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餓死炕上,不如進山喂狼 第13章 默默磨刀!
暴雪過後,天空放晴。
積雪在太陽下亮得晃眼,整個沐家村都裹在一片銀白裡。
屋簷下的冰棱子一滴滴化著水,滴答作響。
經過一夜的休養,沐天佑的燒退了,隻是還有些虛弱,時不時咳嗽兩聲。
王秀蘭熬了濃濃的薑湯,逼著兩個兒子一人喝了一大碗,又把家裡僅剩的半隻熏兔肉,塞給他們。
“吃,都吃了,補補身子。”
看著兒子們狼吞虎嚥,她懸著的心纔算落回肚子裡。
吃過飯,王秀蘭把沐添丁冒著危險采回來的那些草藥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
這些可都是寶貝。
一部分是給天佑調理身子用的,另一部分,拿到鎮上藥鋪,能換回不少錢和糧票。
她把草藥攤在一個大竹編的淺口籃子裡,端到院子外頭。
冬日的太陽雖然不烈,但風大,晾曬東西乾得快。
“添丁,你看著點天佑,彆讓他再出去瘋跑了。”王秀蘭囑咐道。
“知道了,媽。”沐添丁正坐在門檻上,用小刀削著一根木頭,準備給天佑做個新的彈弓。
王秀蘭把藥籃放在院牆外一塊被掃乾淨的空地上,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才轉身回屋裡去納鞋底。
陽光暖洋洋的,沐添丁眯著眼,享受著這難得的安寧。
天佑就在他腳邊,看著他削木頭,一臉期待。
兄弟倆誰也沒說話,歲月靜好。
大概過了一頓飯的功夫,王秀蘭拿著納好的鞋底走出來,準備去把藥籃收回來。
院外空空如也。
雪地上,隻有幾個淩亂的腳印。
竹籃和裡麵的草藥,不翼而飛。
王秀蘭愣在原地。
她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可那塊空地,就是空的。
“我的藥……我的藥籃子呢?”
她喃喃自語,隨即提高了音量,帶著一絲恐慌。
沐添丁聽到動靜,立刻站了起來。
“媽,怎麼了?”
“籃子!籃子不見了!”王秀蘭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她快步跑到院外,在那片空地上轉著圈,“剛才還在這兒的,那麼大一個籃子,怎麼會不見了?”
沐添丁走了過去,蹲下身子檢視地上的腳印。
腳印很雜亂,有大有小,明顯不止一個人。
但其中有一串腳印,格外清晰,朝著村東頭的方向去了。
那鞋印的尺寸和磨損的痕跡,他有點眼熟。
王秀蘭已經急得快哭了,拍著大腿。
“這可怎麼辦啊!那可是你辛辛苦苦采回來的!是要給鄉親們治病的啊!哪個天殺的這麼缺德啊!”
她的哭喊聲引來了正在劈柴的沐衛國。
沐衛國放下斧頭,大步走過來,看著空地,麵沉如水。
“彆哭了!什麼時候不見的?”
“就……就我納了個鞋底的功夫……”王秀蘭抽泣著,“我就進屋了一小會兒……”
沐添丁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雪。
一個名字,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劉紅兵。
除了他,不會有彆人。
這個村子裡,眼紅他們家,又敢做這種下三濫事情的,隻有劉紅兵那個無賴。
前天他帶著弟弟從山上回來,就看到劉紅兵在村口跟幾個人閒聊,那眼神,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嫉妒和怨毒。
一股火氣直衝沐添丁的腦門。
他恨不得現在就衝到劉紅兵家,把他揪出來打一頓。
但他忍住了。
沒有證據。
就算腳印像,劉紅兵也完全可以耍賴不認。
去鬨一場,除了出出氣,什麼用都沒有。東西找不回來,反而會讓他們家成為全村的笑話。
當務之急,是找到藥。
“媽,你和爸先回家,我去找。”沐添丁的語氣異常平靜。
“你去哪找啊?”王秀蘭拉住他,“那麼大的村子……”
“我知道是誰乾的。”沐添丁撥開母親的手,“天佑,跟哥走。”
沐天佑雖然還有些病懨懨的,但一聽哥哥叫他,立刻精神起來,小跑著跟上。
沐衛國看著大兒子堅定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撿起了地上的斧頭,轉身回了院子。
沐添丁沒有去劉紅兵家,而是徑直朝著村東頭走去。
村東頭是村裡的一個公共區域,堆放著各家各戶的柴火垛,還有一個廢棄的舊石磨。
這裡是村裡孩子們最喜歡玩捉迷藏的地方,也是村裡一些閒漢紮堆吹牛的地方。
劉紅兵如果想藏東西,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人多眼雜,又有很多可以藏匿的角落。
“天佑,我們分頭找,看看柴火垛後麵,還有石磨下麵,任何能藏東西的地方都彆放過。”
“好!”沐天佑重重地點頭。
哥哥沒有說找什麼,但他心裡清楚,就是媽媽那個裝滿草藥的籃子。
兄弟倆開始在雜亂的柴火垛之間穿梭。
冬天的柴火垛堆得又高又大,像一座座小山。
沐添丁一邊找,一邊分析。
劉紅兵偷了東西,肯定不敢拿回家,他媽是個厲害角色,不會容忍他把來路不明的東西拿回去。
他也不能扔掉,扔了就失去報複的意義了。
所以,他一定會把東西藏在一個他認為安全,又能隨時回來檢視的地方。
這裡,就是最可能的地方。
沐添丁繞過一個巨大的柴火垛,仔細檢查著後麵的縫隙。
雪地上,新的腳印覆蓋了舊的,已經看不出什麼線索。
他找得很耐心,把每一堆柴火垛的後麵都看了一遍。
沒有。
石磨下麵也看了,同樣沒有。
難道猜錯了?
沐添丁心裡泛起一絲焦躁。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沐天佑壓低了的呼喊。
“哥!你快來!”
沐添丁立刻跑了過去。
沐天佑正蹲在最角落的一個柴火垛旁邊,那個柴火垛靠著一堵破敗的土牆,位置十分隱蔽。
他指著柴火垛和土牆之間的一道狹窄縫隙。
“哥,你看!”
沐添丁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一亮。
縫隙的最深處,隱約能看到一抹竹編的黃色。
就是那個籃子!
他側過身子,費力地把手伸進縫隙裡,摸索著勾住了籃子的邊緣,一點點把它拖了出來。
竹籃完好無損,裡麵的草藥也用一塊布蓋著,沒有撒出來。
沐添丁把籃子提在手裡,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洶湧的怒火。
果然是劉紅兵!
這個位置選得極其刁鑽,從外麵根本看不到,隻有身材矮小的天佑,蹲下來纔可能從低角度發現。
他就是想讓自家人急死,等風頭過了,再偷偷把這些藥材拿去賣掉。
好狠的算計。
“哥,我們找到了!”沐天佑高興地跳了起來。
沐添丁卻沒有笑。
他摸了摸弟弟的頭,“天佑,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說,知道嗎?”
沐天佑雖然不解,但還是用力點頭。
“嗯!我聽哥的!”
沐添丁提著籃子,帶著弟弟往家走。
一路上,他一言不發。
回到家,王秀蘭看到失而複得的藥籃,喜極而泣,抱著沐添丁又哭又笑。
“找到了!找到了就好!我的兒啊,你真是媽的寶貝!”
沐衛國也走了過來,伸手接過籃子,掂了掂分量,臉上緊繃的線條終於緩和下來。
他看了沐添丁一眼,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樣的。”
千言萬語,都在這兩個字裡。
一家人沉浸在失而複得的喜悅中,沒人注意到沐添丁的異常。
他默默地走到院子的角落,那裡放著家裡的工具。
他拿起父親用了多年的那塊磨刀石,放在水盆裡浸透。
然後,他從床板下找出一把獵刀。
那是他十六歲生日時,父親送給他的。
刀身狹長,帶著一道優美的弧線,是山裡最好的鐵匠打的。
“唰……唰……”
他坐在小板凳上,左手穩穩地按住磨刀石,右手握著刀柄,以一個固定的角度,一下,一下,勻速地在石頭上推拉。
刀鋒與石麵摩擦,發出規律而刺耳的聲響。
那聲音在喜悅的氛圍裡,顯得格格不入。
王秀蘭停止了絮叨,和沐衛國一起看了過來。
“添丁,你磨刀乾啥?”
沐添丁沒有抬頭,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
“刀鈍了,該磨了。”
他的聲音很平,聽不出任何情緒。
可那一下下磨刀的聲音,卻讓沐衛國的心裡莫名一緊。
他看著兒子專注的側臉,那張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上,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冷硬。
“唰……唰……”
刀鋒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冰冷的光。