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初起卻緣滅 第6章 金繡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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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前半月，蘇府的繡房裡總飄著金線的暖光。蘇晚踩著晨露過去時，繡娘正拿著繃架，將最後一片蓮瓣繡在嫁衣下襬——纏枝蓮繞著金線，花瓣邊緣還綴著細小的珍珠，在晨光裡晃著細碎的光。

“小姐來得正好，您試試這領口的弧度，要是緊了，奴婢再鬆兩針。”繡娘笑著起身，將嫁衣展開。蘇晚伸手去接，指尖剛碰到領口的繡線，忽然頓住——那繡線的走針方式，竟和陸時衍送她的素絹帕如出一轍。帕角的梅花是“退暈繡”，針腳從深到淺，像浸了墨的雨；而這嫁衣領口的蓮瓣，也是通樣的針法，隻是換了色線，藏在金線底下，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這繡法……是誰教你的？”蘇晚的聲音有些發顫。

繡娘愣了愣，隨即笑道：“是前幾日來府裡送絲線的陸先生提的。他說小姐喜歡細緻些的紋樣，還拿了塊舊帕子給奴婢看，說照著那針法繡，小姐定會喜歡。”

蘇晚的心猛地沉下去。她知道陸時衍認得蘇府的繡娘——十年前她的生辰帕，就是陸時衍托這位繡娘繡的。原來他早就知道她要嫁了，還藉著絲線的由頭，把自已的痕跡，悄悄繡進了她的嫁衣裡。

“小姐？您怎麼了？”繡娘見她臉色發白，連忙扶住她。

“冇事。”蘇晚勉強站穩，指尖劃過領口的蓮瓣，那細膩的針腳像一根細刺，輕輕紮在心上，“嫁衣先放著吧，我……我再想想。”

她轉身走出繡房，晨露打濕了裙襬，卻冇覺得涼。走到巷口時，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陸時衍提著一個紙包，正站在書鋪門口，似乎在等什麼人。他穿著月白色長衫，晨光落在他眉骨的疤上，淡得幾乎看不見。

蘇晚下意識地躲到槐樹後。她看見書鋪老闆遞給他一本書，是她前幾日說想看的《花間集》；她還看見他從紙包裡拿出一塊桂花糕，放在書鋪的窗台上，輕聲說“麻煩您幫我交給蘇小姐，就說……是她喜歡的味道”。

書鋪老闆應著，他點點頭，轉身就走。腳步很輕，冇有回頭，月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尾，像晨霧一樣散了。

蘇晚走到書鋪門口，拿起那塊桂花糕。糕點還是溫的，包裝紙是她熟悉的素色，邊角處還畫著一朵小小的梅花——和絹帕上的紋樣，一模一樣。她咬了一口，桂花的甜在嘴裡散開，卻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澀，像極了那年雨巷裡，他遞來的那杯熱茶，暖過之後，隻剩涼。

“小姐，張公子來了。”青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蘇晚連忙把桂花糕藏進袖袋，轉過身時，張景明已經走到她麵前。他手裡提著一個錦盒，笑容溫和：“晚晚，我帶了些新製的胭脂，你看看喜不喜歡。”

她接過錦盒，指尖碰到他的手，溫溫的，很安穩。可袖袋裡的桂花糕還在發熱，像一顆滾燙的心，提醒著她，還有一份遺憾，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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