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餓死炕上，不如進山喂狼 第141章 百貨大樓裡的豪氣
在省城的最後一天，表彰大會的正式議程已經全部結束。按照安排，勞模們可以自由活動，第二天一早再統一乘坐火車返回各自的市縣。
沐添丁一大早就拉著林杏花起了床。
“走，媳婦兒，今天我帶你逛省城去！”他顯得興致勃勃。
“去哪兒啊？”林杏花還有點睡眼惺忪。
“百貨大樓！”沐添丁的回答乾脆利落，“我答應過你的，喜歡什麼，咱們就買什麼！”
林杏花一下子就清醒了，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但嘴上還是說：“彆亂花錢了，咱們家裡啥也不缺。”
“缺！怎麼不缺？”沐添丁一邊幫她把新做的卡其布外套穿上，一邊說道，“你缺一件能壓得住場麵的呢子大衣，娘缺一台能聽戲的收音機，爹缺一瓶能讓他跟老哥幾個炫耀的好酒，天佑和天嬌的書包也該換了。最重要的是，我缺一個漂漂亮亮，打扮得像城裡姑娘一樣的媳婦兒！”
他這番話說得又快又溜，還帶著點不正經的調侃，把林杏花說得臉頰緋紅，心裡卻甜得像吃了蜜一樣。
兩人走出招待所，坐上了通往百貨大樓的公共汽車。
省百貨大樓，是這座城市當之無愧的商業中心。一棟六層高的宏偉建築，門口掛著“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進進出出的人流絡繹不絕。
林杏花一走進去，就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萬花筒。
一樓是賣日用百貨和煙酒糖茶的。櫃台擦得鋥亮，裡麵擺滿了各種她見過和沒見過的商品。上海產的香皂、雪花膏，天津產的暖水瓶，還有各種包裝精美的糖果、餅乾，看得她眼花繚亂。
空氣中混合著各種好聞的香味，售貨員們都穿著統一的藍色製服，態度雖然算不上多熱情，但也都維持著國營商店的體麵。
“添丁，你看那個……”林杏花指著一個櫃台裡擺著的紅色鐵皮盒子，小聲說。
“那是餅乾，上海產的，好吃。”沐添丁笑著說。
“真好看。”林杏花隻是感歎，並沒有說要買。她知道這東西肯定不便宜。
沐添丁卻直接走到櫃台前，對售貨員說：“同誌，這個餅乾，給我們來兩盒。”
“要票的。”售貨員頭也沒抬。
沐添丁從口袋裡掏出李秀蓮給他的全國通用糧票和錢，遞了過去。
售貨員這才抬眼看了他一下，麻利地開了票，包了兩盒餅乾給他。
林杏花看著沐添丁手裡那兩盒漂亮的餅乾，心裡又喜又有點心疼錢。
“買這麼多乾啥，嘗嘗就行了。”
“一盒給咱爹孃，一盒給嶽父嶽母。咱們當小輩的，從省城回去，總得帶點像樣的禮物。”沐添丁說得理所當然。
林杏花聽他這麼說，心裡暖暖的，也不再說什麼了。
接著，沐添丁又拉著她去了煙酒櫃台，指名要了兩瓶茅台酒。
這下連售貨員都驚訝了，多看了他們兩眼。這年頭，茅台可是稀罕物，一般人彆說買，見都見不著。也就是他們這種省級的大商場，纔有點配額。
“同誌，這個要專門的酒票。”
沐添丁拿出的，是臨行前老支書硬塞給他的一張票。老支書說，這是他一個在縣供銷社當領導的親戚，好不容易纔弄到的，讓他留著辦大事用。
沐添丁當時沒在意，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拿著兩瓶沉甸甸的茅台酒，林杏花感覺自己的腿都有點軟。她聽人說過，這酒貴得嚇人，一瓶能頂一個普通工人小半個月的工資了。
“添丁，這……這也太貴了。”
“不貴。”沐添丁把酒小心地放進包裡，“一瓶給我爹，讓他高興高興。另一瓶，留著。以後咱們辦大事，請貴客，用得著。”
他心裡想的是，等“星火計劃”的專家下來，這瓶酒就能派上大用場。
買完了吃的喝的，沐添丁拉著林杏花上了二樓。
二樓是賣服裝鞋帽的。一上來，林杏花就被掛在模特身上的各種漂亮衣服吸引住了。的確良的襯衫，毛料的褲子，還有各種顏色的羊毛衫。
最吸引她的，是一件掛在最顯眼位置的酒紅色呢子大衣。那款式，那顏色，她在火車上那個女人身上見過類似的，當時就覺得特彆好看。
“去試試。”沐添丁看出了她的心思。
“不……不用了，看看就行。”林杏花連連擺手。她知道這種衣服肯定貴得離譜。
“試試嘛，試試又不要錢。”沐添丁不由分說，把她推到了櫃台前。
售貨員是個三十多歲的嫂子，看到林杏花身上那件新做的卡其布外套，知道他們不是一般人，態度也熱情了幾分。
“這位妹子，眼光真好。這可是今年最新款的純羊毛呢子大衣，上海貨，整個商場就這麼幾件。”
在沐添丁和售貨員的鼓勵下，林杏花半推半就地脫下外套，穿上了那件呢子大衣。
鏡子前，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下子就愣住了。
酒紅色的呢子大衣，襯得她麵板雪白。合身的剪裁，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高挑了不少。她再也不是那個山裡來的，帶著土氣的農村婦女，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時髦又漂亮的城裡人了。
“好看！太好看了！”售貨員在一旁真心實意地誇讚。
沐添丁也看呆了。他一直都知道他媳婦兒長得好看，是那種健康、爽朗的美。但換上這身衣服，她身上又多了一種他說不出來的氣質，洋氣，又帶著點溫柔。
“就要這件了。”沐添丁毫不猶豫地對售貨員說，“同誌，開票吧。”
“添丁！”林杏花急了，她偷偷看了一眼掛在衣服上的價簽，上麵寫著：一百二十元。
一百二十塊！這都夠在村裡蓋半間新房了！
“太貴了！我不要！”她說著就要把衣服脫下來。
“穿著！”沐添丁按住她的手，語氣不容置疑，“我說了，今天出來，就是給你買東西的。我媳婦兒，配得上最好的。”
他轉頭對售貨員說：“開票。”
那股子不容拒絕的霸氣，讓售貨員都愣了一下，隨即笑開了花，麻利地去開票了。
林杏花拗不過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付了錢。她心裡，又是心疼，又是感動，又是甜蜜，五味雜陳。
穿著嶄新的呢子大衣，林杏花走在百貨大樓裡，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她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
接下來，沐添丁又給她買了一雙帶點跟的小皮鞋，給李秀蓮挑了一台“紅燈牌”的收音機，給沐天佑和沐天嬌買了新書包和文具，還買了一大堆給村裡孩子們帶的糖果。
他花錢的樣子，就像後世在超市裡采購一樣，看中了就拿，毫不猶豫。那種豪氣，讓周圍的顧客和售貨員都頻頻側目。
林杏花跟在他身後，從一開始的心疼，到後來的麻木，最後，隻剩下滿滿的驕傲。
她的男人，有本事掙錢，也有底氣花錢。
最後，他們來到了三樓的圖書區。
和樓下的熱鬨不同，這裡很安靜。沐添丁一頭紮進了農業科技類的書架，像魚兒回到了水裡。
他仔細地挑選著，找了十幾本關於藥材種植、土壤分析、病蟲害防治的專業書籍。這些書，都是他急需的知識，是為接下來的藥材基地準備的。
林杏花看不懂那些書，但她安靜地陪在他身邊，幫他拿著選好的書。
看著他專注看書的樣子，她忽然覺得，這比他在樓下豪氣地給她買大衣的時候，還要讓她心動。
兩人提著大包小包，滿載而歸。回到招待所，林杏花看著堆了半個床的“戰利品”，感覺像做夢一樣。
“添丁，咱們……是不是花太多錢了？”她還是有點不踏實。
“不多。”沐添丁把那幾瓶茅台酒和收音機小心地放好，“錢花了，纔是錢。花了能讓家人高興，能變成咱們需要的知識，就值。”
他從一堆書裡，抽出一本最簡單的《農作物病蟲害識彆圖譜》，遞給林杏花。
“這本給你。”
“給我？我又不識字。”林杏花愣住了。
“不識字，可以學。”沐添丁看著她，認真地說，“這本書圖多，字少。以後我教你，一個一個地認。咱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進步嗎？”
林杏花看著手裡的書，又看了看沐添丁鼓勵的眼神，心裡那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好像又被推開了一點點。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嗯！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