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餓死炕上,不如進山喂狼 第2章 沒去送死,我帶肉回來了!
那句“全家一起餓死強”,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也是點燃火藥桶的最後一星火花。
沐衛國那蒲扇般的大手揚在半空,青筋暴起,卻僵住了。
打?
怎麼打?
兒子的話,字字誅心。他說的不是歪理,是活生生的現實。
屋子裡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王秀蘭壓抑不住的抽泣和兩個孩子瑟瑟發抖的呼吸。
沐添丁沒有再看他爹。
他轉身,拉開了那扇薄薄的木門。
“砰!”
門栓被他決絕地拉開。
呼嘯的北風卷著冰碴子,瘋狂地灌了進來,瞬間吹滅了屋裡那點可憐的暖氣。
沐添丁沒有一絲猶豫,一腳踏入了無邊的風雪。
“添丁!”
王秀蘭的哭喊被隔絕在門後。
木門重重地合上,將那個溫暖又絕望的家,徹底關在了身後。
門外,是另一個世界。
一個冰雪鑄成的,吞噬一切生靈的白色地獄。
寒風如刀,刮在臉上生疼。雪花像是沙礫,打得人睜不開眼。
沐添丁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羊皮襖,寒氣瞬間就穿透了層層補丁,刺入骨髓。
他整個人晃了晃,幾乎要被風吹倒。
太冷了。
身體的虛弱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但他不能倒。
他咬緊牙關,憑著記憶,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村後的山腳走去。
雪沒過了膝蓋,每一步都耗費著巨大的力氣。
走了沒多遠,他就已經氣喘籲籲,眼前陣陣發黑。
不行,這樣走不到地方就得凍死在半路。
他停下來,靠在一棵被雪壓彎了腰的老樹上,劇烈地喘息著。
白色的哈氣一出口,就結成了冰霜。
他從懷裡掏了掏,摸出一個用油布包著的小包。
開啟來,裡麵是半塊黑乎乎的、硬得像石頭的窩頭。
這是他藏下來的,家裡最後的口糧。
他沒有吃,隻是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那點微弱的糧食香氣,彷彿從中汲取了力量。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把窩頭重新包好,塞回懷裡。
這是最後的希望,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
歇了片刻,他感覺體力恢複了一絲。
他沒有再往雪深的地方走,而是轉向了記憶中那片熟悉的區域。
很快,他找到了目標。
在牆角一堆被雪覆蓋的柴火垛下,他扒開積雪,從裡麵抽出一根一米多長、手臂粗的木矛。
矛頭被火烤過,又用石頭磨得發黑發亮,帶著一股原始的煞氣。
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
他又從另一個角落裡,摸出了一小捆柔韌的馬尾。
東西到手,他不再停留,一頭紮進了茫茫長白山的邊緣。
他要去的地方,是山腳下的一片陽坡。
那裡的樺樹林,雪會比彆處淺一些。
更重要的是,餓瘋了的兔子會去啃食樺樹根部的嫩皮。
隻要有兔子,就有活路。
這段路,比他想象的更難走。
風雪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大。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方向。
他隻能憑著對山勢的記憶,艱難地挪動。
肺部火辣辣的疼,每呼吸一口,都像在吞冰碴子。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看到了一片稀疏的白樺林。
到了!
他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
果然,這裡的雪隻到小腿,比外麵淺了不少。
他立刻開始尋找。
很快,他在一棵粗壯的白樺樹下,發現了新鮮的痕跡。
一排細碎的梅花腳印,旁邊還有被啃食過的樹皮。
是兔子!
沐添丁心中一喜,立刻蹲下身,開始忙活起來。
他從懷裡抽出那捆馬尾,頂著刺骨的寒風,用凍得僵硬的手指,一根根地搓撚。
馬尾堅韌,在低溫下也不會輕易斷裂。
他搓出一個個巧妙的活釦,然後小心翼翼地佈置在那些兔子必經的路徑上。
用雪輕輕蓋住,隻留下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圈套。
這種陷阱,是書裡看來最簡單也最有效的。
他一口氣設下了七八個套索,幾乎耗儘了所有的體力。
做完這一切,他又在附近搜尋了一圈,撿拾了一些相對乾燥的枯枝,緊緊地揣在懷裡。
這是用來防狼的。
狼怕火。
萬事俱備。
現在,隻剩下等待。
他找了一個背風的雪坳,整個人縮成一團,將那件硬邦邦的羊皮襖裹得更緊。
時間在無聲的等待中流逝。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
黃昏降臨,山林間的光線變得昏黃而詭異。
氣溫也隨之驟降。
沐添丁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要被凍僵了。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
書上的東西,真的管用嗎?
萬一……一隻兔子都沒有呢?
那他今天,就真的要凍死在這裡了。
就在他意識都開始模糊的時候。
“吱——!”
一聲短促而淒厲的尖叫,劃破了山林的寂靜。
沐添丁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
是陷阱!
他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奔去。
隻見不遠處的一個套索,正在雪地裡瘋狂地跳動。
一隻灰色的野兔,被馬尾牢牢地勒住了脖子,正在拚命掙紮。
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狂喜衝散了所有的寒冷和疲憊。
他衝過去,一把按住那隻還在蹬腿的兔子。
入手沉甸甸的,至少有四五斤重!
他沒有停下,立刻去檢查其他的陷阱。
很快,他又在另一個陷阱裡,發現了第二隻!
兩隻!
整整兩隻肥碩的野兔!
足夠全家人吃上好幾天了!
沐添丁的心臟狂跳不止,他用繩子將兩隻兔子捆好,掛在腰間。
那沉甸甸的重量,是他從未感受過的踏實。
他贏了。
他用命,賭贏了全家的活路!
他收拾好東西,準備立刻返回。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
“嗷嗚——”
一聲悠長而森然的狼嚎,從不遠處的山林深處傳來。
那嘯聲,陰冷、殘暴,充滿了饑餓的渴望。
沐添丁渾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狼!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山林裡,隻有風聲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黑暗中死死地盯著他。
盯著他腰間的……那兩隻兔子。
恐懼,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但他不能慌。
一慌,就死定了。
他顫抖著手,從懷裡掏出準備好的枯枝和火鐮。
“哢!哢哢!”
冰冷的環境下,火鐮打了好幾次,才迸出一星火花。
火星落在乾燥的木絨上,升起一縷微弱的青煙。
他拚命地吹著。
終於,“呼”的一聲,一小簇橘黃色的火焰,在他手中燃起。
他迅速點燃了一根粗大的枯枝,做成一個簡易的火把。
火焰驅散了部分的黑暗和寒冷,也給了他一絲虛假的勇氣。
他舉著火把,另一隻手握緊了那根削尖的木矛,警惕地環視著四周。
黑暗中,一雙綠油油的眼睛,緩緩地亮了起來。
接著,一個瘦長的黑影,從樹後走了出來。
是一頭孤狼。
它很瘦,肋骨在月光下若隱隱現,顯然已經餓了很久。
它死死地盯著沐添丁腰間的兔子,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聲。
一人一狼,在風雪中對峙。
沐添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這是一場生與死的較量。
退縮,就會被撕碎。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將火把揮舞得呼呼作響。
“滾!”
他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嘶吼。
那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虛弱,變得尖利而沙啞。
孤狼被跳動的火焰和突如其來的吼聲驚得後退了一步。
但它沒有離開。
對食物的渴望,戰勝了對火的恐懼。
它開始繞著沐添丁,尋找著進攻的機會。
沐添丁不敢有絲毫鬆懈,他隻能不斷揮舞著火把,用木矛指向那頭狼,和它僵持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他的體力,在飛速流逝。
手臂,已經痠麻到快要舉不起來。
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必須拚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猛地發出一聲怪叫,主動朝著孤狼的方向,衝了兩步!
他將手中的木矛,狠狠地擲了出去!
木矛擦著孤狼的身體飛過,紮進了雪地裡。
孤狼被這不要命的架勢嚇到了。
它最後看了一眼那誘人的獵物,終於夾起尾巴,不甘地嚎叫了一聲,轉身消失在了黑暗的林海雪原之中。
贏了……
沐添丁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雪地裡。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
他不敢多待,撿起木矛,攥緊腰間的兔子,辨認了一下方向,便頭也不回地朝著家狂奔而去。
身後的山林裡,狼嚎聲此起彼伏,彷彿在為他送行。
不知跑了多久,他終於看到了遠處那一點點微弱的燈火。
是村子!
他回來了!
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衝到了自家那扇熟悉的木門前。
“砰!”
他撲開門,整個人像一團雪球般滾了進去。
風雪倒灌,屋裡的人發出一片驚呼。
沐添丁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土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腰間的兩隻野兔,也隨著他摔落的動作,滾到了地上,血跡在昏暗的油燈下,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