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餓死炕上,不如進山喂狼 第64章 閻王愁也刨出鐵礦石
那簇火焰,在沐添丁的心裡燒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聯合生產小組的漢子們就已經聚集在了沐家大院的曬穀場上。他們一個個精神抖擻,肩上扛著獵槍和工具,準備再次進山。
沐添丁從屋裡走出來,他的神色比平時要嚴肅許多。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下令出發,而是環視了一圈眾人,緩緩開口。
“兄弟們,今天咱們換個地方。”
趙鐵牛第一個響應,他拍著胸脯,嗓門洪亮:“添丁哥你說去哪就去哪,兄弟們都聽你的!”
“對!都聽添丁哥的!”眾人齊聲附和。
沐添丁點了下頭,伸手指著那片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的,最深遠、最墨綠的山脈。
“今天,咱們去那兒,去‘閻王愁’。”
“閻王愁”是向陽屯對那片原始林區的土稱呼,意思是連閻王爺進去都得發愁。
話音剛落,原本喧鬨的場子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出驚愕和畏懼。
一個年輕些的組員結結巴巴地開口:“添丁哥……那,那地方去不得啊!我爺爺說,裡頭有吃人的東西,進去了就出不來!”
“是啊,添丁哥,太險了。咱們現在這樣不也挺好嗎?”
“犯不著去冒那個險……”
反對和擔憂的聲音此起彼伏。這片他們熟悉的山林已經足夠養活他們,沒人願意去一個傳說中隻有死亡的地方。
趙鐵牛也有些遲疑,他撓了撓頭:“添丁哥,那地方……確實邪乎。要不咱們再考慮考慮?”
沐添丁沒有反駁,也沒有生氣。他隻是靜靜地聽著,等所有人都說完了,他纔再次開口。
“我知道大家怕什麼。”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但是,大家有沒有發現,我們最近的收獲,是不是越來越少了?我們能去的地方,能采的藥,都快被我們采光了。能打的獵物,也越來越精,越來越難找。”
“再這麼下去,不出半年,我們又得回到從前餓肚子的日子。”
一番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這是事實,是他們每個人心裡都清楚,卻不敢說出來的擔憂。
沐添丁繼續加碼:“‘閻王愁’是險,可正因為它險,沒人敢去,裡頭的好東西纔多得是!百年的人參,千年的靈芝,成群的傻麅子!隨便拿出一樣,都夠咱們吃一年的!”
他的話語裡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
漢子們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畏懼還在,但貪婪和渴望已經冒出了頭。
沐添丁看準時機,丟擲了最後的籌碼。
“這次進‘閻王愁’,自願參加。但凡是進去的,不管收獲多少,回來分錢的時候,都在原來的份子上,再加三成!”
“如果不願意去,我也不勉強,留在外圍幫忙處理藥材,工分照算,隻是沒這份額外的分成。”
加三成!
人群裡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他們現在一次的分成,就比得上過去一年掙的工分了。再加三成,那是個什麼概念?
錢,是這個世界上最實在的東西。
一個膽子大的漢子第一個站出來:“我乾!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添丁哥,我跟你去!”
“我也去!”
“算我一個!”
趙鐵牛咧開大嘴,一巴掌拍在自己胸口:“俺就更不用說了!添丁哥去哪俺去哪!”
片刻之間,所有人都選擇了同行。
沐添丁笑了,這纔是他帶出來的兵。
他沒有立刻出發,而是轉身回了屋。
屋裡,王秀蘭正抱著一個繈褓,輕輕地搖晃著。杏花坐在一旁,手裡納著鞋底,卻頻頻看向門口,顯然是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沐添丁走過去,從母親手裡接過孩子。
繈褓裡的小嬰兒睡得正香,粉嫩的小臉蛋,小嘴巴還砸吧了兩下。這是他和杏花的第二個孩子,一個女兒。
“給她取個學名吧。”杏花放下手裡的活,輕聲說。
沐添丁抱著女兒,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他想了想,開口道:“還是叫沐家秀吧。鐘靈毓秀的秀。希望她能懂山林,愛山林,像山裡最俊秀的花兒一樣。”
“秀秀……沐家秀。”杏花念著這個名字,臉上漾開溫柔的笑意,“好聽。”
王秀蘭在一旁也笑得合不攏嘴:“秀秀,我們家的小秀秀。”
沐添丁逗弄了一會兒女兒,才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回搖籃。他走到杏花麵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我要進‘閻王愁’了。”
杏花的手微微一顫,她什麼都沒說,隻是反手握緊了丈夫。
“放心,我心裡有數。”沐添丁安撫她,“為了你,為了天佑天嬌,也為了遠航、秀秀,我必須去。我想給你們更好的日子,真正的好日子。”
杏花抬起頭,看著丈夫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她知道,這個男人決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我等你回來。”她隻說了這五個字。
“嗯。”
沐添丁站起身,毅然轉身,大步走出了家門。
這一次的進山隊伍,氣氛格外凝重。
越往裡走,光線越暗,樹木也越發高大詭異。空氣裡彌漫著一股腐爛的樹葉和不知名野獸的氣息。周圍安靜得可怕,連鳥叫聲都聽不到。
走了大半天,一個組員突然指著前麵一棵歪脖子樹,哆哆嗦嗦地說:“添丁哥,看……看那!”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樹乾上,赫然刻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雁不歸!
字是用利器刻的,時間久了,已經變成了黑褐色,像是乾涸的血跡。
一股寒意從所有人的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怕什麼!”沐添丁第一個走過去,他從腰間抽出砍刀,幾下就把那幾個字連著樹皮一起削了下來,“裝神弄鬼的東西!”
他這一舉動,瞬間穩住了軍心。
趙鐵牛也跟著罵咧咧起來:“就是!哪個王八羔子刻的字,嚇唬誰呢!”
隊伍繼續前進。
果然,如沐添丁所料,這裡的資源豐富得驚人。他們沒走多遠,就發現了一大片野生的黃精,個頭都快趕上蘿卜了。接著,又找到了一叢罕見的七葉一枝花。
所有人都興奮起來,之前的恐懼被收獲的喜悅衝淡了大半。
就在大家忙著采藥的時候,沐添丁卻悄悄離開了隊伍。他沒有走遠,隻是繞到了一個山坳後麵。
他沒有去尋找藥材,而是從揹包裡掏出了一個奇怪的羅盤和一把小巧的地質錘。這是他根據腦子裡那些模糊的記憶,自己琢磨出來的東西。
他一邊盯著羅盤上輕微晃動的指標,一邊用錘子不停地敲擊著沿途的岩石,側耳傾聽回聲。
他在找東西。
找一個比人參靈芝貴重千百倍的東西。
鐵礦!他要看看這裡是否也有。
這纔是他執意要進“閻王愁”的真正目的。草藥和獵物隻能讓大家吃飽穿暖,但礦產,才能真正改變所有人的命運。
突然,羅盤的指標劇烈地偏轉了一下,指向了他腳下的一片紅褐色岩層。
沐添丁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蹲下身,用錘子奮力敲下一塊石頭。石頭入手極沉,斷麵呈現出明顯的金屬光澤和鏽紅色。
就是它!
是富鐵礦!
他強壓住內心的狂喜,迅速將這塊石頭揣進懷裡最貼身的地方,然後抹掉痕跡,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了隊伍裡。
“添丁哥,你上哪去了?看我們找到了什麼!”趙鐵牛興奮地舉著一株巨大的、形狀如同祥雲的紫色菌子,“這是……這是紫芝吧!我的乖乖,這麼大一朵!”
沐添丁看著那巨大的紫芝,也露出了笑容。
“沒錯,是上好的紫芝。就這一朵,就夠咱們這次沒白來!”
滿載而歸的隊伍回到向陽屯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那株巨大的紫芝,像寶貝一樣被抬在最中間,所有村民都圍過來看稀奇。
這次去公社換回的錢,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天文數字。
分錢的時候,每個人的手都在抖。那個之前最害怕的年輕組員,數著自己分到的、厚厚的一遝“大團結”,激動得差點哭出來。
“添丁哥……我……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
“跟著添丁哥,以後好日子還在後頭呢!”趙鐵牛的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沐添丁把屬於自家的那一份錢交給杏花,杏花的手也是沉甸甸的。
晚上,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沐衛國抱著孫子,王秀蘭抱著孫女,天佑天嬌嘰嘰喳喳地講著白天看到的大蘑菇。
沐添丁吃著飯,心裡卻惦記著懷裡那塊石頭。
吃完飯,他把孩子們都打發去睡覺,才和杏花回到屋裡。他關上門,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那塊沉甸甸的、泛著紅褐色的石頭,放在桌上。
油燈下,石頭顯得異常神秘。
“這是什麼?”杏花好奇地問,伸手想去摸。
“彆動。”沐添丁攔住了她,他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和激動,“杏花,這東西,是咱們家……不,是咱們整個向陽屯未來的指望!”
杏花看著他,又看看那塊其貌不揚的石頭,滿心不解。
沐添丁正要解釋,院門突然被人“砰”的一聲撞開,一個急促慌亂的叫喊聲劃破了寧靜的夜。
“添丁哥!不好了!鐵牛他……他跟供銷社的馬主任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