粉。
那些曾經象征“圓滿”的映象,那些被歸墟法則推崇的“無欲無求”,儘數在這一劍下灰飛煙滅。
白衣鳳棲梧的身影開始龜裂,如同瓷器般寸寸剝落。
她望著鳳棲梧,眼神複雜到了極點,似遺憾,似敬佩,又似釋然。
“你從未順應天道……可你纔是真正的活著。”她輕聲道,“若你不接任,歸墟將崩。”
話音未落,整片空間猛然震蕩!
腳下的鏡湖徹底炸裂,虛空如玻璃般層層碎裂,黑暗如潮水湧來,吞噬著一切秩序與規則。
歸墟的核心正在瓦解,彷彿天地根基被人硬生生抽走。
但鳳棲梧沒有回頭。
她轉身就走,黑袍獵獵,步伐堅定如鐵。
身後,無數破碎的“完美自我”化作流光,如星雨般倒卷而回,儘數湧入歸墟戒第七層。
那方小世界劇烈顫動,彷彿有什麼沉睡已久的意誌,正因她的歸來而緩緩蘇醒。
而在戒指最深處,一片混沌之中,一道模糊到幾乎不可見的身影靜靜盤坐。
他早已殘缺不堪,隻剩一縷執念苟延殘喘。
可當最後一縷流光沒入時,那身影終於微微睜眼。
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又極深的笑意。
“終於……等到一個不怕毀天滅地的始祖了。”
虛空通道在她身後轟然閉合,歸墟的哀鳴漸漸遠去。
而此時,在外界,歸墟之城上空,原本高懸萬載、冷漠俯視眾生的黑色神座,竟開始緩緩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